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就这么站了一夜，观察着莹蓝浮游物的动作，看着他们由弱小渐渐强大，将整片整片的海水遮住。

    他不是很困，也不敢睡觉。

    李清薇在夜间醒来过，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呆呆地说不出话来，默默看了半晌，重新睡去。

    直到东方第一缕阳光照亮海面，莹蓝浮游物纷纷退散，隐没在水中，消失不见。

    宁静的水面微微泛起波澜，平静得仿佛夜间的场景仅是一场蓝色的幻梦。

    陈墨察觉到手上的动静，低头看去，女孩的脸蛋被阳光照亮，白嫩嫩映出初生的红晕。

    她正眯着眼，望着海面上的朝阳。

    太阳缓缓的上升，露出小半个额头，继而显出大大的红艳艳的脸庞，在某个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突地跳出水面，完成华丽的转身，释放万丈光芒。

    陈墨将女孩放下，虽说不重，但抱了一夜也是有些疲惫。

    两人随便吃些，留下三分之一的食物。

    他们蹲在浮板上，观察着水体的变化。

    原本浑浊的水不知是经过一夜的沉降，还是被莹蓝水藻吸收，已经有些清澈，可看透几米深。

    陈墨看了半晌，没有发现浮游物的迹象，但仍不敢下水。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根手指，插进水中。水流冲洗着手指，清凉而温柔，似乎毫无异状。

    等了半天，确实没有东西来吞噬自己，陈墨收回手指，犹豫一下，还是放在嘴唇边，润了润，和普通的海水没有区别，既咸又苦。

    ……

    他们不能呆在这等待着别人救援，那是更渺小的希望。

    陈墨决定继续向西方前进，虽然看不见，但那边就是陆地。

    等到太阳升的更高一些，陈墨下了水，扶着浮板，向偏西南方游去，刻意避开那座被淹没的城市。

    当先需要收集的是透明塑料袋和塑料瓶，两者都挺好寻找，不一会几个蒸发集水的小装置就完成了。

    剩下的任务就是收集食物，收集杂物，加固浮板。

    见到陈墨在水中无碍，在浮板上闲得无聊的李清薇也下水来，并不敢游远，只是跟在他身旁，帮他捡些东西。

    水上漂浮的杂物很多，但尸体却少了很多，还剩下的一些尸体都腐烂的严重。苍白的骨架上挂着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肉块，肮脏的苍蝇围着它打转，不时有食腐的水鸟落下来啄食。

    死寂的海面上渐渐孕育出别样的生机。

    陈墨已经没有逐一查看尸体的想法，只是快点逃离这里。

    ……

    经过一上午的修补，浮板扩大了一倍，总算稳稳当当。他还用塑料袋做了一个小帆，立在船头。另外用两块木板做了两个小桨以便在无风的时候可以划水。

    食物收集了些，但并不多。

    陈墨站在船头，拨弄着风帆，让它朝着西方，但风起风停，并不稳定，速度也未快多少。

    下午的时候，几个集水装置，终于收获了小半杯水。两人一人一半，终于补充了些许水分。

    他们有遇到活着的人，与他们相似，搭乘了一块浮板，由于距离很远，并没有与之接触。

    ……

    这一整天，陈墨除了在寻找食物，就是在加固着浮板，现在已经能自由地在浮板上行动，而不用担心翻船。

    一切都在好转，仍有生的希望。

    陈墨对她打气。

    女孩耷拉着脑袋，靠在陈墨身上，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长发杂乱地披在身后，黑色的衣裙也被揉得都是褶皱，仿若一个爱玩的小破孩，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看着她萎靡的样子，陈墨在考虑是不是要做一个遮阳伞，挡住太阳的暴晒。

    “好难受。”李清薇眨巴着眼睛，看着空旷的水面，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太舒服。

    陈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硕大的红日沉入广阔的水面，不屈地染红了一道橘红色的波纹，一晃一晃摇曳着多变之美。

    或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情，他觉得很美，有苍凉壮阔之感，世界迟暮仍有蓬勃之意。

    两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夕阳渐渐沉没，世界被黑暗笼罩，天空升起明亮的星星和洁白的月亮，水面上泛起蓝色的莹光。

    美丽，梦幻，又似梦一场。

    李清薇缩了缩身子，直往陈墨怀里钻。

    陈墨低头看着她，她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有鬼~”

    随后，闭上眼睛，埋入他的胸口。

    陈墨脊背顿时发凉，他不敢乱动，抱着女孩，小心着伏下身体，将重心放低。目光在海面上游移，从北到南，只有大片的蓝光闪烁。

    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东南方，那里有一个株盛开的光树，有着梦幻般的蓝色。

    光树巨大无比，树根深植水下，无数的根须延伸到水底尽头的一座城，将城包裹其中。粗壮的树干挺拔壮丽，向上延伸数公里，而后在顶端散开。

    如同一株盛开的花树，一朵凝固的烟花，美丽妖异得让人惊叹。

    蓝色浮游物汇集，聚成一束束蓝色的流线，缓缓向光树流淌，汇入树中，顺着树干向上延伸，爬到枝稍之上，结成一颗颗果实。

    他看不清蓝色的果实，但是能看到树枝上越来越亮的蓝色光点，宛如耀眼的明星，亦如升起的顶塔，照亮了整片海岸。

    海水在这一刻沸腾了，翻滚着涌向光树，又飞快地远离，一波又一波地震荡，冲刷着初生的海岸和海里的浮船。

    陈墨紧抓着浮板，随着海浪漂流。浮板高高得扬起，又重重地落下，摇得他头晕目眩。

    海水不时地淹没他们，让他们沾染上一层薄薄的粉末。

    ……

    不知不觉间，海浪将他们送到树荫之下。

    遮蔽天空的巨大光树就在头顶，在的蓝色光华的照映下，渺小得与蚍蜉无异。

    柔顺的光树之须轻轻飘飘在水中摇摆，好似闪光的丝线，蔓延得极长极长，末端似乎缀挂着一个个人影，暗淡的好似下一刻即会消失。

    无数的蓝色光线好似水流般，缓缓向上攀升，轻缓、流畅，但坚定地将他们送入光树。

    陈墨拉着女孩站起来，现在躲藏毫无作用。

    他们看着视界被蓝色的通天光柱占满，天空与大海消失不见……

    他们进入到树体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