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寂寞的夜，抽噎的雨，龙吉窝在山洞里，围在火堆旁，在噼啪的火星声中，听自家表弟娓娓道来。

    “不管是吃饭穿衣，还是撒娇求抱，甚至是训斥责骂，我在母亲那里总有个固定位置。”

    “那就是替补队员…”

    杨戬的嗓音温润磁性，杨戬的语调平和安详，他在讲述童年，表现的却仿佛是个局外人。

    缕缕寒烟中，龙吉侧躺在草垛上，望着杨戬完美的侧颜，总觉得今夜的风，有些轻浮。

    “表弟，凡人的生活，竟是如此艰辛吗？”

    待杨戬的回忆告一段落，龙吉这才如梦初醒般揉了揉腿，有些唏嘘，有些感慨。

    今天傍晚从龙宫出来后，她便在杨戬的建议下，不用法术神通，单靠一双腿跋涉，体验一次凡人的生活。

    效果当然很显著，两个时辰下来，她不过走了二十里地，后面甚至要杨戬背着，可把她囧的要死。

    而一路上，她所看到的渔民，樵夫，黝黑的脸庞，佝偻的肩膀，茅舍边抱着瘦弱幼童的大娘一脸愁苦。

    无不告诉她，凡间的生活，并不想她想的那么美好，也和从凡间来的妹妹们描述的大相径庭。

    “其实…人间就像是一座牢笼。”杨戬起身，来到皱着一张俏脸，一脸疲惫的大表姐身旁蹲下。

    “凡夫俗子想出来，天仙神魔却想进去…”

    龙吉似懂非懂，却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正暗暗点头时，冷不防杨戬一把扣住她的腿弯，脱去她的鞋袜。

    “啊~！”不管是仙子还是凡女，遇到这种事尖叫都是本能。

    “表弟，你干什么！”龙吉蜷缩着双腿，用裙摆遮掩起晶莹如玉的双足。

    “给你上药！”杨戬吐出一团嚼碎的草药来，望着龙吉的眼神，有调侃，也有戏谑。

    “那…你不许乱来”支吾半晌，龙吉这才横下心来，伸出自己的双腿，感受着带着老茧的指腹，在肌肤上划过。

    绯红瞬时爬满双颊。

    “我就给你揉一揉，不干什么。”杨戬的目光集中在龙吉的长腿上，眼神澄澈而空明。

    或许是察觉到此刻的龙吉有些窘迫，杨戬自顾自道。

    “其实凡间的生活，并不像思凡的仙女想的那么好。”

    “凡人大多困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大有人在，灌江口处于天府之国，大饥之年却还有人饿死街头。”

    有力的大手，在脚踝，在腿肚，在膝盖揉搓着，龙吉只觉得身体软绵绵。

    “仙女遇到书生的故事，听听就得了，这年头，非诸侯、总兵读不起书。”

    “仙女若是没了法力，如凡女一般人老珠黄，男人早晚会在玩腻后厌弃…”

    杨戬的话像是贯耳的魔音：“大表姐天潢贵胄自不必说，其他的表姐表妹自然也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遇见的大都门当户对。”

    “毕竟舅舅是昊天玉帝，即使投胎，也得是高门显贵…”

    杨戬心道，他现在跟昊天玉帝可是战略同盟，封神在即，可不能有人给他们拖后腿，预防针要打在前头。

    这二来嘛，人生没有目标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当下目标，是先把舅舅的宝贝闺女追到手…

    “表弟，你说凡人终日挣扎，仙人终日求道，求得到底是什么？”龙吉忽然一声长叹，只觉得妹妹们口中没有一句实话。

    哪儿有这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哪有这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她一路所见，不过是粗茶淡饭与争吵不断。

    “救命啊…救命啊…”正当气氛旖旎时，不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带着绝望中的乞求。

    两人快要握在一起的手，如触电般分开，循声望去，却是发现四周的丛林里，冒出七八个人。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长弓，箭已上弦，而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死不瞑目的人头，躺着的是双目无神的女人。

    山洞正对面，一彪形大汉，只有一只耳，骑在高头大马上，肩头还扛着一位身披薄纱的少女。

    “表弟…”龙吉公主知会杨戬一声，便要掐诀，却被杨戬拦下。

    “走了一天，歇歇吧。”杨戬拎起三尖两刃刀走出洞穴：“让我用他们的狗命，给这刀开开锋！”

    “哈哈哈哈~！这大言不惭的小子说的，你们听到了嘛！”大汉一巴掌拍在肩头女子的臀部，冲着杨戬狞笑。

    “这小子铁定活不过今晚，他身后的小娘们真是漂亮，老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娘们…”

    “回去献给咱们大当家的，算是咱们给大当家的新婚贺礼…”

    “狗屁！献给大当家的你我还能摸得着么？还不如趁着月黑风高…嘿嘿嘿…然后扔下山…”

    四周的喽啰叫嚣着，吼叫着，火星下的人脸比鬼要可怖三分，他们放肆说着污言秽语，浑然不觉杨戬神色逐渐狠辣。

    “凡人所求，不过吃饱穿暖，传宗接代！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蟊贼捂着肚子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竟是被杨戬一脚踢碎了内脏。

    “将相所求，不过封妻荫子，高官显爵！或是能够青史留名！”

    二声一过，又一个蟊贼被杨戬大手将项上人头给摘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又得让你们死，又不想让你们死的太干脆，倒也是个对力道的考验。”

    杨戬的语气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而领头的大汉已经放下肩头的少女，冷汗涔涔举起双手。

    “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在下…”

    话未说完，一人断为两截，肠子混合着屎尿，撒了一地。

    “王侯所求，不过江山永固，万世一系！甚至于开古今未有之功业！”

    呼啸的风，扬起杨戬的长发，他的脸庞，在月光下，英俊中带着桀骜，三尖两刃刀更是显得狰狞。

    “仙人所求，不过长生久视，逍遥自在！”

    “圣人所求，不过功德气运，道统永存…”

    几句话说完，杨戬身边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他一步踏出，带着狂风一脚将为首的大汉踩在脚下。

    “是你自己从山腰跳下去，还是我扔你下去？”

    没有让大汉选择，杨戬手中三尖两刃刀探出，将他内脏搅碎，随手一扬，尸体如破布麻袋一般飞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