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9.对峙

    雨水来地突然，清早醒来望着窗外的朦胧细雨，林韵掐灭指尖火星，一双清眸里水波流转，嘴角上扬起明媚弧度。

    仿佛这场雨是独独为她而下。

    因为这场及时雨，林韵的这段旅行终究没能在今早画上句号。

    得知林韵的航班延误，远在江城的乔沁差点没被气地背过去，手边整理着积压已久的通告，这次她终于拨通了林韵的电话。

    视频电话接通，那头的人调整角度，画面里的林韵在化妆。

    虽然长着一张祸水脸，但台下的林韵从来都不是什么精致美人。

    乔沁一眼看出端倪，都忘记了打来电话的初衷，打量着屏幕中正在专心描眉的林韵，语气多少有点冷嘲热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精心打扮，赶着去见谁啊？”

    林韵专注地勾着眉毛，上下比量，像是还满意，轻掀红唇，声线听着慵懒：“男人。”

    十九岁把林韵签到自己旗下，三年来想追林韵的人几乎数不清，但乔沁从未见过林韵对谁动过心。

    所以下意识觉得林韵在撒谎，她没那闲工夫去刨根问底，此时只想飞到林韵身边把人拽过去。

    “姑奶奶，我这是真的快顶不住了，您散心散够了就赶紧滚回来工作吧！”

    “你今天就给我个准信，到底几号回来，我保证你到时候你下飞机就能有活干。”

    乔沁盯着视频里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的林韵，已经在努力克制着内心情绪。

    林韵收起手中的小细跟，上下抿唇将口红晕开，这才抬眼漫不经心应道：“三天。”

    “好，就三天，三天再见不到你，就等着被雪藏吧。”乔沁发出最后的威胁。

    听着视频被切断的声音，林韵浓眉轻挑，重新望向镜子里的人。

    三天，她在心头默念。

    够了。

    *

    细雨缠绵，密密匝匝，贴在玻璃上，在窗边挂起一道雨帘。

    对于旅行团来说，这不是一个好天气。

    原本外出的行程被迫取消，还好这些老人属于乐天派，被困在民宿里也依旧未发怨言。

    游戏环节仍未结束，江临舟垂头看表，视线转至正陪老人们玩得开怀的江嘉白身上，最终还是决定孤身赶去赴约。

    男人撑伞出门，导航至那家餐厅，正欲抬脚走进去时，手机里进来消息。

    还是昨晚那个号码——

    左边，靠窗。

    餐厅的玻璃是透明的，他下意识抬眼望去，果真看到正坐在窗边的林韵。

    光线比昨晚清晰，像是料到他会抬头，女人视线撞过来，同样撑着脑袋看向他，眼底盛着模糊笑意。

    今天的林韵与昨晚见到的不同，女人换了一身浅色旗袍，略施粉黛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分婉约，眉眼间的锋芒藏匿，简直与昨日判若两人。

    和着窗外这朦胧雨水，望过来的一瞬，像是从画中走出的江南美人。

    江临舟诧异，握着伞柄的手无声收紧了些。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约莫一刻钟。

    他没想到她会先到。

    雨天缘故，里头没什么人，略显冷清。

    江临舟收回目光，推门进去，被人上来收走伞，抬脚朝那位置走去。

    对于他来说，这顿饭虽出自道义，但终究不是自愿，他只把它当成任务。

    “不好意思，没想到您先到了。”

    他率先表达歉意，言语客气又疏离，让人找不出漏洞。

    林韵挑眉露出笑容，“没事。”

    发现江临舟一个人，她上下打量，“没带孩子吗？”

    江临舟已经弯身落座，如实应道：“留在房间里了。”

    林韵听完没什么反应，像是在思考着这话的弦外之音。

    两人陷入沉默，气氛尚未冷凝时，服务生走来递上了菜单。

    江临舟抬眼示意，服务生立刻会意，主动走到林韵身旁，等待林韵点菜。

    林韵并未推脱，随意点了两道招牌菜，转眸看向对面的江临舟：“我可以点瓶酒吗？”

    闻言，江临舟眉头短暂一紧，并未出言拒绝。

    林韵动手指向菜单上的酒，一旁的服务生垂眼看过去，“还是昨天那瓶吗？”

    他是记得林韵的，同一个位置，同一瓶酒，林韵来过两次。

    林韵点头回应，终于又想起江临舟，只把菜单递回去，“我点好了。”

    她胃口一向较小，点的分量不多，江临舟浏览了一遍，又开口添了些。

    等待上菜的功夫，江临舟又顾自说起感激的话，林韵转头望着窗外的雨，终于在他停下之后冷不丁开口：“林韵。”

    “我叫林韵。”她启唇道，眸中的懒散情绪，与这一身装束有些矛盾，却也掩不住满身风情。

    江临舟顿住，目光落在林韵身上，还未开口作声，就又听到女人平静的声音。

    “这个时候先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才对。”

    江临舟恢复眼底情绪，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淡淡吐出一句：“陆钺。”

    得了他的回应，林韵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哦，陆先生。”

    恰巧服务生将方才点的酒端来，林韵主动给自己倒了半杯，转而问道：“陆先生要喝一杯吗？”

    自江嘉白出生之后，江临舟便已经戒烟戒酒，他轻笑着摆手，表示不用。

    也就是自拒绝的这一刻起，这顿饭开始变得悄无声息。

    菜品一道道摆上来，林韵只顾埋头品尝，两人对席而坐，沉默间气氛满是怪异。

    摸不透面前女人的情绪，江临舟同样没什么兴致主动挑起话题。

    等到林韵手边的餐盘见底，她敛起眉睫看过去，江临舟早已停下动作。

    对上女人投来的目光，江临舟像是了然，正要招手唤来服务生，忽而听到女人含笑的嗓音传入耳畔。

    “陆先生，有人说过你很无趣吗？”

    林韵摇着手中余下一半的酒杯，淡黄色的液体晃动，映出女人明艳的脸庞。

    江临舟怔然望过去，捕捉到女人有些迷离的眼神，不确定林韵是否喝醉，他抽身站起，语气一如之前那般客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话还没说完，仍旧坐在位置上的林韵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倏地打断他，目光灼热又大胆。

    “我很好奇，你这么跟一个女人单独吃饭，老婆不会吃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