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走”站在门口的高萧冷漠的说道。

    “我可以不走？你是说真的？”他抬起头捂着满眼的泪水跟恐慌问道。

    “是的，你就是我，你走不走其实没有多少意义，但是，你可以不走。”

    “为什么？你难道不该杀了我，然后成为那个石板上篆刻的东西？”

    “不，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先知，我因为痴愚的主而存在，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这一切仅仅包括我的善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痴愚的主？那是什么？”

    “一个伟大的存在！”对方的表述言简意赅。

    “伟大的存在？到底有多伟大呢？”高萧茫然的问道，他成为了一个正常人，带着任何正常人都会有的恐惧之心，他回不到从前的那种古井无波的形态，而他也终于明白，对方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而不是自己，这个卑微，浅显之人。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存活，他永远不想逝去，他不想离开，他代表着黑暗的脆弱。

    于是他问道：“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活着吗？或者说这种活着要什么资格？”

    他回答道：“一个期限。”

    “什么样的期限？”

    “一个对你来说短暂，必要，且深刻的期限。”

    “那到底是什么期限？”

    “死亡！”他浅浅的回答道。

    “也是，我的死亡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这个契约我可以答应你。”他突然带着一股乐意说道。

    “不，你不明白，你随时都会死！”他还是淡淡的说。

    “是因为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光！”又是一次出乎意料的回答。

    “光？为什么光会致我死亡？”他诚恳且好奇的问。

    “因为我们的命运，就是如此，你和我，都是它，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家伙，墓碑上的那个家伙，我们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死去了，因为永恒即是死亡！”他的声音越发轻了起来。

    “不可能，我在记忆中看到，我度过了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全部时代，我们不会死亡，我们......”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声音弱了下去。

    “是的，你想的没有错，我们是可怜的存在，因为一个愚蠢的而存在，以后也会不断地存在下去。但是，这种存在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离开了时间。”

    “这就是你会删除自己记忆的原因吗？”

    “是”

    “我们的存在方式是死亡？”

    “是”

    “那......”

    “是”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我知道你会问什么，因为你和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你，我就是真正的魔鬼，如果没有我，你会变成孤独的神明，而我们，才能叫先知。”

    “神明？我这个样子就能成为神明？”

    “是的，因为你多愁善感，而我足够傲慢。”

    “我不信”

    “你已经信了，因为这才是人类的忠实阐述，虚伪！”

    ...

    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床上的高萧开口了，“你说，这样的我们，还能称作人类吗？”

    “不知道，我们虽然活了数不尽的年岁，而且每一次我们都在探讨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一个人给出过真正的答案，可我总是想，我们大概不是人吧。”

    突然，楚蕴华从门口走过来，她满脸担忧的看着床上的高萧，“你没事吧，我听见你的哀嚎。”

    “没事的，我是个很坚强的家伙，是个很温和很温和的家伙，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然后高萧给了她一个微笑，一个真正的微笑。

    楚蕴华眨眨眼，就好像看到一块坚冰仿佛在融化，这块坚冰的额头上那些冷汗都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的令人担忧。他好像终于不是那副永远冷冰冰的神色了，而是变得像个人。有时候她总是怀疑对方是否还是一个人，好几个夜晚，她都在想，她是否应该在对方身上做一个死灵法术检验，看看对方是否是一具腐烂着的躯壳。

    “那你既然没事了，也许，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嗯，我们就住在这里，两间房子，我，伊得莱达，还有我师父住一起，你们女士住另一边。”高萧还是温和的回答道。

    楚蕴华拿着自己的手帕擦掉了高萧额头上的汗，她靠的十分近，就好像连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不知名处的皮肤泛起一阵涟漪。她接着说：“我猜伊得莱达保证没有去好好收拾另一边，我得去看看再说。”

    “我想也是，你可以去看看了，房间门没锁，一推就开，你们住进去之后就可以锁住了。”他看着楚蕴华慢慢的离开，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样。

    “她看不到你，对吗？”

    “没错，她看不到我，只能你看到我，其他人没有可能看到我。”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很难说，可能是明天，也可能会经历一段幸福的时间也说不定。你肯定听过不少的童话故事里面，都有一个结局，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个一段时间，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对吗？”

    “是的，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对寿命较低的凡人来说，意义非凡。”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追求这种结局？”

    “因为我们”

    “我不理解”

    “你已经理解了，因为永恒的活着是一种凄惨的诅咒，是一种你不得不踏入的地狱，时间会让一切都变得一文不值并且衰老腐化，而那些短寿种们，唯一能追求的就是那样的一段时间，以及安详的死亡。”

    “那一切都没有意义吗？王公贵族，金银首饰，还有万古流芳的名声，这些都没有意义吗？”高萧又回到了那种几乎歇斯底里的状态。

    “没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们从宇宙创世之初就追逐这个东西，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超过当一位先知的范畴。”

    “你是说，我们的意义就是当个先知，去帮助别人？”

    “不，不是去帮助别人，而是成为先知！”他冷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