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风光无量的老丑儿一下子成为最失败的赌徒，“躲债”大概成了那两年他的代名词。几套大房子卖掉了，几辆好车卖掉了，求爷爷告奶奶要回来一些账目，但是对于如今的欠款来说，也还是远远不够。

    那些供应商知道这件事连夜堵在老丑儿家门口，蓝衣清早想出门买点菜也被吓了回来。以前求爷爷告奶奶在向阳建筑拿资源的他们，此时天地颠倒，连嘲讽带胁迫，老丑儿心力交瘁，但是他不是软弱的。

    “你们的欠款我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们，但是你们再堵在门口，敢伤害到我的家里人，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放过你们。”

    知道老丑儿的为人，自然也知道他年轻时候的做事风格，本来想威风一下的这些人看到老丑儿后还是怂了，嘴上说着狠话，但还是灰溜溜地回了家。

    天晓知道了这件事，也立马从国外赶回来了。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一个可以坐着等待老去的人，他不会服输的，那颗不甘的心一定还在跳动。兄弟姐妹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把这些年赚到的钱拿出来，帮父亲重新找商机，再做点小生意，好让他走出这场阴霾。

    张江和老黑看到老丑儿这次是真的被击垮了，他们还是希望能帮到一点算一点，虽然自己也并没有赚到钱。他们和当地政府进行交涉，起初当地政府根本不理会他们，声称这是国家发展的必要阶段，所有政策要听上面的统一安排。

    就在这时，一篇名为《发展的终极意义：救环境，但不能要人命》的文章登在了一个法律日报的头版头条，引起了社会各界的讨论，很快舆论哗然。在这场变革中，老丑儿不是唯一的利益受损者，所以社会上不少人士站了出来，开始倒向受损的一方，包括当地的、外来的大大小小的地产商和矿区的民工居民们，很多媒体也开始站出来，等待当地政府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看他们如何收场。

    迫于舆论的压力，当地政府同意对矿区居民进行一定程度的补助，同时也对这些工程进行一些补偿，对于欠款来说，虽说并不多，但是起码可以帮助老丑儿减轻了不少负担。

    另一边的王庆好早在第一期工程之后，就申请离开了公司，自己下海做生意去了。要说王庆好的运气好，在公司这几年赚到了钱，在垮掉之前，也是很幸运地抽了身。知道这件事后，他也是第一时间打了些钱回来，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他没有面对面来见老丑儿，他知道，依老丑儿的性格，现在谁也不想见，更何况当时本来九反对他继续下去的自己。

    申请破产以后，银行上门收了所有设备和厂房，以及正在施工的项目，全部收到银行名下。直到这些账目清算完毕，老丑儿才最终舒了一口气。

    总算比他想象中要好一点，国家和地方政府给了矿区改革补贴，绝处给了一丝生的机会，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让老丑儿一夜白了头。清算完的那天，失眠了太久的老丑儿早早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老丑儿发现左半边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了，连声喊蓝衣，正在厨房做饭的蓝衣跑过来看到这个情况吓坏了，直接拨打了120，医生说中风了。

    “怎么会这样？”

    “焦躁、紧张、压力大，在这个年纪特别容易中风。要特别注意，保持心态平稳。”

    这些话大家都十分熟悉，只是做起来太难。

    中风之后，那个健谈的老丑儿早已不见了踪影，所处的社会地位一夜之间云泥之别。这些年也遭过罪，也获得过别人口中的成功，如今突然的变故，一下子从天上坠落到地上，这一切一下子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他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醒都醒不来的梦。

    经过及时的治疗，身体上没了大碍，只是脸部还不方便，从最开始的说话不利索，到后来的逐步治愈，他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晚上经常失眠，但凡有不顺心的事情，便会爆发，他变得易怒，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呆呆地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蓝衣喊他出去走走，他很坚决地拒绝，拒绝和周围的一切社交。

    看到老丑儿这个样子，全家人都很是着急，想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又被他拒绝了。好不容易连哄带骗的把他带到了医院，在心理咨询室外面说的好好的，同意接受咨询，但是临进门，他还是借口说上厕所，自己偷偷回了家，把自己关在屋里。

    这一次，他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