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事之秋
又过了两日,突厥使团辞行,武曌和侄子武三思怀疑突厥又生内乱,便不再强留使团,还命礼部第二日早晨送使团启程。
当天深夜,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将被他按下数日的土窑消息告知武曌:“圣人,土窑失火!”
武曌霍地站起来,神色稍显惊慌:“什么,土窑失火,那刘金呢?”
“土窑内只找到十一具尸体,应该都是千牛卫军士的,刘金不知去向。还有就是……”
武曌见虎敬晖欲言又止,便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罢。”
“这几日负责看守刘金的是千牛备身张纪,如今张纪殉职,郯国公那里是不是要去个消息?”
“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到时候再令鸾台下道旨意。”武曌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刘金手里那份名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肯定是李姓余孽的诡计,刘金定在他们手中!如果让李姓余孽得到那份名单,天下就要大乱了!传旨,封锁四门,任何人不许出城,下令京中诸卫挨户搜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翌日,虎敬晖带人封锁京中四门,查验进出城的人员,正好碰上了突厥使团以及武三思一行人。虎敬晖职责所在,将使团拦了下来,直到武三思求了一道特旨,虎敬晖才将使团一行人放行。
除了和亲公主李青霞的车驾,突厥一行人都受到了千牛卫的检查。确认没有发现异常后,虎敬晖躬身致歉:“大王,可汗,职责所系,多有得罪,敬请海涵。”
两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虎敬晖立于原地,目送着突厥使团的车队驶出城门一路远去,直到官道上再也看不到使团的踪影,才慢慢将目光收回。
当天夜里,由甘南道发出的六百里加急文书,经过诸多驿卒连番接力,终于抵达京城。
张柬之在看过加急文书后,心知兹事体大,于是否决了凤阁舍人提出的将消息压下的提议,当即决定进宫面圣。
身处大明宫的武曌刚刚处理完政事,正准备安寝,就听到门外女官的声音。
“圣人,张阁老在宫门外求见,说有万分紧急的情况。”
“宣。”接着又补充道:“张相年事已高,婉儿,安排步撵。”
“遵旨!”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臣柬之,见过圣人。”
“张卿夤夜进宫,所为何事?”
“圣人,刚刚收到甘南道六百里加急文书,突厥使团全部被杀死在戈壁中。这是甘南道发来的折子,还请圣人过目。”
武曌从女官手中接过折子,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轻声问道:“那我们今日送走的谁?”
“据臣推测,这伙人假冒突厥特使之名,很可能就是杀死使团的凶手。”
武曌霍地站起来:“什么?”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见武曌起身,张柬之哪还敢站着,连忙倒退两步,双膝跪倒:“还请圣人暂息雷霆之怒,容臣一一道来。”
宰相尚且如此,宫中女官尽数跪倒。
武瞾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下,小声道:“讲。”
“公文中说,突厥特使团一行四十六人,以及我甘南道行军大总管麾下一百二十人的护卫队,全部被杀死在戈壁之中,普通的匪帮、马贼,绝没有这样的能力……”
“张卿的意思是?”
“内有策应,外有强援。”
武瞾猛然抬起头:“内奸?”
张柬之点点头,恭敬的说道:“公文中讲,使团一行共一百六十六人,只找到了一百六十五具尸体……”
“护卫队队正李元芳失踪。”
武瞾狠狠一拍桌子:“这个逆贼!立刻下旨通缉此贼!命左右卫连夜整装出城,务将假使团统统生擒,勿使一人漏网!”
“遵旨。”
再说回虎敬晖,他奉命率领京中诸位搜查刘金,结果麾下卫士没发现刘金,却在长安城一处民宅中发现了大量羽林卫军士的尸体。
虎敬晖收到奏报,连忙率人前去查看。冲进院子后,发现尸体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各个死状凄惨,情形不堪入目。就连靠军功起家,杀人无数的虎敬晖也被眼前一幕惊到。
这时,虎敬晖收下一名卫士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指着尸体大声道:“虎将军,此人卑职认识,他是羽林卫的队正,名叫葛通,是翌阳公主的卫队长。”
随后众人又有了新的发现,一具被毁了容貌,已然分辨不出原本样貌的女尸横陈在屋角。女尸衣着华丽,非一般的官家女子能比,而且手腕上戴着的手镯,上面刻有“内侍监御”。
手镯乃宫中御物,寻常人家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戴在手上。
虎敬晖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具女尸是、是——翌阳公主……”
很快虎敬晖的推测便得到了印证,麾下校尉带着手镯前去长乐亲王府求见,向李永禀明来意后将手镯递上。
李永接过手镯仔细端详,很快便确定了手镯就是翌阳公主所有,心系女儿安危的李永顾不得休息,跟着校尉来到了发现尸体的民宅中。
虎敬晖得到李永的确认,长叹一声:“真是多事之秋,先是刘金不知去向,再是公主遇刺。”
这时一个校尉道:“将军,院中尸体明显已死去数日之久,那我们今天白天送走的那位公主是谁?”
“本将不知,不过案情迟早会水落石出的。你在此负责收尾事宜,记得派人将此事报与左羽林卫大将军,本将要进宫面圣,向陛下禀明此时。”
“谨遵虎将军将令!”
......
武曌刚刚下旨让张柬之发下海捕文书,捉拿刺杀使团的逆贼李元芳。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响起,同时洪亮的声音传至殿中。
“圣人,虎敬晖有事要奏。”
随后宫门打开,女官引着虎敬晖来到武曌面前。武曌见虎敬晖一幅着急的模样,还以为是刘金之事有了结果,就想将张柬之唤走,可还没等她说话,虎敬晖先开口了。
“圣人,翌阳公主及其护从卫队全部遇刺身亡,臣已命千牛卫军士收容所有遇害之人。”
刚刚才收到突厥使团遇害的消息,还没等武曌缓缓,又收到了公主遇刺身亡的消息,武曌叹了口气:“确定了吗?”
“公主玉体已遭歹人毁容,只有一件物什能证明公主身份,臣已向长乐亲王核实,证实此物什为公主所有。”
“什么物什?”
武曌从女官手中接过玉镯,放在眼前端详了好一会,最后点头道:“不错,这是今年元夕朕赐给青霞的。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倒是有些明白了。”一旁沉默良久的张柬之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