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吾心头一凉，难怪这女人会选中吉秀，他的确是最“合适”的答题者。要是换了自己，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条路。

    对这女人来说，那样就不好玩了。

    “快点选择哦，你们的香还在烧呢。”美妇人笑着提醒，那笑容虽美，内里却好似藏着千条斧，万把刀，笑的人不寒而栗！

    吉秀抬头看看四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香，脸上阴晴不定。

    “吉秀，”真吾从笼中向他伸出了一只手，“相信我，前面那么多难关咱们都一起闯过了，这次也没问题，相信我！”

    吉秀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恩公，你拿什么保证呢？”

    听到这话，真吾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吉秀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口气，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伸个懒腰，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诡谲的微笑。

    “原来能决定别人的命运，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哦……”

    他斜眼看向真吾：“尤其是决定恩公这种强大之人的命运，就更爽了。”

    “吉秀，你……”

    “恩公别说话，让我再好好享受一会儿，就一会儿，嘿嘿……”

    吉秀笑着跪了下去，向真吾和木子星拜了一拜：“感谢两位恩公一路提携，吉秀跟各位的缘分，就到这儿了。”

    这话的意思，已不用多说。真吾仍想再劝他几句，却被木子星伸手拦住。

    “算了，真吾兄，多说无益。吉秀，怎样选是你的自由，只希望你别忘了你此时的选择！”

    吉秀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木子星。这也是他今天第一次直视木子星的眼睛。

    “你在笼子里，我在笼子外，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对我颐指气使，耀武扬威？为什么我还要怕你？”

    “为什么你们不怕！？为什么你们不跪下来求我？我想看那种害怕的，求饶的，要死的眼神！就跟我在地龙渠里弄到弃权的那个小子一样！我想看那样的眼神！！”

    他大口喘着粗气，拿着香的手在微微颤抖。笼内却只有四张冰冷的面孔，尤其是刺青男的眼神，让吉秀根本不敢对视。

    “选好了么？”那美妇人掏出两把钥匙递了过来，“大的开大门，小的开小门。”

    吉秀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小的那把，向小门走去。

    “吉秀！”真吾最后喊了他一声。

    吉秀瘦小弯曲的身体愣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

    眼看着吉秀的背影消失，真吾叹了口气。笼子外的美妇人掩嘴大笑：“有趣有趣，好久没有这么玩的这么开心了。”

    “别浪费时间了，”这次轮到木子星催促，“你要我们做什么决断？”

    美妇人道：“很简单，你们四个人要交一根香给我。我不贪心，只要一根。”

    言下之意，需要有一个人为其他三人弃权。可谁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若是四人都不肯交，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香烧到尽头；又或者……

    “或者我们四个现在就动手，决个胜负出来。”露梦冷冷道，“好狠毒的‘决断’。”

    美妇人面露俏皮之色：“谢谢夸奖。你们也得快一点哦。”

    四人看看手中之香，均已燃到了近三分之二处，比小指只差了两个指节不到。

    露梦叹口气道，“丑话说在前头，我是没打算倒在这里。”他抬手摆出了防御姿势，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真吾与木子星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几人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立刻动手。笼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只拿着香的手伸出了笼外，伸向了美妇人的面前。

    美妇人惊讶地看着那香的主人，脸上带了几分失望，似乎没有从抉择游戏中获得足够的乐趣。

    她指尖暗暗使力，那根香便化作了一团飞灰，飘扬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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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秀走入小门，眼前是一片黑暗。顺着地道有风吹来，就像之前在迷宫的通道中一样。

    他感到了黑暗带来的恐惧和压抑。曾经这种环境让他感到熟悉和安定，如今却让他感到陌生。他便用最缓的节奏迈开步子，向着地道前方走去。

    风声正变得越来越响亮，仿佛在召唤黑暗中的精灵。他终于走出了地道，两盏火盆照亮了周围的世界。

    正如那妇人所说，没有岔路，也没有敌人。然而却不代表没有障碍。

    一条深不见底，数丈见宽的沟壑横亘在眼前，他自己则站在一片狭小而孤立的岩石之上。在深沟的这面和那边，仅有一条两指宽的钢索连接。

    那条钢索正在风中摇摆。

    吉秀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左看右看，没有岔路，只有这一条细细的通道。

    莫非最后一关，考的是“勇气”?

    看来，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不能输，我不要再回到那湿冷的阴沟里，像老鼠一样活着了！

    吉秀将香管插在怀中，颤巍巍地站了上去，小心地试探着平衡。还好，这条粗大的锁链足够站立。

    他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风在吹，绳索在晃动，他的心也在晃动。脚下的黑暗如同无底的噩梦，恍惚间正向钢索上的人招手。

    不要烦我！不要烦我！

    吉秀感到自己变成了黑暗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正在风浪中摇摆。这只小舟是那样的孤独和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曾坚信自己并不害怕孤独，然而此刻，他却希望有人能抓住他的手。

    在此前的生命里，他曾多次跟随在别人身后，观察着他人的行动轨迹，欣赏着他人的尸体，甚至为死亡加一把力；然后从他们的死亡中获取生存的机会。

    然而此时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他已经将队友全部甩下，成了彻彻底底的独行者。

    缓慢的摸索与紧张的情绪正在快速消耗他的体力。回头看去，火盆已经很远；向前张望，却依然看不到终点。

    因为重量的原因，越靠近中心，钢索弯曲地越厉害，相应的抖动也越大。吉秀渐渐感到自己已无法完全掌握平衡。

    忽然间一阵强风袭来！钢索剧烈晃动，他猛不迭地失去了平衡，从钢索上侧身掉下！

    千钧一发间，他双腿死命地勾住了钢索，就那样倒吊在了空中！

    吉秀尝试着挺腰伸手去够，却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恐惧瞬间将他的神志吞没！

    怎么办，怎么办？谁？谁来救救我？

    我是蝼蚁。这句保命的、投降的、让他感到痛苦的话语再一次闪现在了脑海里。可他实在说不出口！

    吉秀在黑暗中痛苦的嚎叫着。就在此时，视野边缘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还有随之而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