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陈旗和周璟便一起在公园散步，洺城的人都习惯了早睡，夜晚的路灯下也没几个人，倒是安静。

    二人就这么在路灯下走着，谁也没说话，陈旗也没有拉着周璟的手，显得十分尴尬。

    “没什么想说的？”周璟率先打破了沉默。

    “也不是。”果断表示否认。

    “想说的太多了，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知道怎么开口的又不太适合这个氛围。”

    “比如？”

    “比如，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会正好在我们斩杀狼妖的那天晚上把他们贪污腐败的证据送到局长面前？”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捉妖队洗牌，很明显现在不是那个时候。”

    “心里有答案吗？”

    “有，但是不确定。”

    “那就说来听听。”周璟和陈旗顺路找了个公园长椅坐下。

    “我认为，应该和指使程老救我的人有关，要么是他给的线索，要么就是他们组织的人。”陈旗这段话是说给楚定天听的，他是在陈善智和楚定天对话之前昏迷的，所以根本不知道程善智被楚定天追杀这件事。

    “别想着在我这找答案，程善智早就不是我们组织的人了。”楚定天第一时间听出了陈旗话语中的意思，当即就否定道：“相反，他还是我们组织的罪人。”

    听到楚定天的话语，陈旗的表情顿时一僵，但随即便转回自信。

    “他们组织应该早就盯上我们了。而且，我断定，盯上我们的，不止那一个组织，至少有两个，一个在明面，一个在暗面。”

    “两个？”周璟有些疑惑。

    “其中一个就是我们捉妖那天，在李宁宁旁边的那个男人所在的组织，之前在边境打架的那两波里面就有一波是他们的人。”

    “那你还放心让他看着李宁宁？”周璟语气中多了丝愤怒。

    “没办法，如果没人看着她的话以她的性格，一旦联系不上我们，那她自己是肯定会进来的。”

    “而且就目前而言，我可以初步判断他们组织对我们没有恶意，甚至有可能是来帮我们的，所以我才去赌那一把。”

    “你的意思是，是他们给捉妖队的局长提供的资料？”

    “有可能。”陈旗点了点头。

    “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就是程老在的那个组织了，就目前的情报而言，他们也是来帮我们的，只不过他们一直躲在暗处，我找不到他们，唯一能与他们取得联系的程老也……”

    “你什么时候和第一个组织取得联系的？”周璟震惊道。

    “就在今天逛商场的时候啊。”陈旗解释道：“当时不是从手机店出来我去上了个厕所吗？他们就在那里和我联系上的。”

    “所以你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是和在他们交换情报？”

    “对啊，不然呢？”陈旗好奇道。

    “没事。”周璟保持沉默，她还以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在里面用冷水让自己冷静，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羞涩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整顿捉妖队，等经济稳定下来不是更轻松？”

    “两点可能。”陈旗抬手伸出两根手指。

    “一，我们那个局长对勾结妖族有关的事容忍度几乎为零，忍不了。”

    “二，那两根组织料到我醒过来之后肯定会去调查狼妖背后的人，所以才给了他情报，并要求他把事情闹大，大到连几乎不在意外部消息的你都知道的地步。”

    “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不知道，可能是不希望我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也许他们还有别的事想让我去做。”

    周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股冷风吹来。

    “回去吧，外面怪冷的。”陈旗起身向周璟伸出了手。

    “嗯。”周璟应了一声，也把手搭了上去。二人很快回到屋内，洗完澡后，陈旗便回到客房去了。

    关上灯，陈旗独自一人座在床边，透过窗户望着外面，难得的主动和楚定天说话：“楚老。”

    “有事？”楚定天的声音从他脑海中传出。

    “跟我讲讲，程老的事吧。”

    “……”识海内，楚定天沉默了很久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太想回忆了。”

    “可我想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也许，他没你想的那么好呢？”楚定天的语气有些奇怪。

    “那我也想听。”陈旗闭上眼睛，神识成功进入识海，来到楚定天面前。

    望着陈旗的眼睛，楚定天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有什么想知道的就一定要知道，丝毫不考虑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感受。”

    陈旗向楚定天深深鞠了个躬：“多谢。”

    楚定天挥了挥手，两张椅子出现，二魂随即落座。

    “在很久以前，程善智确实是我们伐天的人，我和他，都是从上一代伐天之主时期的人，现在算算，应该有快两千年了。”

    “你活了两千年？”陈旗大为震惊。

    “那是自然，万仙之祖，与天同寿，天不塌，我们就只有战死的分，只不过，每三百年就要抗一次天罚，躲不掉，不少万仙之祖都会死在这场天罚下面。”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我还只有上仙境，还只是伐天的一个小队长，而他，则身份则是仅次于长老，修为更是已经到达了万仙之祖的境界。”

    “只是他平时不愿意露面，所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我也不认识他。”

    “我清楚的记得，我和他相遇的那天，当时的伐天之主是一个激进派，三天两头跟代天干仗，妄图在他那一代，结束这千万年的战争。”

    “当时我们小队被派去突袭代天的一处营地，路上就遇到了程善智，那时候他独自一人，提着壶酒靠在节树枝上，就挡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是代天派来拦截我们的，于是我们就想着悄无声息的干掉他，所以我们几个入了上仙境的都果断出手，出尽了杀招。”

    “然后他差点被你们杀了，然后你们结下梁子了？”

    “不是，人家好歹也是万仙之祖，哪有那么废，我们的攻击刚靠近那棵大树就被定住了，只有我超控周围的灵气把他从树上打下来了。”

    “谁知道那老小子这么记仇，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把我们给削了一顿，尤其打我打的贼狠，那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睡了他媳妇呢。”

    “那是老夫第一次感觉，离死亡这么近，要不是他突然发现我怀中伐天的令牌，估计就没后面什么事了。”

    “当时他发现令牌之后，掉头就跑了，搞的我们一脸懵，但是懵归懵，老大交代的事还得做啊，所以我们就重新整顿好继续向着他们的营地溜进。”

    “我们其实已经够小心了，奈何姓程的那老小子下手太狠了，动静闹得太大，让对面听到了，提前有所防备，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场突袭就这么泡汤了，我们还损失了一名上仙。”

    “当时回到总部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慌，生怕因为这件事被斩首示众。”

    “可没想到，这次回去之后，没有被罚不说，那一代的伐天之主还亲自出来安慰我们。”

    “你们队里是有他儿子吗？打了败仗还能被亲自迎接？”

    “当时我也好奇啊！可还没等我迷茫，当时的一名长老就拽着程那老小子出来了，还让他给我们磕头道歉。”

    “原来当时那老小子被派了任务，去阻击伐天的一处突击小队，原本很简单的一个任务，偏偏这老小子出发前喝酒喝醉了，把地图拿反了，所以就跟着反地图来阻击我们来了。”

    “要不是发现我胸前的伐天身份令牌，让他把酒吓醒了，他能直接把我们打死。”

    “看到身份令牌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这才会慌慌张张的往正确方向赶。”

    “可惜还是晚了，他到的时候代天的突袭队已经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本来大好的一个局面，就因为他的贪杯，搞的两边都成了败局。”

    “所以，这就是他成为罪人的理由？”

    “那倒不是，这还算不上。”楚定天摇了摇头。

    “这还算不上？”陈旗大惊：“这种错在战场上绝对是要斩首示众的吧！”

    “确实因该如此。”楚定天点了点头：“可是那时候不一样啊，那时候的伐天，人才还是很少的，知道这一任上位，我们伐天才真正强起来。”

    “当时的伐天之主在知道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把他的头砍了，祭奠那些死去的弟兄，但被拦下来了。”

    “程善智可以说是被那些长老看着长大的，一听程善智要死，全都出来给他求情，加上打仗期间，少一个万仙之祖确实对战力影响很大，所以就被保下来了，这也就有了主上亲自接应我们这件事。”

    “这就是程善智给我的第一印象，特么的就是个酒鬼那是我和他第一次有交集。”

    “下一次就是在当天晚上，当时我正在祭奠今天战死的兄弟们，他突然就出现在我身后，我转过头去，特么的他满脸通红手里提着一壶酒说要跟我结为异性兄弟。”

    “你同意了？”

    “当然没有，特么的，他就是因为喝酒才害得我死了那么多弟兄，如今还喝的烂醉提着壶酒跟我结拜，这特么对我来说就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老子特么上去就跟他打起来了，没打过，屎都差点被他打出来了，当时他是怎么把我的头踩在脚下嘲讽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早晚有一天要把他的有埋地里去，谁知道第二天我就被调到他旗下去了。”

    “他有队伍，那为什么拦你们的就他一个人？”

    “他有个屁的队伍！”

    “外面都传他有个孤字营，说什么多牛多牛，一营出可斩代天长老，老子被拖进去才知道，那特么为什么叫孤字营了。”

    “那特么一个营就他一个人，当时差点没给我气死。”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句‘老子一个人就是一个营，只要你跟着老子混，等那天老子高兴了，给你封个副营长当当’我当他六舅姥爷的大外甥。”

    “老子气不过，上去就要跟他再打一架。”

    “又没打过？”

    “废话，人家是万仙之祖，我跟他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你告诉我怎么打？”

    “那时候的您，还真是好动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重点在我入了孤字营后，起初的几年我肯定是不服他的，每天都在和他打，但每次都赢不了，不是在被虐就是在找他打架的路上。”

    “时间长了，我发现我的修为提升的飞快，就这几年，我就从上仙初期提升到上仙后期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我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也就是说，他是故意激怒您，然后借此机会来帮助您提升修为的？”

    “确实是这样，那时知道真想的我虽然还恨着他，但对他的感激也确实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所以我就提着坛酒想去跟他道谢，然后继续跟着他提升修为，直到能打赢他为止。”

    “可是到了他房前却根本不见他人，问了他的小斯我才知道，他被主上派出去掺战了，原本一年前主上就希望他去的，可他一直说我现在的修为还不稳，要帮我巩固修为。”

    “要不是今天主上亲自来请，他还想一直把我提升到上仙巅峰再出去，也是从小斯那我才知道，打几年前那次误事之后，他就再没碰过酒了。”

    “可我明明记得，他每天都在我面前喝酒的，那股子酒香味，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