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北泽新君
第二日文曲星君的课,先姝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可南川的位子上却没有人,她难得的没有睡着,好不容易挨了一节课。
“星君!”
刚一下课的星君被先姝叫住,不由脚下一顿,面上都带了些僵硬。
“神女唤我何事?”
“我是想问问南川今日为何没来?”
“他没同你说?”
“说什么?”
看着星君都有些惊讶的表情,先姝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应是要回北泽了。”
“回北泽?”
他为什么要回北泽,又为什么不与她说,是因为……昨日的话吗。
先姝一路走回去,她想要去问却又有些不敢,她怕她得到的答案与她所想的一致。
“先姝?”
先姝猛的回过神来、“常仪阿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都叫你好几声了……你生病了?脸色怎么这般差。”
先姝转过头来,脸色却令常仪一惊。
“我无事,我……”
迎着常仪温柔的目光,先姝再也忍不住了,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常仪阿姊就是有这种特质,温柔的想让人什么都与她诉说。
“阿姊......”,先姝一把抱住了常仪,“南川他要回北泽。”
常仪闻言也是一顿,北泽宸周一族不比其他神族,她也知晓南川此一离去怕是再也不会回来天都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可是他未曾与我说,我是从星君那里听说的。”
“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等他闲下来自会与你道别的,你们二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不一直很好吗?”
先姝闻言一顿,松开了常仪。
“那传言都传遍了,常仪阿姊不会不知晓吧。”
“你是说你心悦南川殿下之事?”
“嗯,那是真的,他们都传我心悦南川,说要嫁与他,但是被南川拒绝了,都是真的,当时淮安也在场,所以,他在此刻回北泽,只能让这传闻真的不能再真了。”,虽然她是以护他为借口。
常仪一直都觉得先姝对南川有特殊的感情而不自知,而南川待她也极好,但她从未想过先姝会先说出来,还被人拒绝,毕竟她是那么骄傲的人。
而不远处,恰好路过便躲在树后偷听的德姬心下大喜,她只知晓先姝心悦于南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编了个南川拒绝了先姝的结局传了出去,此后她日夜祈祷南川千万不要同先姝在一起,没想到还真的成真了。
“我本以为我会担心有多么丢脸,但是没有......我很难过,就是很难过,我们是朋友啊......”
常仪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毕竟她自己也陷在这情爱之事中,她一手抚上了先姝的的头,又将她环在了怀中。
另一边今日同样没有去上课淮安捂着肚子,不知道多少次的从茅房里出来,向着好不容易自南极殿出来的承阳吐槽。
“先姝这做糕点的功力与她的修为真是截然相反,你下次可不要给她要什么配方了,真是害人害己啊,这幸好我昨日要给常仪送过去之前自己尝了一口,不然......这受害的可不止我一人了。”
“岂有此理!”
“倒也不必如此生气,你以后别让她再进膳房就是了。”
淮安没想到自己在承阳心中还有如此地位,竟能让承阳为了他责怪先姝,然而他得意不过片刻,就见承阳猛地从座上起身。
“他竟敢这般对先姝,我要去同他算账!”
语毕,承阳便向外走,一旁的青琰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
淮安有意报复这对兄妹,不紧不慢的来到长乐殿。
“神女,淮安仙君来了。”
“怎么是你?月蝉呢?”
来通报的秋棘敛去眸中异样的神色,开口道:“月蝉生病了,所以换了我来。”
“病了?可严重?有叫俞乐来吗?”
“无妨,只是吃坏了肚子,不用叫俞乐神君。”
此刻与仙侍下棋的俞乐打了个喷嚏,俞乐神君并非医官,只是精通医术,天都的神仙受些小伤大多可以自愈,所以天都并没有医官,也只有先姝将他当作医官。
“让他进来吧。”
“没想到我来先姝妹妹这还是要通报。”
“你来做什么?”
一看见淮安先姝就头疼,总感觉这老狐狸要诓骗于他,也不知二兄同他一起那么多年是如何还没被他卖了的。
“叫阿兄......我今日来不是来逗你的,是有要事要与你说。”
“淮安阿兄,我洗耳恭听。”
“承阳去了南川那。”
“什么?”
先姝不傻,这些年二兄“处理”了许多她的爱慕者,如今去定是听到她心悦南川又被他拒绝的传言,找他算账去了。
“多谢,以后你来我殿里不用通报。”
“你且听听他何时去的再谢也不迟。”
淮安嘴角噙着笑,先姝却愈发不安。
“何时?”
“半个时辰前。”
“淮安!我就知道!你以后不许出入我长乐殿。”
语毕,先姝便消失在了原地,淮安大笑了两声也跟了上去,不消片刻,先姝就出现在了南川的择阳殿,只见两道身影交映在一起,又一触即分,刀剑争鸣,灵气四溢,周围的仙侍都有些站不住。
“二兄,南川!你们住手!”
交战中的两人闻言皆是手下一顿,承阳颇为心虚,南川则是神色复杂。
“先姝啊,二兄是听闻南川修为不错,与他来切磋一番。”
先姝瞟了他一眼,没有与他说话,而是望向了南川。
“你要走?”
“嗯。”
随即,空气中一片沉寂,先姝想要问他为什么,可终是没敢问出口。
淮安几步上前,半拉半扯的将赖在原地不走承阳给拽走,这对兄妹当真是如出一辙的迟钝,他姑母向来不是这般,莫不是随了天君?
“北泽出了点事,我要回去一趟。”
南川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几乎是南川话音刚落的瞬间,先姝开口。
“你还回来吗?”
“谈何回来,北泽才是我的家。”
“若我说......我心悦你是真的而不是玩笑呢?”
一直不敢看先姝眼睛的南川猛然抬头,看着先姝的表情又像是被光芒刺了眼般迅速移开目光。
“抱歉。”
良久后,南川才艰难的开口,这拒绝的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先姝则是强忍着泪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想说她是说着玩的,但她开口却变成了另一句。
“我等你。”
你若是有事,我可以等你,等你忙完了再回来,我们继续做朋友也好,还是......
南川没又有说话,望着眼前的少女一如初见般纤尘不染的眼眸,他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攥紧了双手,难以呼吸的窒息感自胸口处传来,但他必须走,他们今后也绝无可能。
“神女。”
“拿出去,我不要。”
“神女,这次是常仪殿下。”
“那快请进来。”
先姝本是面上一喜,在看见常仪手中端着的珠钗和吃食时,脸色又黑了下去。
“怎么常仪阿姊也向着他们?”
“我不是向着他们,他们俩此次做的确实过分,我要是先姝我也不理睬他们,我不过是看着月蝉手中端着的珠钗好看就拿了进来,想着先姝可不可以做主送我两样。”
“可以啊,你都拿去,淮安拿坏心肠的老狐狸送的东西我一样不要。”
另一边长乐殿外的淮安听着先姝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承阳。
果然,承阳一脸认真的看向他,“你是不是欺负过先姝,不然她对你怎会如此评价。”
“没有没有,就这一次......也不算欺负。”
因为事先在常仪身上施了法术,所以此刻他们的对话都传进了二人的耳中。
“我有些饿了,这些糕点可否也给我尝一尝?”
“你随便吃。”
糕点盒子一打开,一股香味便扑面而来,先姝忍不住自写写画画中抬起了头。
“南极殿的糕点?”
“正是,你二兄现在是九华神尊的徒弟,南极殿的吃食自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听到二兄,先姝收回了蠢蠢欲动要拿糕点的手,先姝见此,不由叹气。
“说来,二殿下也是为了你好,南川那般拒绝你,你还是心悦他吗?”
“倾心一个人岂能是自己控制的了的,现在想想,我怕是在长生殿第一眼见到他时便心悦于他了......我其实也不是在怪二兄和淮安阿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川的离开。”
殿外的淮安和承阳面面相觑,前者呼了一口气,拍了拍承阳的肩膀。
“这便好,那我就先走了。”
而后者满面怒火,“南川,别让我在天都再看见你。”
......
“先姝神女,听说南川殿下走了,该不会是被某人吓跑了吧。”
这几日她本来就心情不佳,日日醒得很早也让她更加不爽,如今同常仪阿姊刚到试炼场便有人上赶着找虐,可总算有人让她撒撒气了。
“怎么,德姬殿下今日是葡萄吃多了,怎么语气也酸溜溜的。”
“谁酸还说不准吧,南川殿下又不是因为我走的。”
“嗯,当然不是因为你,毕竟你连给他下注的资格都没有,他不过是家中有事,先走了罢了,你若实在想念于他,不如也跟着去了,他们北泽人丁稀少,应是很缺仙婢的。”
“你!你说谁是仙婢?”
“你不想同南川一起回北泽吗,是嫌弃北泽荒凉?看来你对南川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厚嘛。”
一旁德姬被怼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常仪不由一笑,做什么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招惹先姝,她二兄和淮安都将将被她从小黑屋里拉出来。
此时,见司沐战神也来到试炼场,先姝连忙开口。
“司沐战神,德姬要同我一战。”
德姬当下一惊,“谁说我要同你一战的?”
“你不敢吗?”
先姝小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德姬闻言立马火冒三丈。
“比就比,说怕谁?”
滢蕊闻言不由一阵幸灾乐祸。
“先姝神女你可要放放水,不然德姬怕是要被你打变形喽。”
“你闭嘴!”
四下私语阵阵,都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德姬殿下,你当真要比试?”
“当真。”
司沐战神是当年巳渊战神麾下的一员大将,所以大家对他都有些敬畏的,他一开口,议论的人都闭了嘴,四下无声。
“好,那便开始吧。”
司沐为战场设下结界,以防比试中伤及无辜。
先姝祭出神晷,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先姝祭出武器,不由皆是一惊,对面的德姬也是腿脚发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率先出击。
德姬的长剑还未到先姝身旁,先姝就一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德姬四下观望,突然猛地回头,神晷直冲她的面门,她长剑一挡,身后却有灵力袭来。
她来不及转身,先姝就已行至她身后,身前的神晷也消失无踪,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的后颈上。
滢蕊本以为面对德姬的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神女会羞辱她一番,没想到却是速战速决仅仅三招,神女果然是神女,胸襟气量和修为都如此高。
德姬的脸色黑了又黑。
“三招,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你与他之间的差距,莫要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人了,我们需要的都只是能与之并肩,而不是遥不可及之人。”
德姬闻言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不用你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滢蕊在一旁一阵唏嘘,“不识好歹。”
南川走后不久,一众神族子弟也都离开了天都,耳边没有了德姬每日的冷嘲热讽让她倍感不习惯,没有了常仪阿姊在身旁,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就连二兄也整日被关在九华神尊的南极殿学习修炼,淮安也被大兄调去,一同在父君殿前做事。
天都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一如从未有人来过,过往近百年的热闹有如梦境,灿烂美好而又短暂
北泽也传来了老君身死,新君继位的消息,一时天都哗然,不知这新君老实与否,天都上下都紧张忙碌了起来。
先姝猛然站起身,他父君仙逝了,他会不会很难过,他才多大的年纪,肯定会很累吧,会不会有人瞧他年纪小欺辱于他,他即位了北泽君主,北泽君主......那岂不是一生除天君传召都不得入天都......
思及此,先姝又颓然地坐下,难怪......难怪他当初走的那般决绝,甚至都不打算同她道别,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大概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等到百年、千年后,他也许都不会记得曾经年少时也有个不错的朋友,也许也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