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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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会坚持

    南乔本还抱着一丝侥幸,但是看到门口停着陌生的马车就知道今天躲不过了。不过也不由有些好奇,今天这户人家怎么这么坚持,自己爷爷虽说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但终究不过是个医官罢了,若真要联姻,这硕大的京师比自己家好的也绝不在少数。可是若对方真的要这么坚持的话,自己又该如何拒绝呢。南乔不由心中七上八下,就在进门的时候,这往日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门坎居然把自己绊了一下,不由踉跄的走到堂内,等站定身子看见堂内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南乔不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急忙拜见爷爷和父亲。

    南济安不由觉得脸上尤为尴尬,自己这女儿平日里也算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怎么今日在客人面前反倒失了礼数,正欲责备,只听南老说道:“乔儿今日在外面一天怕是累坏了吧,这是陈大人和陈公子,你拜见下。”南济安看父亲有意维护,便也不便多说。南乔急忙调整心神,微微屈膝拜见了陈大人与陈公子说道:“陈大人好,南乔不知陈大人和陈公子来访,礼数不周,望陈大人海涵。”陈大人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孩,虽然刚刚进门那一下的确让陈大人心中有点小小不快,但是之后的礼数和仪态确实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仪态和样貌的确不错,怪不得吾儿非得让我来南府求亲,陈大人心中了然,随即说道:“南小姐不必客气,在外忙碌一天,想必十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南乔听罢向陈大人施了个礼说道:“谢谢陈大人。”随即找了个座位坐下。但忽觉有个目光似乎盯着自己,南乔顺着目光看去,发现原来是陈公子,不由心里有一丝不悦,觉得这位公子有些唐突,但似乎又在哪里见过。正欲转头,忽然听到母亲说道:“乔儿,这是陈大人的公子,陈宏,这个月刚刚高中进士,下个月就要上任了,你们认识认识。”

    南乔不由心里一惊,高中进士又是官宦之家,前途自是无可限量,难怪昨日母亲在房里那么高兴,不过对方为何对自己这么感兴趣?

    就在南乔思考之际,陈公子站起来向南乔施了一礼,说道:“南小姐,我们之前见过,我曾在聚英堂学过武艺,在下不才受过伤让您医治过。”

    聚英堂除了培训每年准备参加会武的将校之才,也会为官宦孩子锻炼武艺,毕竟夏朝的文官也讲究文武双全。

    南乔这才明白为何眼前男子会有些眼熟,自己在聚英堂给父亲帮忙时医治过不少学生,大多数人都记不住了,只是依稀有些记忆。但仍然回礼道:“原来是陈公子,恭喜您今年高中,想必日后定会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陈宏听到南乔夸奖自己,心里不由一喜,但并未表现出来。说道:“在下只是坚信金石为开,好在十年寒窗没有白费,希望日后能够做到济世安民,这样才算不负皇恩。”

    南乔点点头:“公子志向远大,南乔佩服。”看似恭维的话,确是没给别人留下接的余地。陈宏平日里虽苦读圣贤书,但是对于这种交流却不擅长,随即二人陷入沉默。

    陈大人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和南老拜别领着陈宏走了。南老带着南济安将陈大人一行送上马车。南老摸了摸胡子脸带笑意对南济安说:“咱南家的闺女就是招人稀罕,这陈大人真有耐性,在咱们家待了一天。”

    南济安不由对父亲的神经大条有些无语,叹了口气道:“只怕南乔今天这样会让陈家好感减少。”

    南老露出一丝不悦道:“这哪能怪南乔,你夫妻俩昨日又没给我宝贝孙女说,再说我看那陈公子看南乔的眼神和我年轻时候看你娘的眼神一模一样,咱家南乔可是招人稀罕了。”

    南济安知道老爷子是个宠孙女狂魔,辩解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于是点点头领着老爷子进屋去了。

    马车上陈大人一扫刚才的和颜悦色,脸色不快道:“这就是你嘴里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虽然见面倒有几分你描述的样子,但是让咱们在南府等这么久,是不是也有点太不知礼数了。”

    陈宏连忙解释道:“父亲大人,南家也说是未告诉南乔,想来她并不知情。南家也算京师名门,不至于在这些事上撒谎。”

    陈大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随即盯着儿子眼睛说道:“南家虽然在圣上面前有些薄面,但如今你高中进士,想来咱们家攀亲的能踏破咱家门坎,若不是当年你考取功名之前我答应你婚事让你做主。今日我早就拂袖而去了,真不知那女子有什么特殊。”

    陈宏静静看着父亲说道:“父亲大人,南乔就是我心中良配,还望父亲支持。”

    陈大人看到儿子坚定地眼神,心中暗叹一声。自己这儿子,认定一件事,就一定要完成。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高中进士,凭自己享受圣恩。只是这股执拗劲将来在职场上不知是好是坏,好在他看上的女子家世也算般配,仪态样貌确也不错,纵然自己稍有不满,但是自己满是骄傲的儿子恳求目光下,陈大人也终究软了下来说道:“我自会全力帮助吾儿,但是南家对你怎么想的,你可要自己努力。”

    陈宏顿时喜上眉梢,对于陈宏来说,自己只要努力,还没有什么办不成的。拱手道:“谢谢父亲,必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陈大人看着儿子样子,就好似当年准备科举之时的样子,这个孩子认定了目标就会很开心,并且付诸全部努力取得成功,这就是陈宏一直以来的人生轨迹。陈大人宠溺的摸了摸陈宏的头。

    南夫人此时正在房间里训斥这南乔,南乔跪在蒲团上默默的不说话。南济安在门口就听见夫人一直不停训斥女儿,本来南济安也是对闺女一肚子火气。但是听到夫人骂的厉害有不由心疼女儿,毕竟女儿是真的不知道别人来访。

    于是进门走到夫人面前,给夫人捏了捏肩,假装训斥女儿道:“你看你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去给你母亲拿点蜂蜜柚子水下下火。”随即对女儿使个眼神。南乔连忙心领神会,起身前去给母亲沏茶。

    南夫人还欲发火,南父连忙说道:“夫人,今天这陈家倒是不错,那陈公子不仅高中进士学富五车,而且温文尔雅。”

    南夫人被一打岔,点点头道:“这陈家倒是不错,不仅家世雄厚,孩子还上进。还不计较南乔这在外面一直不回家。”想到这里南夫人又欲发火。

    南父急忙说道:“那还不是夫人平时把咱闺女培养的好,老爷子都说那陈家小子是看上咱闺女了。”

    南夫人听到这也不由嘴角含笑说道:“那到是,我刚观察那陈公子就差没把喜欢写在脸上,你也不看南乔是谁的闺女。”

    南乔这时拿着蜂蜜水走了进来,给母亲递去说道:“母亲大人,请用茶。”

    南母这才觉得刚刚说话让自己口干舌燥,拿起了茶抿了抿说道:“今日你不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现在也到成婚年龄了,不要跟个小孩子一样成天在外面浪。平日里多待在家里学学礼节。”

    南乔连忙点头。

    南母随即又说道:“今天这陈公子不错,改日在邀陈公子来府上,你多与他说说话。”

    南乔愣了一下,随即道:“母亲是想与陈家结亲么。”

    南母将茶杯放到一旁盯着南乔说道:“当然,这陈家世代书香门第,陈大人现在可是大理寺少卿,据说明年可能调到刑部,而这个陈宏今年刚刚中了进士,听说将被安排在翰林院。这么好的婚事,你可要好好把握。”

    南乔低着头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决定说道:“母亲大人,我有喜欢的人了。”

    南母刚刚拿起茶杯准备再喝一口,突然听到南乔的话不由一愣,说:“你说什么?”

    南乔抬起头看向母亲说道:“母亲我有喜欢的人了。”突然茶杯擦着南乔的身子飞了过去,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昭示着那个杯子已经粉身碎骨了。但是南乔依旧目光如炬的盯着南母。

    南母摸着起伏的心口,一声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南父急忙接过话来道:“是哪家孩子,怎么没见他家上门来提亲。”

    南母刚缓过来心神便吼道:“你今天是不与那鬼小子厮混去了,你可是大家闺秀,别被什么二流子盯上骗了去。要是我知道他是谁,不叫人打断了他的腿。”

    南乔听闻急忙说道:“我没与他私会。他也是正经家庭,父亲战功丰硕,他也通过也京师会武。”

    南父与南母听到这,心神稍稍缓了过来,不是被坏小子骗了去就好。虽然会武的武官比起进士要多些风险与磨难,但若是父亲也在军中想来也是不会有太多危险,也算是仕途发展的一种。南母于是问道:“他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

    南乔知道这里已经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于是说道:“他是唐承安将军的儿子,叫唐巍。三年前京师会武第五名。”

    南父听到这里不由皱皱眉说道:“会武第五名?那倒是个好苗子,这陈宏今年进士也不过才二十三名。唐承安将军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们父子俩身居何职。”

    南乔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知道刚刚他虽没说一句假话,但是唐巍家的实际情况只怕家里难以同意。

    南母本来对武官家庭就有些不满,毕竟从事武官有风险,听到夫君居然不知那人姓名,想来必不是什么成名的大人物,又看到南乔扭扭捏捏,不由喝道:“你莫不是编什么瞎话,快说。”

    南乔知道现在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说道:“唐巍在戍宁城当值,他父亲战死了。”

    南母听到这不由觉得脑袋炸了。父亲战死,儿子戍边?这是什么家庭,别说自己的女儿了,就是他们家的旁系也断不会嫁入这样的家庭。

    南父也被深深震撼住,这样子的家庭就算会武第五名也完全没什么前途,那孩子估计会在边疆戍边一辈子吧。南父正打算劝解女儿,只听见南母怒道:“你喜欢的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孤儿靠着父亲抚恤才落去参加会武的名额吧?就算我不知道他们家也能知道他们家就算不是家徒四壁也是紧紧巴巴,你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想去陪人吃苦?你早日死了这条心,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出去陪人吃苦的。”

    南乔并未因为母亲的气势而被压到,反倒本着既然说出就好好说出唐巍的好处,于是说道:“他可是那年会武第五名,要不是最后失误了一下,他本来能到前三,凭着他的本事,他早晚都能荣归故里。我相信他。”

    南母不由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在她的印象中,从小女儿都是乖巧听话,平日里就算自己偶有不对,也是依着自己。如此浑然不惧当面顶撞自己,这是头一遭。南母举起发抖的手指向南乔:“你为一个外人居然顶撞我?什么失误,第五就是第五,他就是骗你,他那破家庭去戍边就是一辈子戍边。你要去西北吹风沙么?”

    南乔目光坚定盯着母亲说:“我和他约定三年,他一定会来娶我。”

    南母捂着头怒道:“别说他根本不可能回来,就算回来了,我也绝不会答应,你现在给我到祠堂跪着去。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

    南父还未说什么,就看到女儿站起来说道:“好。”就径直向祠堂那方向走去。

    南父不由叹了口气,这哪是他印象中温顺乖巧的女儿。

    南乔跪在蒲团上看着上面列祖列宗的牌位,心中默念:“愿各位祖先保佑唐巍荣归故里,早日来娶乔儿,我会坚持下去的。”

    牌位前面余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