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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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拒婚

    晚上,黎初影突然想到去太医院要了些让自己过敏和能让脸上长斑汤药,在房间里偷偷的煮好,睡前喝下,希望第二天能有她期望的效果。

    清晨,芳华起身打了一盆洗脸水走进来,看到刚起身的黎初影,脸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点,吓得手中的洗脸盆掉在地上:“初影,你……你的脸……”

    黎初影忙跑到镜子前仔细地照了照,看到脸上的斑斑点点,欣喜若狂:“太好了!真的有效果!”

    “你好像还很高兴?”芳华皱着眉,看着黎初影现在这副样貌,就连她心里都发怵。

    “不该高兴吗?”黎初影高兴得很,“我的脸起了红疹,还怎么嫁给镇远大将军啊?”

    “原来你是故意的?”芳华这下明白了,不免还是要为她担心,“可是这样行吗?宫里人知道的话,一定会找太医给你医治的,你治好了脸还是要嫁给镇远大将军,那你不是白受罪了吗?”

    “那我就一直拖着呗!”黎初影无所谓道,“实在不行,我还有别的办法,总之,我不能嫁给镇远大将军。”

    晌午,唐绍谦差人捎信约黎初影到神武门见面。黎初影向他走过去,唐绍谦直截了当的问:“听说皇上将你赐婚给镇远大将军了?”

    黎初影点了点头,满不在乎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那你愿意吗?”唐绍谦这话刚问出口,就有点后悔了,皇上赐婚,哪有她愿不愿意的份?可他还是没忍住脱口问出了。而黎初影的回答,也是这一问:“你觉得这是我说愿不愿意就能选择嫁与不嫁的吗?”

    “你不愿意,对不对?”唐绍谦看着她,他相信,她一定是不愿意的。

    “当然。”黎初影的语气很轻松,自信道,“而且他也不会娶我!”

    唐绍谦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没看到我脸上的红疹吗?”黎初影故意凑近唐绍谦,让他看清楚,“倘若我的脸毁了的话,皇上会把一个丑女嫁给镇远大将军吗?”

    唐绍谦早看到了,但并不在乎:“倘若我是镇远大将军的话,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娶你。”

    “绍谦……”黎初影忽然慌神,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在乎容貌,只在乎她。

    名朗几日没有进宫了,容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特意找到了他府上,他正在院中独坐发呆,容景走进来道:“喂!怎么有些日子不见你啊?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名朗扭过脸,淡淡的说:“没什么眉目,你呢?”

    容景明知故问,引他好奇:“哎!我可是大有收获,你想不想听啊?”

    名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调查到昭阳宫所有的宫女都是一个月前新进宫的,而且从前伺候的那批宫女全都失踪了。”容景说到这里,又给他留了个悬念,“你猜那些宫女都去了哪里?”

    “昭阳宫换了所有的宫女?”名朗重复,接着往下分析,“这恰好可以说明,是为了掩人耳目,那原先那批宫女呢?”

    “问你呢,你猜啊!”容景偏不告诉他。

    名朗严肃道:“别闹,说正事。”

    容景继续说:“我调查了宫女名册,才知道半年前宫中闹过一场瘟疫,死了好多人,其中那批宫女的名字都在那本名册上。你说,这不太奇怪了吗?”

    “你还查到了什么?”名朗接着往下问。

    容景故意神秘兮兮的告诉他:“我打听到小皇子的奶娘芸娘有个丈夫在宫外开了一家首饰店。”话音刚落,名朗扭头就走了出去,容景还没反应过来,追在后面喊:“喂!名朗!你找得到吗?也不问问我在哪儿?”

    他们找到那家首饰店,开在巷口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门口也没有招牌,店里的老板沈九见来了客人,立刻到门口迎接:“二位客官,里面请!”

    名朗走进去,看了看周围的陈设,摆放的大多数都是金器碗盏,不免发出疑问:“不是说首饰店吗?怎么一件首饰都没有啊?”

    沈九笑着解释道:“客官不瞒您说,我家娘子在宫里司珍房当差,任何首饰都做得出来。”

    听到这里,容景满脸疑问:“你娘子不是小皇子的奶娘吗?怎么又在司珍房当差了?”

    “你们是什么人?”沈九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容景开门见山道:“我们是奉旨查案的,想知道你娘子的一些事情。”

    “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如果你们不买东西的话,就请你们离开。”沈九感觉到来者不善,立刻下逐客令。

    容景拔出随身佩剑,故意吓唬他:“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让你这店开不下去。我可以把你抓起来,告你打着宫里的旗号卖假货。”

    沈九一听,立马慌神,跪下求饶:“大人,求您高抬贵手,小店小本经营不容易,您这一告我们就没活路了。”

    “那你就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容景把剑收了回去,问道,“你娘子不是奶娘吗?怎么会在司珍房当差?”

    沈九只好如实招来:“她原先就是在司珍房当差的,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她就出宫和我成了亲,之后宫里有熟人介绍她去给小皇子当奶娘。”

    容景接着问:“那你娘子现在在哪里?”

    “死了。”沈九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死了?”容景大为震惊,“什么时候?”

    沈九脱口而出:“宫里闹瘟疫的时候,就死了。”

    线索又断了,容景想知道的,只能继续问他:“那你娘子有和你说过什么宫里的事吗?”

    沈九摇头道:“她从来不告诉我宫里的事,她说是为了保护我。”

    “那你……”容景还要继续往下问,却被名朗打断了,“算了,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是去别处打听吧。”说完,就拉着容景走了出去,容景一边被他拉着,一边叫喊,“喂!你干嘛拉我出来啊?”

    名朗边走边说:“看他的样子,你问他什么他都不会说的。”

    “那怎么办啊?这条线索就断了?”容景不甘心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被他这么放弃了。

    “不会断的。”名朗已经看出了端倪,“你注意到没有,他屋子里的一些东西,都是他娘子做的,倘若他娘子真的死了,那么是谁在帮他做这些东西呢?”

    “对啊!”容景这才想到,气氛道,“他居然骗我们?”说完,他又想回去找沈九算账。

    名朗一把拉住他,淡然道:“在这等等。”

    一直等到下午,终于看到沈九出了门,还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鬼鬼祟祟的走进另一条小巷。名朗和容景悄悄跟了上去,来到城外一个不起眼的茅草屋附近。名朗扔了根绳子一把将他捆住,容景趁机堵上了他的嘴,将他绑在一边。

    名朗推开了茅草屋的门,看到里面一个正背对着他低头制作首饰的农家女子。芸娘以为沈九回来了,自顾自地说着话:“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半晌,没有等到沈九的回应,回头一看,两个陌生人站在她身后,惊慌道,“你们是谁?”

    “你是芸娘吗?”名朗严肃地问。

    芸娘慌张道:“不!我不是。”

    “你不是?”容景奇怪了,又问,“那你可认识沈九?”

    “不认识。”芸娘目光闪躲,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名朗早就猜到她什么都不会承认,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叹息自顾自说着:“那沈九可惨了,被人打的就剩半条命了,现在又找不到他的妻子芸娘,看来我们爱莫能助了。”

    “等等!”芸娘一听,立刻叫住他们,追上去问,“你们说什么?沈九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不是芸娘吗?”容景故意试探她,“那沈九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芸娘连连点头,承认道:“我是芸娘,我是怕身份暴露,才向你们隐瞒的。”

    “既然你承认你是芸娘就好了。”名朗确定了她的身份,开始套她的话,“今天早上有一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男子到衙门报案,说他为了保护自己牵涉一桩宫廷命案的妻子被人给盯上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他。”芸娘听了自责不已,担心道,“沈九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们已经请大夫给他医治过了,也会好好照顾他的。”名朗设身处地的为他们想,引她说出真相,“不过他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不如你将实情告知,我们一定替你们夫妻申冤翻案。”

    芸娘走投无路,只能讲实话告知:“我本是司珍房的宫女,因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被放出宫和沈九成了亲,后来我在宫中的好姐妹兰卉请我回去做小皇子的奶娘,我便答应了她。有一次,她拿着一张首饰图样来找我,她说独孤贵妃看见上官皇后有一枚九色玲珑戒指,她也想做一枚一模一样的,我做惯了首饰,九色玲珑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做好了。”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的好姐妹竟然预谋了一场嫁祸。有一天,上官皇后在御花园赏花,兰卉经过故意将脚下的一块石头踢向上官皇后,就在上官皇后要摔倒的那一刻,兰卉上前扶住了她。我亲眼所见,兰卉这么做是为了印下上官皇后的戒指,被我发现以后我就去质问兰卉,她告诉我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她要我带着九色玲珑戒指掐死小皇子,嫁祸上官皇后,否则她就要杀了我和我的丈夫。我迫不得已,犯下了这个大错,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受尽了良心的折磨。”

    “原来小皇子是你杀的?”名朗瞳孔震惊,愤恨道,“你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知不知道上官皇后她……”

    “名朗,稍安勿躁。”容景担心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将他安抚下来听芸娘说完。

    “我杀了小皇子,上官皇后也被废了,独孤贵妃就借宫中瘟疫杀了所有人,却唯独放了我,让我隐姓埋名永远都不要再出来。可是我们夫妻二人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便只能继续做首饰,让沈九拿去变卖,才能维持家里的生计。”芸娘说到这里,跪下求饶,“二位大人,我求求你们,给我们夫妻一条生路吧。”

    名朗冷静听完,提出一个要求:“事到如今,你只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才有活命的机会。”

    “不!”芸娘连连摇头,惊慌道,“我杀了小皇子,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名朗气愤的抓住她的手腕,逼迫道:“去皇上面前招认,我会为你求情保你一命。”

    “不!我不去,你放开我!”芸娘吓得连连后退,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这时,门被人从外打开,是沈九挣脱了绳子,趁他们不备,随手撒了一把石灰粉,名朗迷了眼,突然松开手,沈九趁机将芸娘带走了。

    今日,是镇远大将军奉旨回京,也是黎初影出嫁到将军府的日子。她在一群宫女们的服侍下穿上了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由芳华亲自为她梳妆打扮。

    她不由得想到,她骗了唐绍谦,为了救姐姐进了宫,没有履行约定和他成亲。自从进了宫,她就未曾想过此生还会嫁人,其实成亲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嫁给谁,她只担心她出了宫,姐姐没人照顾。

    答应了芳华要带她出宫,如今也不能履行承诺了,她十分内疚,嘱咐道:“芳华,我嫁出宫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芳华点头道:“初影,你也是。”

    方素娥也上来抱着黎初影,轻道:“初影,我真舍不得你。”

    黎初影抱着她,在她耳边小声道:“我走以后,你会履行承诺救我姐姐出去吗?”

    方素娥点了点头,问:“你可以告诉我玉娘的下落了吗?”

    “玉娘就在……”黎初影正要告诉她,就被元寿的声音打断了,他进来宣旨:“传皇上口谕,黎初影不用嫁了。”

    “为什么?”屋内众人震惊。

    元寿宣布道:“皇上说了,镇远大将军已有心上人,拒绝了赐婚。”说完,他便出去了,黎初影如释重负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独孤昭宁住在冷宫已经有数日了,皇上从不曾开过,或许是政务真的繁忙,也或许他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一位甘愿为他忍着委屈受着苦的皇后。想到这里,独孤昭宁轻叹了一声,如水似的双眸也渐渐黯淡下来。

    “娘娘……”兰卉看出了她的情绪,小声道,“要不要奴婢去禀报皇上,今天……”

    “不用了。”独孤昭宁打断她,“若是有心,他一定会记得,不然就算提醒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的声音:“皇上驾到!”

    兰卉欣喜极了:“奴婢就知道,皇上一定记得娘娘的生辰。”

    皇上走进殿中,独孤昭宁也欣喜的迎上去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皇上眉头深锁,急切道,“昭宁,出大事了!”

    独孤昭宁愣神:“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叹了一声,急得在屋内走来走去:“朕原本将黎初影赐婚给镇远大将军,可是他告诉朕已有心上人,拒绝了赐婚。”

    独孤昭宁见皇上这般着急,引起了她的好奇:“他这位心上人究竟是谁让皇上如此忧心啊?”

    “宇文耀的女儿,宇文嫣。”皇上忧心如焚,“你想啊,朕召他回京就是想用他来压制宇文大人,倘若他们两家联姻,他们天下不就都是他们家的了吗?”

    独孤昭宁思虑片刻,便有了主意:“臣妾曾经见过宇文小姐一面,她说她将来的夫婿要自己选,而且不允许他纳妾,可见她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倘若让她知道,他对自己不忠的话,皇上认为宇文小姐还愿意嫁给他吗?”

    “可是这镇远大将军怎么会对她不忠呢?”皇上属实想不通。

    独孤昭宁附耳过来,给他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皇上听了立刻眉头舒展,龙心大悦:“昭宁,多亏有你为朕分忧,朕这就照你的意思办。”说完,皇上便要拂袖离去。

    “皇上!”独孤昭宁叫住他,犹豫道,“皇上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有其他了吗?”

    皇上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吗?”

    独孤昭宁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了下来,恍惚道:“没有。”

    “朕知道了,朕会经常来看你的。”说完,他头也没回的走了。

    望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独孤昭宁的心一阵酸楚,这就是那个曾经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这才几年的光景,如今他竟连她的生辰也忘了。他只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才想起她,从何时起,她对他而言,只有用途,而淡漠了感情。

    城中,镇远大将军回京,百姓纷纷站在街道两旁围观大将军的风采。不料他的马受了惊,差点踩到一个当街拦马的女子,他迅速拉紧缰绳,飞身下去,将那女子揽入怀中救下。这一幕,正好被前来接他回京的宇文嫣看到了。

    宇文嫣气愤的扭头就走了,跑回府里哭闹着:“爹!我要退婚!”

    “这又是怎么了嘛!”宇文耀好声好气的哄着,“人是你自己选的,婚也是自己同意定下的,现在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还怎么收回啊?”

    “我不管!我不管!”宇文嫣哭闹不休,以死相逼,“要我嫁给一个登徒浪子!我宁可死了算了!”

    宇文耀不知情:“这会不会是个误会啊?”

    “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反正我不嫁!”宇文嫣说完就跑回了房间,宇文耀连忙追过去,被她关在了房门外,宇文嫣在房间里边哭闹,边威胁,“我不管!你想办法去给我退婚!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话音刚落,她突然被从房梁上落下来的一根白绫勒住了脖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白绫拉了上去,吊在了房梁上,几下挣扎之下,就没了气息。

    “嫣儿!嫣儿!”宇文耀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连忙砸开房门,看到她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之上,当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