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不是个真和尚吧。”

    “不是，只是师父嫌给我梳头麻烦，打小便削了。”这个解释，也证实了林玖的猜测。

    “这么说，你打小是同你师父一起长大的啰。”又盛了两碗递给那两兄妹，东林与东木见自家主子与来人聊得欢，已没了辙，只得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随时做好当肉盾的准备。

    “嗯。”小六子捧着碗喝了一口汤，鲜美得让他眯起了眼，只能简单得回答了一下她的问题。

    “那你父母呢？”林玖很不经意得问，又将手中的干粮递了过去，示意他掰碎了放进汤里，更好吃。

    小六子把碗入到膝上，一点点得揉着干粮。“我没见过他们。”

    “遗憾吗？”果如她所料。就是不知这人这性子是如何养成的，还能如此单纯。

    “不遗憾，师父虽对我也就那样，可我有饭吃，有地方睡，还可以学武学读书，比别人家的孩子差不到哪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活得自在与满足。

    “那你想过，若有一天离了你的师父，去干什么吗？”他现在做什么，到是不太好打听，可对于他的将来还是可让他展望一下的，而这种展望更能让人了解到一个人的本性。

    “我……不知道。”小六子真的没想过，揉干粮的手停了下来。“一直在山里生活着，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真不知出来了，我能做什么？”

    林玖懂了，那人当年换出了他，不知为何没有舍得杀掉，扔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养着，不让他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回可能是某种原因才带了他出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如此心性。

    “一直生活在山里？一个人？你好可怜。”东林是女孩子，心肠自然软了些，戒备之心在下降。

    “生活的时候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了。”小六子腼腆得笑了笑，他能感受到这几个人身上的善意，他的表现让东木也放松了一些。

    一个没说上几句话，便会脸红的人，不会是一个坏心眼的人。

    “你离开了，你师父不会来抓你吗？”东林好奇，在她印象中那个老头可坏了，就是他伤了主子。

    “应该不会吧，我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这次带着我出来，也只是因为发了山洪，把我们住的地方冲没了。”明显小六子对那人也没什么感情。

    林玖心中有数了，这孩子，对，别看他比自己这具身体实际年纪大上一些，这心理年纪可是要小上许多。

    这孩子是万不得已被带出来的，如果可以，根本就从未想过让他出现在人前。

    “那你可有想过出来后去寻你的父母？”京城那边她有了布局，这小六子冒出来，便有点麻烦了。

    不过等尘埃落定，再送他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这回去了，怕也没好日子过了。

    “不想去寻。”小六子的回答让人很意外。

    “我是不是很不孝？”话出了口，小六子又有些懊恼，吃东西的举止也停了下来。

    “我不知如何去找他们，我想他们这么多年也来找我，估计也是不在意了，说不定已有了新孩子，我出现了反倒不好。”

    这是他最直接的想法，从未对人说过，可他觉得可以对眼前这个人说说，不知为何，他就想同她接近。

    “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错。”她不知道他的身世也就罢了，知道了，当然不赞成他去寻了，伸手给他添了点肉汤。

    “你跟着我，是因为对我好奇，之后呢？”这孩子单纯，弄不好便让人骗了去。

    “我没想过。”在山林间他随性惯了，出来才知有多难。“而且我也没有银子。”

    小六子很窘迫，他是真的饿了一天了，根本不知如何去解决肚子的问题，打猎他会，可做熟不会，哑伯死了，没人给他做饭了。

    “这样吧，我们要回雍州，你想去看看也成，不过这一路可得干点活，抵你一路的饭钱。”林玖不是烂好心的人，善意也是对而人言。

    “好。”小六子自然高兴。“我能做什么？”他是真的不太懂。

    “你跟着他吧，他叫东木，听他吩咐便成了。”东林是女孩子，当然不合适，东木掀了一下眼皮子，没有反对。这人，还不错。

    小六子点头，为自己有事可干，有饭可吃很开心，这种单纯的快乐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浅浅一笑，继续自己的晚餐。

    晚餐后，林玖起身略活动了一下，这四下有她布的阵，也就不怕别人看到了。

    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同孩子们说话，告诉他们现在到了哪，准备去哪，身边有些什么人，纯属闲聊。为的是让孩子们习惯她的声音。

    “林玖，你刚才提到了那个有趣的叔叔是我吗？”在场有四个人，那两个早习惯了林玖的方式，根本没去细听她在说什么，问的只有小六子了。

    “我们今天只遇到了你一个外人。”不是说的他，还是说得谁。

    “我真的可以做孩子们的叔叔吗？”小六子执着的是这一点。

    “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她不会告诉他，只要是孩子们的长辈，又是男性，不是叔叔，便是伯伯了，再长一辈的，便是爷爷们了。

    “我喜欢同林玖呆在一起，自然想当孩子们的叔叔。”时间长了，小六子也敢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你同我亲近，在孩子们这，可就不是叔叔了，应该是舅舅了，在他父亲那边论，才是叔叔。”

    一个念头林玖很快产生了，对这个小六子她有几分亲近的意思，如此单纯的大人已很少见了，如果可以，她不想他被人污染掉，主要是她没有单纯过，便想留下这一份美好。

    “什么样的关系能给孩子当舅舅？”小六子也不是完全什么不知道，也明白得与林玖有关，称呼才能用上这个。

    “做我的弟弟。”

    “好啊。”小六子应得很快，他喜欢林玖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单纯得想亲近，朋友间的亲近，能做她的兄弟自然好。

    “不要急着答应，你要知道我同你师父可是水火不容的，如若你我做了姐弟，你会很为难。”这是不争的事实，林玖也想看看这小六子与他的师父到底有几分感情。

    “那师父只是名誉上的，教我学东西的是几本书与哑伯，哑伯不在了，书也没了，他也不管我了，都无所谓了。”没人教过他太多的人情事故，一切都是从本能出发，随心而为。

    “那成吧，等到雍州，我便与你结拜。”林玖自然乐意收下这么一个人，不过……

    “不过，不管你多大，你都得叫我姐姐。”这么单纯的哥哥，她可不想要。

    “为何？”小六子当然不懂。

    “你跟着我走，是我照顾你，当然我就是姐姐了。”林玖展开忽悠模式。

    “噢，这样啊。”小六子被忽悠到了。

    “姐姐。”行了一礼，叫了一声，林玖满意了。

    “你这名字是谁取的？”陆家的嫡公子叫这名，不被人笑掉大牙。

    “哑伯。”小六子脱口而出，想了一下又解释。“哑伯不是真的哑了，能说几个字，他叫我六。”

    林玖懂了，想来那位哑伯不是天生的哑巴，是后来致残的，只能发些模糊的音节。

    “这样吧，我女子的姓名是穆知玖，扮男儿装叫林玖，你选一个姓，再起个名吧。”自个的弟弟自个照顾。

    “我要姓林。”他长在山林中，听到林字亲切。

    “好，叫什么，是你想，还是我来。”

    “请姐姐赐名。”小六子是个聪明的人，又没感受过亲情，这种喜爱是头一回感受到，自然觉得怎样都好。

    “叫林正吧，人正，言正，心正。”只希望这个孩子不要丢了这份心情。

    “林正，好名。”小六子，不，林正开心了，他从此也是有名有姓有家的人了。

    东木与东林也高兴，只接触了这么一会，已能完全接受这个人了。

    “这四周我布了阵法，可别到处乱闯，要去做什么，找东木，让他带着你。”林玖有个做姐姐的样。

    “嗯，知道了，姐姐会的可真多。”林正是个乖孩子，同样也敬佩自己的姐姐。

    “你会的也不少。”就凭这看人的本事，一般人可学不来。

    “我除了功夫还成，别的就不成了。”林正可没意识到这本事有多了不起。

    林玖也不点破，带着东林去休息，守夜的事当然是两个男人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