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多数人的角度，牺牲是一种高尚的行为，值得歌颂，因为死的不是他们，他们仅仅需要给英雄唱赞歌。

    英雄为了心中的道义而死，他们心中的火炬烧的太烈，以至于将自己也焚尽，以此争取到的光明照到了众人身上。

    不是张口谈谈牺牲就是勇士，有些事情你知道是一回事，等到面对它又是一回事。

    “乌烟瘴气的日子里，不允许再有坏消息了。”李承锋沉声道。

    “是啊，那时候当真是乌烟瘴气。”焦文涛低声呼气。

    “当时行动之后，上百人活下来只有一个人。”焦文涛的眼神转向他。

    李承锋沉默着不说话。

    “那个人是你，对么？”

    “特派员是来抓我的吗？”李承锋与之对视。

    “我为什么要抓你？而且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我来抓你？”焦文涛反问道。

    “特派员想说什么？”

    “我只是来查一宗案子的，这案子结束时疑点重重，但主要还是在里面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焦文涛顿住，“身为鬼仆，居然能够弑主，这绝对是我们了解鬼史以来最重要的发现之一。”

    “有点跑题了，你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能详细的说一遍吗。”焦文涛语调温和，却没有商量的意思。

    “特派员看过档案，那应该就看过我的事件报告。”

    “不，我希望你再说一遍，其中需要你的一些回答。”

    李承锋清了清嗓子，回忆起十年前，“行动开始之前，我只是一名组长，本来预定好是月底升队长位置，上面已经下通知了，队长知道这件事很骄傲，觉得他终于也带出一个平级的徒弟。”

    “当晚，我们大醉一场，队长搂着我的肩膀问，你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么多人中偏偏选了你一个当徒弟吗？”

    “我回答说，因为我的能力比较突出，队长喜欢这颗种子，不管怎么埋，它都会再长出来。”

    焦文涛静静的听着他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即使知道他是故意为之，仍然没有打断。

    男人拍打他的头，“你小子，真不要脸，自夸上了还！”

    “那还有什么原因？”李承锋厚着脸皮道，那时的他还长着满头乌亮黑发，像个小泼皮猴。

    “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很像，有点能力恰好又爱出风头，于是经常被训，还好，训我的是个老组长，表面上凶，实际上心地好得很。”

    “他教我怎么把体能练的比别人好，也帮我挡下不少处分，可惜心脏不好，走的早。我现在经常梦见他，大半夜的就喊我起来训练，说不早了，时间不等人的，给我都干蒙了，彷佛回到了当初那段新人的时光。”

    因为曾经受过别人的温暖，于是坚定要把这份温暖传下去。

    李承锋挠头，“原来如此。”

    “你说的也不全错，我确实看中你的潜力，小子，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男人压低声音。

    “师傅你说，我保证守口如瓶。”李承锋凑近他。

    “江州这么多灵者，我看得上的新人只有你。”

    “为什么？”

    “你和他们不一样，嘶，是一种个人直觉吧，凭我多年来练就的眼光，看人不会错。”

    “你肯练，肯听，肯做，相信别人，却不全信，自己知道想要什么，也愿意去为之努力，服从命令又有自己的主见，新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没有，一个也没有，”

    李承锋不好意思的低头，白净的脸上挂着红色，“我这人就听不得夸，一夸就容易骄傲，就会害羞。”

    男人哈哈大笑，“小子，咒骂和夸赞一样，别人胡诌两句，你可不能当真。”

    “来，干一杯！”

    玻璃瓶的啤酒哐当碰撞，从杯口溢出，青色的空瓶摆满小桌。

    模糊的画面一转，破旧的厂房办公室里，男人捂着伤口，红血依旧如流水潺潺往外冒。

    李承锋坐在地上，艰难的用身体赌堵住实木的大门，几个灵者姿势各异的躺在附近，面色苍白，已经停止了呼吸。

    “臭小子，你先走，我来断后。”男人大喊一声，接着冲出去。

    李承锋回头，外面火光冲天，不知道会有多少怪物藏在其中。

    他一路跑，不停的跑，两条腿抽筋，乳酸在身体各处堆积，身旁的男人不见，只有一个影子陪着他跑。

    每一眼都能看见尸体，血液，他身上的战意越发高昂，掉头跑回去，想要告诉男人自己和他共进退。

    可是回廊上只有两个相互抱着的黑色怪物，火焰慢慢爬上他们的小腿，他的队长消失了。

    怪物蠕动嘴唇，“不要忘记我和训练，臭小子。”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他瘫软在地。

    巨大的怒吼声响彻，他恨，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当强大的存在来临时，他退缩了，说好的共进退进了垃圾篓子。

    愤怒的仇恨占据他的身体，大脑失去了控制权，极光闪耀，禁忌解锁，他看到了神殿的大门，虚浮在空中。

    永恒不灭的长明灯高悬，黄金的大殿两旁矗立着面容诡异的石像，王座上是空的，古老的咒语铺天盖地涌来，不同年代的祭祀画面闪过。

    狂躁的力量冲垮堤穴，种子破土疯长，奇异的发生在经脉各处。

    如今为复仇而生，他日为复仇而死。

    焦文涛阖上眼皮，似乎睡着了。

    “行动当天，我们检查了所有的设备仪器，可最后使用的时候依然出了问题，参加行动的人除我之外全部牺牲，没有找到内奸，或者说内奸已经在战斗中死去。”

    “知道那次行动的人全都参加了，基本没有情报外泄的可能，所以你就是唯一的那个可能，也遭到了针对。”焦文涛突然出声。

    “特派员怎么想。”

    “周岁购贪污七百八十九万，且多次以各种借口和方式打压内部成员，按照内部规定，死路一条，我的副秘书长周购史是主凶，由于职位特殊，永久囚禁，我也有问题，会给你一个交代。”

    焦文涛悠然说道。

    李承锋一愣，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还有，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江州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我会在这住一段时间，等那只鬼面浮出水面，期间协助你们解决一些问题。”

    李承锋沉默着点头。

    “我记得你好像在这件事之后被停职检查，升职队长应该也泡汤了。”焦文涛疑惑道。

    “五年前重新评上的。”

    “如果没有周购史的插手，你本来应该是江州的总长，对么。”

    “把事情做好，好运自然就来了，一会你自己去把这些烂事处理好，这个位置还是你的。”

    李承锋惊愕的望着他，秘书长是下属，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中央总务长。

    “看什么，我可不想管这些小破事，没这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