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1.仙女

    江嘉白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还是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在一片混沌里，他缓缓掀开眼皮，闯入眼帘的是一团袅袅雾气。

    视野朦胧，耳畔传来潺潺水声，伴着阵阵鸟鸣，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晚上和江临舟在电视上看到的动画片里边的画面，《西游记》里的神仙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怔怔环视一周，发觉自己手脚无法动弹，他下意识地想要放声大哭，刚刚酝酿出哭腔，眼前突然罩下一团阴影。

    那是个穿着一袭白裙的女人，正抬手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唤着他“宝贝”。

    江嘉白被许多人叫过宝贝，江临舟偶尔开心的时候会叫，姜宁夸奖他的时候会叫，幼儿园的老师也会叫，可是都没眼前的女人叫地好听。

    抬眸望向女人的瞬间，像是有魔力一般，他瞬间止住了哭声。

    女人发觉他停下来，笑着拧了拧他的小鼻子，一双黑眸里满是宠溺。

    “宝贝，妈妈好爱你呀。”

    女人的语气软绵，细长的手指抚着他的脸颊，听起来像是温柔的呓语。

    那一刻，凝望着女人模糊的脸庞，他眨巴着星星眼，开口问：”你是妈妈吗？“

    女人俯身吻上他的额头，“是呀，宝贝。”

    ”妈妈，你是仙女吗？“

    “对啊，妈妈是天上的仙女。”

    “妈妈，我不想让你当仙女，你可不可从天上下来陪我？”

    “宝贝，妈妈如果从天上离开，会触犯天条受到惩罚的。”

    “你想让妈妈受到惩罚吗？”

    听到女人的话，他想了想，摇头：“不想。”

    “那妈妈就要留在天上继续做仙女。”

    “可是七七和安安都有妈妈在身边，就我没有，呜呜呜。”

    “宝贝，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是妈妈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啊！”

    “真的吗？那妈妈会想我吗？”

    “会呀，妈妈最爱宝贝了。”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突然感觉到脸边落下的力道，他躺在女人怀里皱起眉头。

    “妈妈，你干嘛拧我的脸？”

    ……

    最终被拧着脸醒来，猛地睁开眼睛，方才梦境中出现过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江临舟垂眸瞧着他。

    看清男人的面容，一时浑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江嘉白揉着眼睛，“爸爸，妈妈呢？”

    回想着方才江嘉白一口一声妈妈醒不来的场景，站在床边的江临舟拧眉，冷漠回应：“没有妈妈。”

    等到冷脸把床上的小家伙整个拎起，江嘉白才仿若彻底清醒过来，一脸迷糊地告诉他自己在梦里的见到了妈妈。

    “妈妈真的是仙女，穿着白裙子，好漂亮。”

    江临舟不予理睬，只冷脸看向床上的一滩潮湿痕迹，“江嘉白，你尿床了。”

    ……

    江嘉白已经很久没有尿过床了，半大点的孩子也有了羞耻心，一早来上幼儿园时都缩着脖子，忸怩的模样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中午午睡时更是战战兢兢，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睡着之后会再尿床，班上的老师发觉他的异样，轻手轻脚地凑过来，盘问了一通才得知真相。

    女老师被逗得笑出来，温声安慰了几句，江嘉白这才躺下去。

    就这样郁闷了一天，终于到了放学时间，江嘉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低着个头跟在班级最后。

    幼儿园门口人头攒动，一群小朋友排着队走出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的家长，兴奋地像一窝要上天的小麻雀。

    很多接送孩子的都是些家里的老人，爷爷奶奶们纷纷往前凑着，想第一时间接到自家宝贝。

    江临舟向来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只安静地站在人堆后头等待，但如今他看着抱着玩具一股脑向前挤过去的林韵，心底顿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林韵本身就长得高挑，夹杂在面前这群老头老太太里，亮眼地反倒有些滑稽。

    然而林韵本人却像是对这种违和感毫无察觉，只不管不顾地拥到了最前头，或许她真的是和江嘉白有种莫名的缘分，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堆小萝卜头里一眼就看到他。

    “江嘉白。”她腾出一只手朝着那边挥手，试图让江嘉白看到自己。

    这么费力地表现着，是专门给江临舟看的。

    已经被甩成小尾巴的江嘉白还在埋头时，突然听到这么冷不丁的一声呼唤，条件发射地抬头看过去。

    印象里江临舟是从不会这样喊他的，男人总是会等到人潮褪去才慢悠悠地朝他走过来，甚至有时还会迟到让他等。

    林韵的嗓门不大，却因为站在了最前头，着实也让江嘉白风光了一回。

    不少班上的小朋友都回头朝他看过来，江嘉白看清不远处女人的身影，恍然间直接怔住了神。

    长头发，白裙子……好像昨天的梦里的妈妈。

    在他还在原地愣着神的功夫，班上的老师瞧见了，林韵不久前过来接过江嘉白，因为那天江临舟的反应她是记得的。

    “嘉白，是上次来接你的姐姐吗？”

    江嘉白红着脸点头，视线仍紧盯着人群里的林韵。

    “那你可以跟姐姐走啦。”

    “老师再见。”江嘉白摆手和女老师告别，没往前走几步，就来到林韵跟前。

    女人手里的变形金刚实在是太为惹眼，周遭不少路过的小朋友都投来惊羡的目光，江嘉白同样是面露惊喜。

    林韵垂眼看着身旁的小矮个，轻笑着问：“还记得姐姐吗？”

    江嘉白仰头盯着她，眼里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完全把之前江临舟的叮嘱全部抛之脑后，点头应道：“嗯。”

    他记得林韵上次对他说过，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来找他报恩的。

    林韵眯眼笑了笑，瞬间觉得自己这套玩具也算是没白买，想着直接把怀里的东西朝江嘉白递过去，“给，送你的。”

    望着女人伸手递过来的乐高玩具，这是江临舟都不曾给他买过的限量版，小家伙一下子看得眼都直了。

    林韵瞧着他这副迟迟不肯伸手的犯难模样，突然想到之前在海城时的事情。

    也不知道江临舟到底是怎么养孩子，能养的这么乖。

    她嗤笑了声，“姐姐专门买给你的。”

    听到林韵这样说，江嘉白终于害羞地伸手，还没把玩具接到怀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江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