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汐也还真的是说到做到，不一会儿就将那女人从河里抱了出来，姒子凑过去瞧了瞧，那女人的目光却一直盯着离汐，一瞬也不想离开，姒子浑身一个激灵，戳了戳她手臂上嫩滑的肌肤，觉得异常地舒滑。

    “你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都没起褶子，你会避水诀？”姒子试探地问道。

    那女子看也不看姒子一眼，只是紧紧盯着离汐，眼睛里有不解。

    “我的灵气耗损得太厉害，你能帮她治伤吗？”离汐在九重魔狱挥的那一剑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灵力，刚才若不是强撑，他也没办法将这女子打捞上岸。

    姒子见那女子面色有些发白，真是受了伤的模样，心中却另有打算，她从戒指里掏出补灵丹给离汐，道：“你自己救，我还得留着灵力对付路上的妖魔鬼怪。”

    离汐吃下补灵丹调息片刻，正准备为女子用灵力治伤，那女子却推开了离汐，怔怔地望了他半响，道：“你是要带我走么？”

    “得！”姒子拍手大笑一声，“你让我们过河我们就带你走，以后你可以天天跟着他。”

    那女子眨眨眼睛，继续望着离汐：“你会带我走吗？”

    “当然！离汐你说是不是？”姒子扯扯离汐的袖子，那女子的目光一颗转移到扯着离汐袖子的那只手上，神情微微不悦。

    离汐冷眉微蹙，没有说话。

    女子哀声婉婉地抽噎一声，盈盈目光殷切地盯着离汐，一只手迅速取代了姒子右手的位置，抓住了离汐的衣袖，离汐一甩手，那女子就再次倒在了地上，手紧紧攥着离汐披给她的那件外衣，眼睛里有着不可察觉的眷恋。

    那样的眼神没有逃过的双眼，片刻后她忽然上前一步，有些不温柔地将那女人拉了起来，然后推到离汐身前，道：“离汐，我看她倒真没什么恶意，至少对你没有，她既然要跟着你，你就带着她吧，反正我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挺可怜的，要是被玉幽真人她们遇见，她这条小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离汐似乎在考虑姒子的建议，半响后，他忽然问那女子：“你是妖吗？为什么要跟着我？”

    “赤花妖赤儿。”那女子微笑地回答着离汐的话，想到后一个问题时，她不禁微微羞赧地低下头，绞着离汐给她的衣衫咬唇低语，“因为……因为这个、暖和。”

    “赤儿……”姒子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几眼，可不就是赤条条的么，“这名字，真贴切……离汐，花妖是吸收天灵地气成人形，身体里装的是灵气，虽说是魔界的傀儡，不过她身上倒是没沾染什么妖气，应该没做过什么孽，你带着她不会引起怀疑。”

    片刻之后，离汐从戒指里取出自己换洗的道袍，递给赤儿，问：“会穿吗？”

    赤儿抿唇而笑，摇摇头。

    姒子结果离汐递过来的衣衫，准备往赤儿身上套，哪想赤儿竟然排斥地躲到了离汐身后，姒子起初脸色一僵，随即将衣衫还给离汐，揶揄道：“离公子，请您亲自为这位姑娘更衣吧！”

    离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脱下自己的中衣，试着演示给赤儿看，那赤儿倒是极聪明，一学就会，赤儿身体修长，离汐的道袍穿在她身上，倒是合体。

    “她的眼睛和头发怎么办，这样回洛阳城，会吓坏洛阳城的百姓的。”姒子眨眨眼，有些犯难。

    “你是花妖，会自己变身吗？就变成她那样，黑头发和黑眼睛。”离汐指着姒子道。

    赤儿顺着离汐所指看了看姒子，眼中有一丝嫌弃，然后摇了摇头，不是不行，而是不愿意。

    “如果你不变，就不能跟我走。”离汐严肃道。

    赤儿咬咬嘴唇，好似快哭了出来，见离汐根本不松口，只好身姿一转，变成墨发黑瞳，与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现在能送我们过河吗？”离汐问。

    赤儿欣喜地点点头，紧紧贴着离汐站着，手轻轻一挥，便有一朵巨型的红花从水中升上来，赤儿拉着离汐坐上去，姒子识趣地落后，眨眼就到了红河对岸。

    “赤儿，你活了多久了？”姒子对于赤花妖还是好奇得很，这个看起来没有灵力和妖力的女子，只怕本事还多着呢，离汐也真是运道好，一件破衣服就收买了一个寂寞的小妖。

    小妖目光在离汐身上，一直就当姒子不存在，姒子说话她虽然听见，但却是不会回答的。

    离汐被赤儿的目光盯得有些烦闷，却不敢对赤儿发脾气，他发现赤儿实在太过单纯，只要他稍稍显出怒意，她就变得畏畏缩缩，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既愧疚又心烦。

    “你活了多久了？”离汐接着姒子的话茬问，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

    赤儿见离汐愿意跟她说话，立马喜笑颜开，但问题想了半响，也没想出答案，最后只得嘟起嘴道：“我不知道……”

    离汐没听到答案，也不觉得失望，随即换了个心中一直藏着的疑问：“你真的是为了一件衣服而跟着我？”

    赤儿咬咬唇，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帘，沉默了好半响后，才喃喃道：“他们都欺负我，你会保护我。”

    姒子：“……”

    “欺负你？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离开那条河？”离汐问。

    赤儿闻言，眼中蒙上一层水雾，道：“离开了会冷。”

    “难道你现在不冷？”姒子横插一句，果然又没听到回答。

    离汐疑惑地望向赤儿，赤儿看见离汐疑问的眼神，笑着先举起离汐被她抓住的衣角，然后又指指她身上的道袍，道：“这个暖和，这个也暖和，不冷。”

    姒子陷入了完全的无语中，不过无语归无语，妖精没变成妖怪，说明她的心思纯净，没沾染血腥，是个难得的好妖，而且她发现赤花妖对离汐还是挺不错的，看来她的直觉也有武断的时候。

    “到了洛阳，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自己是个孤女，半路被我们所救，明白吗？”姒子考虑到他们还得回洛阳跟晁金他们汇合，不得不为这妖精编个来头。

    赤儿不答话，离汐示意她要听姒子的话，赤儿极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

    “哈哈！”姒子猛然一笑，“我忘了，妖精姐姐只和你说话，别人她都不理的。”

    离汐被姒子不断地揶揄弄得脸色愈加苍白，渡过红河之后，有赤儿和姒子分别靠气味与神智避开妖怪和魔人，一行三人很快就跨出了洛阳魔都，回到洛阳城内。

    “小师弟，她是谁？”眼前的少女美若天仙，还羞怯紧张地拉着离汐的衣袖，让晁金和秦羽之都看直了眼，姒子对这眼神可熟悉得很，当初这两个人第一次见她时，也曾有这样的眼神一闪而过。

    姒子作为赤儿的发言人，将其身世来历以及今后的去向统统交代了一番，晁金和秦羽之虽然有疑惑，但在姒子“不准怀疑”的目光逼视下，两人还是隐住了心里的怀疑，接受了赤儿跟着他们的事实。

    赤儿黏离汐黏得紧，就连床也要跟离汐睡同一张，让负责安置的晁金着实捏了把汗，离汐不得已出马，不咸不淡地告诉赤儿他不会丢下她后，赤儿就乖乖地换了房间，离汐知道赤儿离了他就会冷，特意让晁金给她弄个了个暖炉抱着，又让晁金、秦羽之和白灵儿着实汗了一把。

    将赤儿彻底安顿好以后，晁金得了空跑了一趟离汐的房间，前段日子他没有机会见到离汐，又有司邪的阻拦，现在司邪走了，他终于有机会去一探虚实了。

    “小师弟，离家老爷——”

    “我知道。”离汐打断晁金的话，开门见山道，“他的生死与我无关，你是想问《混沌归元诀》吧？”

    “小师弟我——”

    “不用解释，你从一开始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打探《混沌归元诀》的下落吗？这么多年，晁家也没能在离家找到，所以你和晁玉师兄就怀疑《混沌归元诀》在我和兄长手上，不过很可惜，不在我这里，也不在兄长那里。”

    “那——”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离汐干脆地堵住晁金的嘴，“我知道你对我有几分真心，所以我也对你说一句真心话，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混沌归元诀》这本书了。”

    “被人毁了？”晁金面色有些纠结，一半是因为“真心”二字，一半是因为法诀，“是不是离家大火的时候被烧了。”

    离汐失望地自嘲一笑，如果晁金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他或许可以告诉他是谁毁了那本法诀，但现在，好像没那个必要了。

    “这个，你就要去问离家老爷了。”离汐唇角半扬，不再看晁金一眼。

    晁金愈发觉得现在的小师弟有些莫测难懂，细细品觉着他的话，心中的各种猜想都开始摇摆。

    “小师弟，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一起修炼一起玩耍吗？”

    从前那样？那样虚情假意？

    他和他，好像都不需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