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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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必胜的宣言

    须原一刀流——胜居合!

    双方甫一站定的瞬间,须原阳太的目光陡变,随即挥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刀!

    居合,是出云国古武术中的一种,在发展完善的过程中又被称作“拔刀术”或“坐合”等多种名称,它既是一种招式,又是一种流派。

    这种武术的源起可以说是十分有趣,因为出云国接待访客的礼仪多以双方保持近距离跪姿对坐,就算是双方谈判也不例外,在这个距离之下,熟练掌握居合术的剑客可以在开战的一瞬间拔刀击杀对手。而就算是保持站姿的情况下,居合术的使用者也可以依靠脚步的移动来扩大自己所能攻击到的范围。

    最强的居合术,是在刀光笼罩范围之内就一定能最先杀伤到对手的拔刀!

    怎么可能这样出手呢?这是在场绝大多数武人在看到须原阳太拔刀的感想——倒不是他们觉得须原阳太选择的攻击时机很卑鄙,只是单纯的无法理解这种“拔刀术”的效果,就连李遂这样的刀术名家也没有轻易肯定这一击。

    通常的兵击技术都会在刀剑相交后才会争取胜利,但“居合道”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所追求的,是在双方交剑之前便决出胜负,可谓是把“致命一击”修炼到极致的刀法。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八个字可以说是道尽了居合之术的真谛。

    作为须原贺的长子,也是代表着须原一刀流、乃至出云国出战少年英杰会的须原阳太,他的居合术造诣当然是具有相当水准的。

    求胜的居合,求胜的一刀。须原阳太手中的大太刀仗着不逊于双枪的长度逼近了萧克龙的胸膛,素净的圆弧凭空绽开,血飞溅出来的时候甚至刀芒还未散尽。

    萧克龙被这极速的一刀正面命中,身体倒飞了出去。

    “这么快啊……”感知到疼痛的一瞬间,萧克龙的心中喃喃道,在最关键的时刻,萧克龙的本能救了自己一命,他迅速后撤了一步,所以这一刀没有直接将他顺着肩膀斜劈成两段,而即将从擂台上跌落的时候他将双枪猛地插进了砖石之中,才堪堪遏住了自己的身躯。

    须原阳太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反手将刀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轻轻吹掉了大太刀锋利刃口上残留的血迹。

    “这个东洋小子……竟然有这么强?”最为震惊的当然还属惊鸿派的人,他们可是最清楚萧克龙实力的,但须原阳太这惊艳的一刀着实令他们不敢相信。

    “你能有这么快么?”陈龙雀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燕春来。

    燕春来的神色罕见的凝重:“如果是在已经拔出刀的情况下,这样的速度我当然可以驾驭——但如果是在拔刀的瞬间作出这样的攻击……我不行,这种技巧是要经过相当刻苦的磨练才能练就的,但我们的刀剑术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用法。”

    “如果你每砍一刀都得装模作样地吹一吹刀上的血,你会死的很惨。”令人没想到的是,先开口的居然是被人差点一刀秒杀的萧克龙,而且是在叫嚣。

    须原阳太对于汉人语言掌握的并不算熟练,但从对方的神态上也能看出一二,尤其是“刀”、“血”、“死”这样的字眼他还是能领会其中意思的,他皱了皱眉,思索了半天后才找到一个可以表达自己此刻心情的成语:“大言不惭。”

    “随你怎么说好了。”萧克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伤势,又啐了一口血沫出去。

    然后,一枪袭来!

    萧克龙右手一枪刺出,左手紧接着又递出一枪,须原阳太架刀横拦时,萧克龙右手的第一枪堪堪落下……

    虚晃一枪!

    第一枪是个虚招,但须原阳太对此早有准备,而第二枪也是虚招,三四枪几乎同时探头,须原阳太竟然同时见破。而他在招架住第三枪后反手荡出一刀,反客为主地破开了萧克龙的第四枪!

    须原一刀流,虽然名字中带有“一刀”,但绝对不是只有一刀就拿出来炫耀的门派。

    事实上,这个流派是一个相当看重“机会”的门派,居合那极速的一刀只是取胜手段中的一部分,而他们取胜的主流打法却并不依赖此道。

    欲练刀功,先练眼功,须原一刀流的宗旨是先捕捉到对手的破绽再发动致命的杀招,居合术是抢占先机,现在的须原阳太现在所演绎的自然是“防守反击”!

    出云国当然也有修习二刀流的剑客存在,虽然同样因为双持兵器的劣势而渐渐没落,但像惊鸿派一样固执的门派也依然在夹缝中求生着,所以须原阳太懂得“以单破双”的技巧也不足为奇。

    而有一个很可怕的事实还在等待着萧克龙——无论是面对二刀流还是长兵器,在“目录”这一段位水准的较量之下,须原阳太的胜率是十成。

    出云国的武道流派不同于盛国民间通过“谁打赢了谁”或“谁一招的威力能达到什么程度”的方式来估算出武者的实力,更没有像是“二流”、“一流”和“超一流”这样极为模糊的界定方法。每一个流传至今的出云国剑道门派都有着名称各异但本质相去不远的评定方式。

    以须原一刀流为例,弟子实力的评定通常分为四个阶段——入门、切纸、目录和最高等级的“免许皆传”,而须原阳太的实力就是在目录这一段位。

    能得到“免许皆传”这样头衔的,大多都是像须原贺这样的一门之掌,而能在二十岁前便得到此头衔的,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一只手便能数得出来。

    所以须原阳太在看到萧克龙兵器的瞬间,便知道自己这一场是“必胜”的,绝无失败的可能性。

    因为他很了解二刀流的弱点。

    惊鸿派的双持兵器多种多样,单惊鸿四羽就分别练了刀、剑、斧三种兵器,如果算上李飞的短刀用法还和燕春来的长刀有所区别,那就是完完全全的四种兵器,再加上萧克龙的双枪和其他的钩、锏、锤等等,无论是教习还是练习的难度都处于武林中最高的那一批次。

    萧克龙是由刀改枪的,按理来说应该会有相当长的一段“适应期”,但实际上除了要重新修炼枪法之外,萧克龙也没有其他的不适。

    因为双持的本质是不变的,无论是双手都持有相同兵器、还是如刀盾一样相异的兵器,其战斗的方式都是一手主攻,一手主防,在格挡的同时也在进攻。

    负责进攻的那一只手,通常都是惯用手,所以须原阳太面对萧克龙的右手枪的时候采用格挡,而面对大多数人难以习惯的左手时进行了反击。

    诚然,双持兵器的使用者是绝对不会落下另一只手的锻炼的,但一只手的力量很难大过两只手,这是天生自带的弱点,毫无办法的以力破巧。

    “你就只有这样为止了么?”这个攻防转圜的瞬间,两个人心声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但……被击中的人是须原阳太,他的下颚被萧克龙高高挑起的一腿撞了起来。

    落在地上的出云国少年剑客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站姿,并收刀入鞘。

    “同样的招式对我来说可是不管用的。”萧克龙歪着嘴嘲讽了一句,然后迎着刀光冲上。

    须原阳太的第一刀的确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就算自己仍然练习刀法,也绝对达不到那种程度。

    可是这个擂台上并不是谁的刀法更高谁就会赢——因为他还可以仰仗惊鸿派那独到的身法!萧克龙有这个自信,他看出了这一刀的破绽!

    须原阳太,拔刀!

    又是那至疾至快的居合,像是要斩断飞燕一般的居合!

    “须原一刀流·——燕切!”

    而萧克龙现在要施展出的、为了躲避这一刀而施展出的身法,是燕春来自创的“燕回游”。

    单看名字来说,萧克龙这一边无疑是很不吉利的,就像落凤坡,绝龙岭一样不吉利。

    但萧克龙却逾越过了这道不详的刀光,他以一种鬼魅般的姿态堪堪避过了这道绝命的斩杀!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萧克龙在冲破这剑围过后,身上又添了一道伤口,从旁人的视角上看,就好像是他自己主动撞上了须原阳太的刀一样……

    “相当不错的‘封闪’。”须原贺在看到了儿子巧妙的应对之后向其它弟子们称赞着,“平次郎、凉太,你们要好好学一学阳太的判断,其实你们两个的刀法并不比阳太弱,但在对战局的判断和机会的把握上还是要比他逊色一些。”

    封闪,可以说是一种招式,也可以说是一种技巧,用简单的话术来说就是“预判”,须原阳太的“燕切”同样也是虚招,而紧跟着的封闪才是实打实的攻击。

    在观众席的另一边儿,李遂也给出了同样的肯定:“真是大胆的判断……拔刀的那记攻击是故意留下了一个陷阱,就等萧克龙去利用这个漏洞去抢攻,如果那孩子稍微退缩一些或者没有踏入那个陷阱,反而须原阳太会陷入危机之中……”

    封闪的命中给了须原阳太莫大的信心,连带着他的攻势也变得猛烈了起来,而受到两次重创的萧克龙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虽然一招一式也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总给人一种勉力支撑、强弩之末的感觉。

    “你觉得萧克龙会输?”站在李遂身边的居然是魏溃,虽然李遂也没说要收魏溃为徒,但俩人每天就跟搭伙过日子似的。

    “就算还能支撑个一时半刻,但输掉也是迟早的事情。”李遂摇了摇头:“那个须原阳太的实力真的很强,这么看来或许有夺魁的机会也说不定。”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魏溃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他竟然也学着贺难的语气说话:“我同意你的后半句,那个须原阳太或许真的有夺魁的能力,但萧克龙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家伙……”

    李遂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魏溃的性格是什么鸟样,以为魏溃是将自己代入了萧克龙的处境:“不想认输归不想认输,但有些事不是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就在李遂的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擂台上的情况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李遂也顺势将自己的下半句咽了回去,目光重新回到了正在激战的两人身上。

    “看来你的实力也就仅此而已了。”萧克龙又开始发神经。

    须原阳太摇了摇头,他对于萧克龙这种嘴硬的行为很不理解:“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和目前的局势来看,这场战斗我是必胜的。”当然,萧克龙只听懂了他最后半截子话。“你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躲不开我的斩击,那只有死路一条。”

    “是嘛……既然如此,那我就象征性地、提一提速好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萧克龙居然还松开了左手中的枪,然后自膝盖以下撕开了自己的裤腿,将贴着小腿皮肉紧紧绑住的布条解了下来。

    几声碰撞的声音响起,几个厚重的铁疙瘩掉在了萧克龙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