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锅从天降8
他叹了口气,“说来这事是皇家的不对,徐姑娘伤了旒吉王子,其实是在维护宁朝的尊严,应当奖赏而非惩罚,但如今她的店铺烧了,自己也饱受惊吓,却得不到任何补偿。”
徐平然却是无所谓的样子,“小女能伤了旒吉,就不是会逆来顺受的主。至于补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杨曜德沉默,是啊,哪个姑娘能胜过一个小山般的男人呢,又有哪个姑娘在帝王面前依然侃侃而谈,不见丝毫惧色呢,在她娇美的女子外表下,是不输给男儿的国之大义。
可是,他还知道不为别人所知的她。在这四年里,他看似没有对她采取丝毫举动,却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他知道她也有着小心机、小手段,让吴氏母女的种种阴招都反噬己身,也知道她对外表现得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其实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他更知道她是个多么善良的姑娘,她始终不曾真正地主动去伤害吴氏母女,她更四年如一日地去看顾那些丈夫与儿子在边城的将士家人。
有时候,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在八弟回京的当下,他迫切地想靠近她,究竟是因为父皇极有可能将帝位传给娶她的人,还是因为他……很想得到她。
很快,四皇子府到了,徐平然看着杨曜德进府之后,方才转身回府。
此时,远处已经传来阵阵鸡鸣,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从此,西北地区的人们,将迎来他们世代期盼的和平。
徐悦竹自那次被“鬼猫”吓坏之后,接连几日都特别低调,在谢先生授课的时候,也一改之前搭话的喜好,变得沉默了。但听闻徐悦兰的店烧了,她还是忍不住要幸灾乐祸一番。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正好趁这机会将店面重新装饰一番。”面对徐悦竹的“同情”,徐悦兰满不在乎道。
“兰姐姐可别逞强,店铺烧了,哪有人会不伤心难过的。”徐悦竹勉强笑道。
“是啊,兰姑娘,有不愉快的别憋在心里,会憋坏身子的。”谢倩娘倒是真的担心徐悦兰。
“我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可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伤心生气也只是自己心情不好,那纵火的人指不定还在笑呢。与其如此令亲者痛仇者快,不如放下,该干嘛干嘛,反正这店铺嘛,再建就有了。”徐悦兰说完耸耸肩,真的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徐悦竹恨得牙痒痒。她想看徐悦兰伤心,却是自己内伤。
徐悦兰真的不在意吗?那是假的,只不过她的在意与徐悦竹的在意不同,徐悦竹在意气恨,念念不忘自己的损失与别人的错误。徐悦兰在意的,是终有一日会让犯错之人受到惩罚,至于当下那犯错之人过得如何无所谓,也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
说来,这其实也是她的自信,她自信自己能惩治恶人,便不在意这时间早晚了。
“兰姐姐、竹姐姐,你们今日来得可真早。”徐悦菊进课堂总是活力满满。
“大伯一早就入宫去了,今日咱们宁朝将与狄戎签订议和书呢。”她兴奋地道,“兰姐姐,我听说今日宫门前的广场上会有庆典,咱们去看吧。”
“你别整天就想着往府外跑,谢先生前日才教导了女子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注重自身的清白。”徐悦竹指责道,却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徐悦兰。
“兰姐姐的店铺白日里被砸,夜里被烧,可见这几日京城里的乱,你我没有兰姐姐能伤一个大男人的本事,就得自己顾全自己的性命,少往外跑。”
徐悦菊瞥了她一眼,前几日因为噩梦像受惊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过活,今日她是又恢复嚣张了,若是能再让她做场噩梦才好。
“竹妹妹放心,我带着菊妹妹出去,自然会护着她。”徐悦兰拉住徐悦菊,“倩娘姐姐,咱们能同谢先生说说,今日早些下学,我们一同出去瞧瞧热闹可好?今日是宁朝的大事,也是徐家三代守卫边城得到的最好的馈赠,我不想错过。”
谢倩娘温温柔柔地笑了,经过四年,她待徐悦兰也不是那般拘谨胆小了。
“其实我和娘也是打算要去宫门前看庆典的,咱们今日的课程只有一个时辰。”她充满崇拜地道,“自从听闻宁朝与狄戎要签订议和书,娘便特别高兴,同我说了许多旧事。她说和平就是平民百姓最大的幸福,徐家能促成狄戎议和,是做了一件足以千古流传的大好事。”
“没错,这是宁朝上下的大事,就该普天同庆。”徐悦菊拍手笑道,“往日总觉得谢先生古板,没想到她其实是个好人呐。”
“老生谢谢菊姑娘的赞赏。”
苍老的声音吓了徐悦菊一跳,她敢在祖父母面前撒娇耍赖,敢对爹娘装傻充愣,敢和姐妹吵架斗嘴,就是害怕这位脸上总是一点笑容也没有先生,从不敢在她面前说半句笑话。
“老生适才已经向老夫人回了,老夫人同意今日的课程减半,大家抓紧时间,若是能早点将文章背下,我们便可以早点下学。”谢先生站上讲台,面无表情地道。
若不是知道谢倩娘不会撒谎,徐悦兰几人定不会认为是谢先生主动要早点下学。
但无论如何,几个姑娘都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书本。
皇家的庆典,往往只在重大日子才会与民同乐,在短23年的建国历史中,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开元三年,先帝六十大寿,再一次就是十一年前,今上登基为帝。如今这是第三次,比之前两次是皇家的喜事,这一次可说是全民的盛会了。
徐悦兰她们课后才去,已经是人山人海,只能看看一颗颗紧挨着的后脑勺。这也就罢了,不到一刻钟,几人又被拥挤的人潮挤散,什么姊妹主仆的,统统只能各顾各。
“徐姑娘当心。”
一个男声自身旁想起,紧接着被护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徐悦兰仰头望去,看见了杨曜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