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演史
繁体版

第八章 三哥你带的人呢

    甑仕润人称“狰狞”。他爹甑辅煜即是皇后娘娘的亲爹,当朝太尉,甑党魁首,比身为丞相的崔拓他爹崔兴还要贵上几分。甑家是开国功臣之后,太祖王莽时封大司马甄邯为承新公,更始将军甄丰为广新公,后甄丰因不满与卖饼儿王盛同列,常有怨怼,其子甄寻偷做符命,欲取莽女黄皇室主(汉平帝皇后)为妻,结果触怒王莽,甄丰、甄寻因此而死,甑家也逐渐受到猜忌。太祖死后甑家的承新公亦被降为承新侯,依旧世袭罔替,甑辅煜当了太尉,顾及世人评议,便将这承新侯位让给了二子甑仕润。甑仕润虽然没有官职,但同样在尚书房行走,职务与崔拓相当。

    甑仕润号称结交天下豪杰,其实多收留一些营营苟苟之辈,有本事的少,为非作歹的多,所以这名头虽大,在世人眼中却不是什么好名声,“狰狞”即是刺他恃强凌弱,不为人喜。

    另有御史大夫曹正宏之子曹师杰,因其为人精细颇有谋略,时人称做“白泽”。廷尉陈修远之子陈桂雄性格内敛,城府极深,人称“玄武”。均输令范成之子范勇好勇斗狠,号为“狻猊”,此四人乃在京城称霸一方。

    其时甑党与崔党之间攻伐不断,这“常安四凶”与“京城四魔”自然也绝不相容。郭胥东看上了雨虹姑娘,陈桂雄就提前一步赎娶雨虹,此等冲突乃是常有之事。

    新朝二百零七年,宁成八年二月。被禁足一个月的张子轩,一早就去父母宅中请安。

    虽然他这一个月来表现良好,但未免死灰复燃,父亲大人还是习惯性的板着脸教训了他一顿。张子轩自是低首贴耳,频频点头称是。

    眼见得张父训斥了一刻多钟,旁边的母亲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插嘴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难得轩儿病好了些,最近也听话了,也上进了,你还这样吓他做甚?万一又惹发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在慈母眼中,儿子虽然胡闹,但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她最担心的是张子轩如同小时候那般疯言疯行,至于闯祸云云却是视同寻常。

    “哼!我训他一下怎么了?他此前干过的那些事情,给我惹出多少麻烦。再说他整日和崔家、郭家那帮小子胡闹,哪里有什么上进的?”

    “老爷,你这就是苛责轩儿了。想那崔家乃是我朝第一等的世家,那是开国候传下来的紫绶,铁打的富贵。轩儿与他们家亲善,这不正是上进吗?”

    “你就宠着他!”张老爷本来就是无的放矢,不过被夫人驳得词穷,这可是多年未有之事。他本想强词夺理挽回一些面子,但想起这个二儿子最近在家的表现确实不错,居然会主动学习朝政了,又确实害怕刺激他重犯心病,只好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只丢下一句“你给我好好的管教他吧!”就板着脸踱出了内宅。

    “总算是走了,接下来是老娘的唠叨……”张子轩心中苦笑。果然张老夫人开始了她的说教,从昨晚吃的餐到今早穿的衣,再到近日请安得少了,张父脾气越来越差了云云,这一下子就唠叨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最后说起,要让张子轩定一下性子,方法无非就是谋划嫁娶之事,以及劝他谋差做官了。

    张家乃是名门大家,张二公子要娶妻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家族从长计议。张母今日所谓娶妻之言其实是暗示张子轩年纪大了,可以行男女之事了。

    像张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女色自不是什么禁忌的事情,只要别贪色过度就好。一般来说,像张子轩这样年满十六的男子,少则纳一名通房丫头,多则有数名侍女侍奉,乃至在外戏娼纳妾都不是什么逾越的事情。

    今日张母这样说了,就是开了这个许可,她是希望通过女子的牵挂促使张子轩定下心来,至少别再如过去一般犯心病了。至于做官,大新朝延续了汉朝的举察制,张家子弟若想做官,那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张家长子张子晋年十六时入官场辟为偏将军周全的门令史,如今已是宗正府主簿,除了他能力不差之外,身为张氏子弟就是官场最大的筹码。

    张子轩听到母亲同意自己行男女之事了,自然是有一些高兴的。要说在那梦中世界之中最盼望的就是权势美女了。在这张家自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权势已然完全毋须担心,只是这男女之事说不期盼那是假的。

    就说那郭胥东虽然比张子轩还小了几个月,但是郭家开禁得早,这家伙没少炫耀自己的“壮举”。

    今日要为郭胥东操办抢亲之事,本来张子轩已是准备好回家挨骂的,不过既然得到了母亲的允许,那掺和了这件事之后,自然是……骂得轻一点了。

    至于做官的事,张子轩在梦中虽然时常幻想自己大权在握,但真有这个机会的时候,却变得颇为害怕麻烦起来。当一个每日早期办差的官员又哪里比得上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逍遥自在呢,所以当母亲提起之时他只是随口敷衍了一下,只答应母亲找个清闲点的武官当当。

    哄过了母亲之后,张子轩对母亲说了自己要外出玩耍,便告了安,从内宅出来。母亲还很不放心的跟到门边,倚着宅门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张子轩离开,这才回屋。

    张子轩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母爱,不由得有些感动。他从小就爱折腾,只有母亲总是护着他,甚至相比循规蹈矩的大哥,母亲似乎更爱他一些,可能也是从小怕他着了魔长不大而连带来的怜爱之情吧。他一向行事怪异,也难怪惹得父母担心生气了。

    张子轩出得自家大门,自有下人牵来一匹白色大马,正是他所喜爱的良驹,只因大新朝也有“非军功不得封侯”的约定,世家子弟们乃是颇尚军功的,所以张子轩的骑术乃是从小培养的,平日出行自然是以马代步。他当下带着一个名唤张成的随从,另带了三名仆人,骑着白马缓缓向城西的芷兰轩行去。

    要说这张子轩因有怪梦的经历,虽然行事颇显荒诞,但其心计眼界已是是远超同侪,在这一辈的圈子之中乃是有名的鬼点子多,于“京城四魔”之中一向充当着军师般举足轻重作用。

    今日既然有事在身,他自不能在家耽搁,不过因他刚刚解禁,哪怕在刚才爹责母怨时表现得老实听话,也被耽误了不少时辰。

    要说这个时代的人处事效率就是低下,张子轩卯时天不亮就准备出门,被父母唠叨了半个多时辰,家人准备出行又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路上一番熙熙攘攘、鸡飞狗跳,到达西市已然巳时了,待寻么上得芷兰轩又过了一刻多钟。

    郭胥东见张子轩终于到了,连忙下楼来迎接。不过待他与张子轩会面之后,面色僵迟了一下,颇有些错愕的问道:“三哥,你……你带的人呢?”

    按说今日之事少不了打架冲突,张子轩本应该多带一些人手的,不过此前张父早就对下人们下了严令,贴身随从仅配一人,随行之仆不超过三人,家中其他家仆不得随二少爷胡闹。

    就算张子轩遇到什么事情,随从张成所能干的事情就是拖住张子轩,或者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报讯了。

    今天的人手安排自当由事主郭胥东出大头,老大崔拓也是不会少了排面,二哥周骏铭既然答应了也必会拉来一些人手。这两人已经安装昨日的谋划自去行事了。只郭胥东在此等着张子轩,他还盼着张子轩能多带一些人来撑住场面呢。

    虽然张子轩因以为的“辉煌战绩”一向是被家里惩戒的,但是往日里好歹也能带出十数来人吧。没有想到今日却只带了四个人前来,不由得郭胥东不惊了。

    “你且不要惊慌,我自有谋划。现在情况如何了?”张子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郭胥东虽然心下嘀咕,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哥,你来得晚了呀,陈乌龟刚才都进去了……”郭胥东比张子轩矮一点,但是手脚颇为粗壮,此时虽穿红挂喜,衣着光鲜,但看上去却有点像个粗力汉子,连一身喜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不过细看之下眉眼之间倒是有一股威武气概,今日可能是上火了,本就有点粗糙的脸上冒出来几颗痘疮。他显然是很心急,此前久等张子轩不到就急得在楼上打转,此时一张口就又是人少又是来晚了的接连抱怨了起来。

    “郭胥东你着什么急?不是早打听清楚了那家伙要到午时三刻才会把新娘子接出来吗?这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我们来得太早的话说不定还容易暴露呢!”张子轩摆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把对手放在心上。

    新人新书,求支持,求收藏,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