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露端倪(三)
少雪赶忙跑到墨影的住处,墨影隔着老远就听到少雪在喊自己的名字。墨影推开门,看见少雪正好跑过来,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但看在墨影没事上,她还是笑了笑,接着慢慢淡定下来。
少雪看了看左右问道:“刚才可有什么人来过?”
墨影摇摇头。
第二天早上,辰熙和子慕服侍着楠明给他换药、上粥,还给他细说昨晚齐权发的事情。
“真的吗?!”楠明半信半疑,一脸惊恐地吓了大跳,他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种奇葩事。
“千真万确!”辰熙坐在圆凳上用手比划着,讲得那是生动形象啊!
楠明想起前天墨影提到了一嘴,还真被他猜中了。听完了这整件事,楠明有点开始相信墨影了,不过以防万一,总得留个心眼。
“上次叫你们去问阿烨的事情问得怎么样了?”楠明问道。
呀!他们俩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子慕把水桶放在地上,直了直腰,回答道:“我这就去问。”
溪流里的水潺潺流动,一团黑衣被卡在碎石之间,衣角随着流水上下浮动。她,死了。墨影刚起床,路过小溪,他走近一瞧,不可置信地看到那竟然是翠鹃的尸体,她被抛尸在小溪里!
墨影跑去找少风,跟她讲了翠鹃的尸体在小溪里,少风派了几个男人去把她的尸体抬上来。大家纷纷都来到小溪边看着她的尸体。
少风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她,与其坚硬地说:“她这是罪有应得。”
少风说这句话无疑是因为她一直想杀了楠明,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妖魔附身了,像个疯子一样在晚上作乱。但是墨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凶手被杀,还被抛尸,看来翠鹃或许真的是被利用的。
岸边跑来一个男人拱手报道:“夫人,她的尸体不太对劲。”
“哪不对劲了?”少风问道。
“她的身体很轻,好像还不如一个木桶重…”
“啊?让老仵作去看看。”
“为什么墨影总是能找到尸体?”楠明坐在床上看着天边的云彩,不禁想到了这个可怕的问题,这大有可能说明他就是凶手。
“师哥。”辰熙手里抱了两盆兰花草走进来,他把花盆摆在桌上、柜子上,用鸡毛掸子刷刷边上的灰尘,问道:“师哥,翠鹃的事…”
“我听说了。”楠明停顿了一会。
“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辰熙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问道。
楠明不敢断定,他生怕自己又做错事了被少风一顿责怪。
“没事。”
“我给你换了两盆植物,师哥今日身体开始好转了,看到这些花心情会好一点吧。”
“有劳你了,辰熙。”
“咚咚咚。”
“谁啊?”
“是我,南院的子慕。”
阿烨推开门,热情地地问道:“仙师大人有何事到访?”
子慕回答道:“关于北月方一案有些问题需要询问你,还请您配合。”
“里边请。”
“所以说,杀死北月方的人是翠鹃?”子慕惊讶地问道
“嗯。”阿烨点点头。
“可是她已经死了呀。”
“啊?死了!啊哈哈哈,真的么?太好了!天可怜见啊,恶有恶报!”
少风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到现在她还依然心惊胆战的,她想:这一天天的死人怕不是什么好事,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姐姐,下午我叫人去请一位法师来作法,驱驱这府里的邪气。”
少雪点了点头,“妹妹想的总是那么周到。”
墨影好奇地问道:“楠明不是仙师么?为啥还要去请?”
少雪解释道:“仙师和法师不一样。”她看着少风尴尬地笑了笑,“墨影不懂事,见笑了。”
少风哈哈笑得大声,“你家墨影真是太有趣了。没事没事,哈哈哈。”
“明,给我一把剪刀。”
“嗯,给。”
老仵作把翠鹃的尸体搬上石板台,他想看个究竟——翠鹃到底有什么秘密。
“明,”他叫周察明的时候身子都在颤抖,“明……”
一股奇怪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看着师傅的表情不对,便走上前来观察。周察明站在老仵作旁边,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被吓坏了。
老仵作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让他封口,“这件事先别跟任何人讲。”
周察明点点头,然后从这个阴暗的屋子里跑了出去。
话说这法师的仗势真是大,看来少风这次请来的是个高人啊。他看上去是个有六十来岁的人了,留着长长白白的胡须,身着一身黄色的道袍,上有道家八卦阵图,手抱一支拂尘,头戴道巾。他一手从衣袖中挥出,天空中出现金色的驱魔符文闪烁着光芒,霎那间,无数画押着符文的纸片从空中撒落下来。纸片从地上被风刮起来,形成一个龙卷,往墨影的方向卷过去。“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法师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他操控着金色驱魔符文往墨影身上进发,金色图案化作一根又长又粗的金绳子把他捆住了。
“啊?”墨影一脸疑惑地惊叹道。
少雪见状,立马跑上去喊道:“法师大人,他…他不是妖怪。”
“妖怪,现出原形吧!”
“啊!”墨影痛苦地喊叫着,那根金绳子似乎在抽出他的元气,难以忍受。
“求求大人,快收手,他真的不是妖怪。”少雪着急地都差点跪下了。
法师收了手,他走过来看着墨影,又对她们说:“这不可能,我的法术从来不会有出错的情况。”
少风往前走了四步,和蔼地替她姐姐辩解道:“我们都有目共睹,他的确不是什么妖怪。”
法师没说什么,他还在怀疑自己的本事。
“要是没什么事了,请法师前往绿水堂小坐一会儿,喝杯茶吧。”少风热情地招待他。
“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恶毒,这是他们改不了的天性!”
“以后,你可以叫我阿姐。”
“啊…你是谁?”墨影按着自己的头,为何脑海里一直出现这个人,她到底想说什么?
少雪走到他身旁,双手握住他的手,一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墨影摇摇头,想把脑海里的一切驱赶出去,结果,他晕倒了。
少风夫人跟着法师,把他送到门口,热情地问道:“天色已晚,法师何不住一晚,明日再走?”
他回答道:“多谢夫人好意,可是,我实在有要务在身,现在就得赶路,抱歉了。”他把拂尘放进袖子里,踩上马镫,“驾!”,向街道尽头驶去。
“啊,阿哟…”墨影从梦中醒来,没想到已经天黑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眼前晕晕沉沉的,倒有一盏烛灯还亮着,滴着油,火光摇曳。墨影来到桌子前,拿起烛灯,穿上拖鞋,摇摇晃晃地推开门。远处有些细碎的小声音,好像是南院的人在讨论下午发生在墨影身上的怪事。
他心里清楚,或许在很多外人眼里看来他就是个妖怪,要说不在意吧,那是不太可能的。他努力地去“洗白”,可是每次都是出其不意地巧合,反而招致更多人的怀疑。
“什么味啊?”
墨影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屋里,他听到了木枝炸开的声音,迅速走到窗边,低下头看去,火焰不时向上窜出,四面木板上都烧着了!他赶忙跑出去找人来救火,正好外面的人也看到了火光,从远处赶过来。
“来人啊!着火了!”墨影大声喊道。
“快,快,救火去!”
“那里着火了。”
“我去取些水来。”
……
“咳,咳!”
墨影从屋里跑出来。
“里面有人么?”一个男人跑过来问他。
墨影摇摇手。
大桶大桶的河水往屋上浇过去,本以为会扑灭的,没想到火越来越大。
“住手!快住手!”另一个男人喊道,“是油燃的火,去溪水里取泥沙过来。”
“快!快!取些泥沙。”
“怎么啦?”辰熙瞧见那么多人都围在一起,便过去凑个热闹。
“公子,那屋刚起火了,现在火烧得越来越大。”一个女人跟他讲。
“平平无故地怎么就起火了?”说完,辰熙跑过去帮忙。他施展仙术,把火熄灭。火焰给木屋留下黑漆漆的创伤,焦的焦了,烂的烂了,墨影手里的烛台上的蜡烛也熄灭了。
老仵作从木屋后面走出来,他的脸上被烟熏的有些黑,腿脚显得有些无力。墨影心想:不可能!怎么还会有人在屋子附近?他……
辰熙走上前去,把他扶着回到他屋里头,找了个大夫给他抹抹药膏。
“你不是说屋里没人了吗?”刚才那个男人眼神凶狠地看着墨影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这屋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边上有人插嘴道:“他是西南院的少雪夫人的儿子,刚搬来住不久。”
“失敬了。”那男人拱手道歉。
墨影想着刚才那老人的事儿,想去给他赔个不是。他回过神,摇了摇头,走到屋子后面。刚才火就是从这里开始着起来的,屋后的木板都烂了,不少灰烬聚在地上。墨影蹲下来,仔细地在搜索什么。
辰熙帮老仵作包扎了一下伤口,用毛巾擦去他脸上的黑灰。老仵作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辰熙看,身子倒是一动不动。
“年轻人,可以帮我倒杯茶么?”
“老伯不必客气,我这就给你倒。”
辰熙拿起水壶,呀,壶里没水了。辰熙弯腰把水杯拿起来,跟他讲去外面接水,他踏出门槛前便撞见了墨影。他说他来赔个不是……顺便还带了一支伤药。辰熙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额……”
“嗯?”
“帮我把这个给他吧。”墨影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支膏药。
辰熙低眉看了看,接过药膏,把他打发走了。
楠明躺在床上,一边往口里夹着晚饭,一边和子慕议论。
楠明咽了咽饭菜,问道:“子慕,阿烨怎么说的?”
“师哥,阿烨说他亲眼看见北月方是被翠鹃杀死的。”
“翠鹃?不可能,那日晚上我看见她还在娘屋里说着话,不可能是她。”
“他骗我?!”子慕很是无语。
楠明想了想,他担心还有人混在北月府里面。
辰熙端着茶碗给老仵作送过去,他搬了一张方凳置于床边,把茶碗放在上面。
“茶水甚烫,让它凉凉。”
“不急。”
说完话,辰熙转过身,点了炷香,他恍惚间看见门外有人走过,便直起身走到门边上。
老仵作突然问他:“外面有么?”
辰熙探头出去左右观察,并没有人。
“没有。”
“辰熙小心!”墨影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辰熙慌忙转过身,一把刀正朝着自己肚子挥过来。幸好墨影提醒得早,躲过了一刀。老仵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蹦下来,正要暗杀辰熙。
墨影拉起蔽膝,猛地从窗外爬进来,他随手举起灯台,把老仵作击倒。老仵作想奋力反抗,却被辰熙的仙术束缚在地上,无奈之下,只是举起手中的刀,割喉自尽了。
辰熙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什么?发着光的。”墨影指着老仵作后脑勺问道。
辰熙走近,蹲下身来,揭开他的衣领一看,是个印记,不过闪了两下就消失了。
“哎哟!老天爷啊!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啊!作孽啊!”少风路过花园,边上没什么别人,就朝天空大喊一声发泄情绪。
点莹瞧见她发着脾气,上前安慰道:“夫人,夫人,总归会好起来的。”
少风摇了摇头,又狠下心来发誓:“我一定要找出到底是谁在作乱!打烂他个混账!”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唉…点莹,你叫人去给那个死老头收尸。顺便把他的徒儿叫来,叫,叫周……什么的。”
“周察明。”
“对,把他给我找来。我得去找楠明把事儿问清楚了。”
“是,夫人。”
辰熙惊奇地问墨影:“你怎么回来了?”
墨影瞥了他一眼回答道:“好心提醒你一回。”
“你怎么知道他会陷害我?”
“因为我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周察明,就是他徒弟。他说,他和他师傅把雀儿的尸体解剖完后,就再也没见到他师傅了。让我帮他去找找。我想了想,不久前屋子着火,可是当时屋里就我一个人,他怎么会被烧伤?除非是他故意要让自己烧伤,为了达到目的。”
“目的是杀了我?”
“刚才看来,是这样的。”
“为什么?”
“不知道,我应该也算在内吧……没烧死我,就把你当作目标了啰。”
点莹带了四个男人进来,“公子,夫人让我带他们来收尸,请公子先回避一下吧。”
辰熙点了点头,准备跟墨影出去。墨影踩在床上,从窗子里翻了出去,笑嘻嘻地说:“原路返回,哈哈哈。”
辰熙真以为他脑子出问题了,好好的路不走还翻窗,真是奇了怪了。
“不!不行!”楠明朝着少风喊道。
少风用平和的语气劝道:“可是其他屋里都已经好久没打扫了,我总不能让他睡灰尘堆里吧。”
“娘,他会杀了我的。”
“怎么会呢?”少风感觉他就是在说笑,“墨影他人这么好怎么会杀了你?对了,我还听说他今天立功了,你得好好跟人家学习。”
“娘,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今晚我让墨影睡你边上,你要跟他好好的,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娘,你知道我讨厌他,你还这样……”
“他的屋子都被烧没了,还是命好没伤了身体,你既然作为仙师,想必也得帮助他一下。不然我也不好跟我姐姐交代啊。”
“唉。”
“娘还有事要忙,今晚那老头子死了,还差点害死辰熙,你先休息着。”
“哪个老头子?”楠明坐起来,整天提心吊胆地听闻一些骇事。
“就是那个老仵作,他死了。”
“辰熙怎么样?”
“他应该没事,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