精灵族系
繁体版

第一章 旅行(2)

    我天生对鬼神没有感觉也就罢了,

    可我对舅妈的死都没有感觉,

    我简直是一个吃奶忘娘的禽兽啊。

    ……

    可是为什么,我连那件事,都一点也感受不到一丝地恐惧和焦虑?甚至是有一丝期待和憧憬地想去做?去当一个随时可能赔上身家性命地特工?那可是真的能要我性命的差事啊。

    或许我死了都没有一个人会为我缅怀吧。

    ……

    何露躺在床上,闭目思索。

    时间回溯到若干年前,何露在初中校园后方某个角落默默地窥视着大龄孩子在一起切磋篮球技术。

    那时他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篮球这项运动上占得上风,渐渐地那些喜欢打篮球的大龄孩子就不愿意跟他一起玩了,嫌弃他篮球技术太差劲,要是给班级抹黑,会让他们觉得很没有面子。何露当然也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班级面子,他们唯独在乎的只是自己脸上面子而已,他们认为何露这种瘦小地娘里娘气地男生不应该和他们共享一片蓝天之下。

    那时的何露,特别地自卑,在任何比自己优秀的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别人取笑,他最怕被别人取笑,直至现在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的他跟过去不太一样了,他变得有些愚昧玄妙,开始相信一些虚无缥缈从来没有人去证实过的事情。宗教就是最好例子,但是他并不是严谨按照宗教教规教义去信奉,而是把宗教中神灵幻化成了自己心中的保护神,认为神灵是为了他而服务的,他甚至认为基督教上帝只愿意救赎他这种生来就不得志的匹夫。

    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几乎不对外散布关于他内心世界是如何精彩绝伦,神灵是多么强大而善良,即使他说了,别人也只是觉得这人特么有病吧。

    于是他开始认为,自己总是铁石心肠对待他人和这些幻化出的神灵息息相关。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这般地冷血无情无义,到底是怎么了,真就到了那种忘情忘我忘记世界上一切佛教描绘的那种高尚境界了么?也就是说我真的快要成佛了么?成佛好啊,成佛就能去往极乐世界,拥有不可思议地力量和永垂不朽的生命了。

    他又想起来喜欢读书的夏诗,想起夏姐曾经兴高采烈对他讲述奇幻美剧《猎魔人》原著小说中的精彩桥段,讲到来自于利维亚的男主人公杰洛特是如何勇敢无畏潜入吸血妖鸟栖息的皇家陵寝,从而顺利完成了那件所有人都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他对于书中杰洛特印象异常深刻,因为他认为自己和那个无知无畏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年大叔实在是太过相似了,那个名叫杰洛特的猎魔人,天生就是一副杀戮机器,天生就是为了猎魔而生,他的冷酷超过世间一切,但唯独只有叶妮芙,那个他倾尽一生而相爱的女性,可以感化他那颗石头般冰冷的心脏。

    无论他怎么用这些虚无缥缈地神灵来包装自己,却依然对自己充满了无尽失望,他很清楚,这些想法都是虚无缥缈,都是没有人证实过的,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即使相信自己是天人下凡,也是抱着半信半疑地态度,而且这种想法总是随着一些事情带给他的打击而不断变化。所以他曾经想过要跳楼自杀或者割腕自杀却都没有真去实行。

    万一那些暗中保护我的神灵都是假的,我岂不是完蛋了?

    他从骨子里还是贪生怕死的,他叹息自己不具备杰洛特那般异于常人的意志力和刚烈性格。

    他没有那样强大的意志力,也没有刚烈性格,只有一腔三分热血,什么苦难都无法坚持下去,稍微有点大风大浪就能彻底冲碎他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又有何用?

    何露继续反思,他同学曾经如何如何称赞他聪明又才智,无知又无畏,胆大又包天,但凡是他能想到过的,他同学全都无一遗漏称赞过他。

    可是这些浮夸地词缀说再多再动听,又有何用?他始终没有做到他想活成的那副模样。他想活成的模样,并不是多么勇敢刚烈,多么无知无畏,多么毅力拔群,多么心如磐石,多么受尽吹捧,而是他渴望自己能够拥有大部分正常人都有的那种情感,少数人有的强大意志力。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不能忍受吃苦耐劳,很大程度上和自己没心没肺有关系,正因为没心没肺,所以他才无所牵挂,无所顾及,无所忌惮。

    我这样没心没肺的行尸走肉,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何露扪心自问。

    广东省广州市石室圣心大教堂。

    月色之下的圣心教堂,显得格外别具一番欧洲中世纪风格,尤其是教堂主楼两侧顶端复古尖塔式城堡,把黑暗这一意境描绘地淋漓尽致。

    此刻,几乎所有信奉上帝前来祷告的基督教徒都已经离开了,但唯有三个人还停留在教堂的尖顶之下,其中一个是常年驻扎在这里靠做一些基督教教会圣礼领取微薄薪水为生的神父。

    神父在这里地位并不高,每个月能够领取到的薪水也不多,少到根本无法正常维持自己生计,他已经年过花甲,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父直到现在为止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做着永远都没有尽头和希望,又枯燥又乏味的教会圣礼,很多人都觉得,他或许只是一个傻子而已,一个痴迷得到上帝救赎痴迷到无可救药的傻子,毕竟当下可是在公元21世纪。

    夜间零点左右,除去还在教堂里面面向处死耶稣十字架做着祷告的神父,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教堂外面,互相站定原地目视着对方眼睛,谁也没有先行一步。

    这两个人,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神父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一直认为,这个时间已经几乎不可能再有人来教堂了,何况还是两个他根本不曾相识的生人。

    可是,这两个人不仅仅是生人,还是根本就不是基督教徒的生人,也就是说,他们从未相信过上帝,更无从谈希望得到上帝救赎。神父注意力全放在了对上帝的祷告中,不在教堂外面,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会有两个从不认识从不信奉上帝的生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这两个人,起初透过教堂彩色花窗看到了神父用点燃蜡烛照出的微弱烛光,觉得有些困惑不解,他们和神父抱有一样的想法,这个时间段怎么会有人还在教堂里呢?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更显年轻,女的像是刚步入中年。

    于是,男的先发话了:“阿姨,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您不是说,绝对保密的么?既然保密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还是在夜晚来这里,与其这样您倒是不如选择去您家里更划算一些,难道不是么?”

    女人抿嘴微笑,却像是在不怀好意,“才来啊,小子,我等的你头皮发麻啦,再不来我就要走人了,真是跟你爹一个德行!”

    “所以我是说,还不如到您家里去谈,这样更保险。”男孩重复之前的话。

    “所以,无论去哪里,就是不能到你家里去是吧?”女人流露出一脸鄙夷地神色。

    男孩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还有些许困倦,但他语气丝毫不客气地说:“咱们废话少说吧,阿姨,您这次竟然是主动约我与你见面,以往,不知道我主动约过您多少次您都从来爱答不理地,这次为什么突然变卦了?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商量么?”

    “呦,聪明了呢!知道阿姨的不易啦!我心甚是欣慰啊。”女人装作一股嘘寒问暖地样子。

    她如此造作地表现令这个年轻男孩感觉到十分厌烦,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明明知道不该做什么对方讨厌她什么她却依然装模作样地一脸清白无辜,装到别人一腔怒火恨不得上去大嘴巴子扇上去。

    他终于不耐烦了,“阿姨!您在听我说么?别卖弄玄虚了!我问您,到底找我何事!”

    “哼,找你何事?你自己好像应该猜到了吧?前些日子,不超过一个月以内,你干什么去啦?动脑子想想呗?那场面,人山人海,可是壮观了啊!”女人继续挂着造作欠揍的神情。

    “是那件事么,”,男孩再次用手扶额,“我没告诉记者实情,就像他们以为的那样,那只是一场规模庞大的自然灾害,可即使如此,我觉得这个事情总有一天会公布给全世界。”

    “可他们竟然找到了你!”女人突然厉声说,“你当年才多大?有十岁吧?十岁的你懂个屁?就算亲眼见到了又如何?你当时在你爸爸的怀抱中,对现场的情况一无所知,可他们为什么最终会选择来找你而不是你那个头脑精明地父亲大人?”

    “我说了我没跟他们说实情!我也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阿姨!”男孩也耐不住自己焦躁地情绪了。

    女人冷笑,“小兄弟,恕我直言,论撒谎呀,你还真不是我女儿那个男朋友的对手,他们好像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合得来地关系,我女儿到现在没跟任何男人上过床呢。你十岁时知道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后来知道了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的,所以,你后来到底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那家新闻报的记者会突然悄无声息地如此低调地趁着你父亲不在的时间跑去你父亲的工作单位里亲自采访你而不是你父亲?你不过就是一个给你父亲打杂的罢了。我只是知道一点,你父亲是不让你跟他们说这些事情的,因为这些事情对你父亲还是你而言都有着不一般地价值意义。”

    “这就是您今天来如此迫切地等待我与您见面的原因么?阿姨?”男孩表情平淡,完全不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的态度,“那么,就如阿姨您所述,我父亲不让我说,您觉得我还会说么?甚至是公开给全世界的新闻媒体么?我父亲当年什么身份,我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没有人比您再清楚不过了吧?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地追问我这件事?您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外泄,包括您在内?”

    “呦呵!终于承认了呢!表扬一下呢,奖励一朵小红花吧!”女人做出调皮手势。

    “阿姨,”,他长叹一声,“如果您真的想知道实情的话,就请随我到我家里去一趟吧,从我爸单位打车到我家,不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到时您自然就会明白一切真相了,前提是,他欢迎您来做客。”

    “我期待你父亲的欢迎仪式哦!那还等什么啊,咱们动身吧?”女人说着又摆出了个卖萌又欠揍地姿势。

    “不,”,男孩摆手示意,“我还没有答应您去我家里做客这件事,何况,您根本不是去做客,稍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给我父亲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嘛!你父亲在梦里呢,你不怕吵醒他然后跟你急?”女人伸手去夺男孩手中的手机,想要推辞他这一举动,却被他硬生生挡掉。

    “必须告知我父亲,您没有权力拒绝我的这一举动。”

    “好好好,告知你那老爹,我在这儿听着你打电话。”女人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有活力。

    男孩拨通电话,很快就被电话台的自动语音告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切,我就说嘛,你老爹不想让别人吵他睡觉呢!”

    “既然这样,”男孩脸色一沉,扭头看向身后停在教堂外面的一辆绯红色本田雅阁轿车,“我打道回府便是。”

    女人抛出嫌恶地眼神,却丝毫没被他注意到,“瞧你那开的破车!三十万不到吧?还一股高高在上的模样,我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头一次会被人那么地轻蔑!”

    “所以你他妈就更不应该来烦我了!从我身边滚开!”男孩终于破相,他忍耐这个造作女人很久了。

    “小伙子,”女人挂出一抹阴森地笑容,“你真不怕我告诉别人你们家里有个小三?你不是喜欢我女儿么?怎么还搞了个小三啊,回头我先告诉我女儿去!”

    刚想抬腿迈开步伐的男孩突然站直了身子,回头望去,脸上顿显一丝惊恐。

    “你说什么!”

    男孩哑口无言了。

    “我是说,你家里养了个小三儿啊,嗯哼?”女人继续做出调皮地手势。

    “你什么意思?”男孩激动到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就甭管了呗!我自有我的办法呀,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楞啊。”

    男孩的面容凶恶起来,此时他早已忘记了遵守礼仪,“你想对她做什么吧!要是心怀不轨,我绝不放过你,连着多年前的那个深仇大恨,我正好一同报了!”

    “唉,年轻气盛的孩子啊,”,女人长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没想做什么,但是要提醒你一句,最近艾萨尼兹学府秘密组织一场重大的护送行动。”

    男孩面额上的青筋略有凸起,眼眉紧皱,一脸看上去不高兴的表情,似乎是受到了什么触动。

    “艾萨尼兹学府的事别来烦我。”

    回答干净又利落。

    “我话还没说完呢,艾萨尼兹学府这次要求护送的东西很重要,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惹来更大的麻烦,小姐不允许护送规模过于庞大,也就是说,学府的主力基本是不能出列的。”

    “就这事?”男孩轻蔑地看着她。

    女人略有迟疑地解释:“小姐其实,希望你能来护送,因为你不是我们这儿的正式成员。”

    “我来护送?”男孩冷哼一声,“给你们小姐一个面子?”男孩轻蔑地看她。

    女人嘘声示意他,刻意压低声音说:“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怕别人听不见么?我可跟你讲好啊,这次的护送任务要是出了岔子,不止艾萨尼兹学府,连你都得受影响,我就讨厌你不等别人把话说完就不耐烦地毛病,你知道我们这次护送的是什么东西么?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这个人有点与众不同,他曾经说过很多与他所不知道的事实相符的梦话,而且都是和我们学府机密信息相关的,我们小姐对这个人特别感兴趣,想要邀请过来亲自见见,当然,跟你也有关系。”

    “笑死了,跟我有关系,有你妈的关系啊?”男孩豁不住骂她,然后站定脚跟,“你听着啊,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们学府提供帮助,我会面见你们小姐,然后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扯平了,下次再有,把你家小姐的全部家当拿来当酬劳我都不会接。”

    女人一脸讶异地神情,她感到有些意料之外,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谁不清楚?有小姐,就没有他,有他,就没有小姐。

    她这么豁达乐观的人,看见小姐和这个男孩同台竞技都会感到异常地惶恐,更何况,他如今想要面见自家小姐。

    面见艾萨尼兹学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