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止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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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后生

    “嗡!”

    监狱的鸣警声不断的响起,连同高墙之外的哨警一同将其召回。

    黑色的敞篷车后是一辆又一辆闪着大灯的三轮摩托车,除去看守监狱的几名狱警,将近二十个身穿黑色警服的男人都跟在典狱长后方,朝向一个方向急速驶去。

    监狱三面环崖壁,只有东面的方位有一条大河,流向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

    “赫德利,再开快些!”典狱长坐在后座大声的喊道。

    不难听出他的语气已是急促得很,脸色阴沉,眼神足以杀死犯人一般。

    “已经最快了,狱长。”

    开车的那个男人回过头来说了句,恭敬的低了低眼睛,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开着车。在这种风雨交加,凹凸不平的碎石道路上行驶本就不容易,更何况现在是深夜,视线受阻,速度不能超过安全范围外。

    但一会儿工夫赫德利好似想到了什么,再次偏过头来说了句:“放心吧狱长,他们三个跑不了的,前面那条大河警仓中有我们的摩托艇,就算他们离开了河水跑了出去,我们也能在他们划到公海前将他们三个抓回来。”

    听到这里时,典狱长紧绷的脸皮才稍稍松了松,自顾自说着:“那就好,料想他们也跑不出去。”

    那条大河两侧没有任何茂密树林可以藏身,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形显然不可能是逃犯们的最佳选择,所以赫德利断定那三人会趁着夜色逃到公海那里,只要越过公海界线,就算近在咫尺的他们也不得继续实施抓捕。

    “咔~”

    将一颗颗子弹压实,拉动保险,典狱长掌中的手枪便隐匿在了腰间。

    “那些该死的逃犯,竟然害得我们大半夜起来抓捕,只要让我看见了我一定打爆他们三个的头!”摩托车上一名手持狙击枪的狱警抱怨道。

    “喂,小声点,警长说了尽量抓活的。”开车的年轻狱警提醒道。

    “去他妈的!老子就要崩了他们,免得以后再跑出去。”

    ……

    一小时前,从管道内爬出来的三人从地面上收集了几根断裂的树木,经过十几分钟后简单制成了一张木筏。

    木筏漂流在深邃的水面上,三人手中各自握着一根宽木,当成木桨使劲的划着,短短时间,三人已是划过大河漂泊于海面上。

    “哦,我累了,上帝见证我没有说谎。”阿米诺说着木桨也停了下来,让得那双早已僵麻了的手臂暂时缓了缓后,重新开始恢复着活力。

    身后的索亚陀听到后偏过头说:“不是吧阿米诺,这都能把上帝搬出来?”

    “好了,我们划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现在风向也是我们要去的方位,就暂时停止划桨吧。”盘坐在最前面的克雷瑟说了句。

    长时间的紧张亢奋会让身体越来越紧绷,如果不停歇的话最后可能会导致昏厥脱力,而趁着这个时间稍微放松一下,积蓄力量后再度发力才是明智的选择。

    “嘿嘿,克雷瑟说的是,索亚陀别费力气了,你也停下来歇歇吧。”

    阿米诺的语气虽说有些调侃意味,但也掩盖不住那副早已疲倦了的脸庞。细细算来他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而之所以进监狱便是在临近三十岁时被诬陷强奸一名十四岁的少女。

    阿米诺又想起了那件事情~

    他本是一位杰出的神经外科医生,医术极其高超,甚至还有同医无法兼具的中医造诣,对于药材的各项属性及用法就连一些著名中医都比不上,至此曾被评为世界西中第一医生。

    可是~

    有一天夜里,大概是晚上十二点钟,医院里被送来一名花季少女,而那天值班的主治医生正好因私事跑了回去,一时间竟然没有医生能够抢救这个因车祸将死的女孩。

    阿米诺那天正好参加了一个宴会,喝得大醉,喜欢独来独往的他索性走路回家,正好路过了医院,看到了抬进去的担架。

    “嗯~大脑伤得很重,不过还好没有伤到中枢神经。”

    “准备开颅手术。”他偏过头对着几名辅助医生说了句。

    阿米诺做手术从来不喜欢身旁有别人,因为那会影响到他的注意力,所以每次都是将基本的辅助器材准备好后便独自行医,这也是他与其它著名医生最大的差别。

    两个小时后~

    “左大脑淤血已经排出,小脑伤势过重切除了一部分,好在没有其它伤势,这条命算是保下了。”

    “啪!”手术刀被他丢在医盘里,发出一道响声。然后他大步一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手术室。

    那天夜里他睡得很踏实,不知是喝了酒所致还是因为又救下来一条人命而欣慰。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又做了一件医救病人的小事,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这一夜救下的这名少女,竟然会在几天后让他身败名裂。

    看着因回想起往事而眼泛泪光的阿米诺,克雷瑟伸出结实手臂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说了句:“没事的阿米诺,都过去了。”

    索亚陀也伸出手来安慰道:“是啊是啊,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受害者。”

    两人对于这件事情都已经无比知晓,但阿米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因为醉酒所致将切开的脑部神经遗漏了一条,那个女孩又怎么可能神经受损,在第二天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让阿米诺身败名裂的不单单只是这一点,那天夜里值班的主治医生正是与他争夺那一年的最佳医者奖项的对手,他以因为阿米诺的擅自行医而导致病人大脑受损的缘故将他告上了法庭,并且凭借着一个国防部长叔叔的强硬关系打赢了那场官司。而最让阿米诺气愤的是那人还趁机伪造证据,告他在完成手术后,趁着麻药发挥作用之时强奸了那名少女,故此虽有友人却无背景的阿米诺只得百口莫辩,直至最后被关进监狱。

    “不要伤心了,阿米诺,至少你还有亲人,可以回去见他们~而我,这辈子都只得享受独处的时光了。”克雷瑟平静说道。

    毕业后工作短短几年,克雷瑟凭借着机智过人的头脑即将晋升编制内银行家,可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噩耗,父母两人因为一场车祸逝世,一时间备受打击的他竟然精神崩溃。

    在精神病医院住了一年后,克雷瑟的叔叔依靠某种关系将他拉进了皇家海军陆战队,至此他从一位年轻的银行长变为了一名特种军人,且一呆就是十年。

    “对不起,克雷瑟,我又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

    索亚陀附声道:“好了,那么一点小事都别放在心上了,你们看看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和当初刚刚进来时一样,一样帅气~”

    “哈哈~”

    两人听后都笑了起来,毕竟能让这位平日里高冷的理工科男人开玩笑可真是不容易。

    索亚陀是三人当中唯一真正杀过人的,那时初步研究高分子材料的他还仅仅只有十八岁,没日没夜的钻研物理科学在不到十年间也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可就是那份他研究了将近十年的劳动成果却在即将公开发表的前一天晚上被他的导师夺了去,关于材料应用及基本理念,甚至每一个符号、每一个实验参数都被他夺去。

    “老师,这是我的研究成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抢走?”

    “索亚陀呀,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多的是,而且这份研究成果今后的发展方向也不是你这个年轻小子能够左右的。哦,还有一件事,塔尔丽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就在昨天夜里,我已经将他送出国去留学了。”那老者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向着实验室大门走去。

    塔尔丽是索亚陀的未婚妻,也是这位老者的女儿,他和她在一起已经五年了,可她的父亲就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一直拖到了今天才将一切答案给了索亚陀。

    “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在算计我~”

    那时的索亚陀在听到那句话后瞬间失去了理智,热爱的事业和心上人都因为眼前的那个背影彻底毁了,他拿起实验架上的一颗铁球,砸向了前者的后脑勺……

    三人的故事都相互诉说了无数次了,可饶是如此,每当再次一次想起自己的往事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心头的伤感。

    狂风依旧呼啸,但雨滴已不再那般瓢泼了,天际边的乌云渐渐变得有些稀薄,露出了一轮银盘。

    “看呐,今晚的月亮真大。”

    “是啊,如同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月亮呢。”

    “哦,是的,我同意两位先生的说法。”

    今夜的月亮的确出奇的大,因为三人看不到,在那银盘的另一面,九颗金色的星星正渐渐聚拢,好似就要连成一条线了。

    几人赏月的同时,后方一条条极其黯淡却存在的光束眏上了天空,在水波的折射下顿时将这漆黑如墨的水面上添增了几分淡光。

    “那是~”克雷瑟转过头去,凭借着洞察力他感到了一丝危机。

    “快!阿米诺,索亚陀,快划船!”

    一声令下,三人手中木桨在水波间来回游荡,此刻就像将单薄的木筏变为了帆船一般急速向着前方驶去。

    “哗!”

    闪耀的光束照射了过来,短短几秒钟后光束忽的分散开来,随即是七八辆摩托艇急速奔来。

    “看呐狱长,他们三个就在那里。”驾驶着摩托艇的赫德利凭借着出色的视力发现了那张木筏,和上面的三道背影。

    典狱长嗯了一声,心里的石头终究是落地了。

    “活捉他们。”

    警服男人偏过头去,对着后方摩托艇上的警员大声喊道:“都不准开枪,把他们包围在公海前面!”

    “轰~”

    发动机的引擎声轰轰的响着,在这一瞬间双方的速度差距正肉眼可见般的急速缩小。

    “快!加把劲!前面不到五十米就是公海了!”索亚陀呼喊着。

    可暗流涌动的茫茫大海中,木筏的速度即便是在三人的全力划动中也无法在短短一分钟内到达那里,而就在这个时间内,后方摩托艇追了上来,将木筏前进的方向阻拦而下。

    雨停了,枪身被冷辉反射出淡淡荧光,而那朝向三人的枪口同往常那般那般寂冷深邃。

    此刻,面对着重重包围,三人手中的木桨也停了下来,不再划动。

    典狱长在摩托艇后排站立了起来,伸出两指扶了扶金丝眼眶后意味深长道:“克雷瑟,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呀~”

    克雷瑟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这样,你跟我回去,你们三个今天晚上做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甚至连你将我那双最爱的皮鞋偷走的事我也不责怪下去,怎么样?”

    克雷瑟站起身来,双目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典狱长脸上,只说了一句话:“你自己相信吗?”

    “砰!”火光亮起。

    “克雷瑟!”

    “克雷瑟!”

    典狱长腰间的黑色手枪枪口此刻正冒着热气,在克雷瑟身体还未倒下去的时候动指间又是两枪。

    “砰!砰!”

    他这人从来不喜欢说废话,更不喜欢以下犯上的人,虽说一个熟晓法律知识的犯人对他来说有多么大的作用,但也都抵不过一次越狱的底线。这些年他所做的污秽事情和证据克雷瑟都知道,甚至于还掌握了一部分牢固证据,一旦下次他真的跑出去了的话,等待着自己的只怕是讽刺的监牢生活了。

    “我给过你机会~”典狱长撂下最后一句话,挥手示意后一行人离开了此地。

    “就让他们沉入大海,喂鱼去吧!”赫德利说。

    ……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天空之上的月亮变了变颜色,就像涂上了鲜血的颜料般成了轮血月;其后的九颗星星连成了一条直线,骤然间,第二轮月亮出现了。

    那是一轮漆黑无比的黑盘,若不是在渐渐与那血月重叠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单独看到的。

    “哗!”

    倒在木筏之上的三抹黑影在此刻随着愈来愈重叠的两轮异盘而变得微微颤抖起来,自那交际之时所散发的交织光芒将他们流出的鲜血凝固了;同时凝固的,还有未完全消失的灵魂。

    “咻!”

    月亮恢复了本来的冷色,一眨眼的时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木筏依旧漂流,但速度快上些许,因为原本倒在上面的三个囚服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