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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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逼宫谋逆

    一早刚过辰时,秋未晞正匆匆往张碧落的风林院走,正好撞到秋白跃。

    “这一早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去?可撞疼哪儿了?”秋白跃赶忙问。

    “还好,就是大哥哥一早上往我这儿跑什么……”秋未晞嘟着嘴道。

    “没撞疼就好,我来给你送字帖的。昨天从十四那儿得的,蔡先生的小楷,你拿着练字正好。”秋白跃把昨夜赵宗萑给他的字给了秋未晞。

    “哇,真好看。这个诗集册也是蔡先生的?”秋未晞瞬间忘了刚刚被撞的事儿,喜笑颜开。

    “喜欢就好,诗集册也是十四那儿拿的,你一起收了吧。或许以后能用上。对了,你这急急忙忙是要去干什么?”秋白跃摸摸秋未晞的头,一脸宠溺。

    “啊!差点儿忘了”秋未晞翻了翻诗集,见到各色字体,忙把字卷好给玉竹,让她送回房务必收好。然后边疾步走,边跟秋白跃说“母亲近来在教我管理铺子还有些账面的差事,昨日就迟了,今日又迟了,又得抄书了。一会儿我所幸说你耽误我迟的。哎不对呀?你今日又休沐?”秋未晞问。

    “你的一手好字,竟都是抄书抄来的。我今日约了朋友,这便要出去了。午后十四约了我和路儿打马球,你若得空就来看看,若是母亲教的多没空来,我夜里回来给你买曹家从食的香糖果子。祖母说好吃。”

    秋未晞嘿嘿笑着点头答应,与秋白跃道了别,又赶忙跑向风林院。

    从进了京,好像每个人都有秘密,王伊瑶有,秋白路有,秋白跃有,好像赵宗萑也有。

    “又迟了,今日回去抄《香谱》吧。”张碧落一边点香一边说。

    秋未晞刚想解释说是秋白跃耽误了她,张碧落的女使桑枝来禀,说秋实着人从宫里传话,今天午膳不在家吃了,晚膳也未必能回,戊时他若未归便不必等了,早些落锁安歇,还特意嘱咐公子姑娘们夜里不要出门。

    “知道了”张碧落面色略沉,转而问秋未晞,如果今日她是府里大娘子,该如何应对。

    秋未晞“啊?”的一声,怔怔地看张碧落,见她未有玩笑之意,略微思忖了一下,方言“父亲进京已有半年有余,偶尔下朝晚些,也未有等到夜里还不回的,想是有大事。若是有紧急军务,汝南郡王在府必不会不知,十四也不会约哥哥们打马球,若是其他政务又不必非要今夜便商讨出个结果来。但不知是何事,便不能妄自揣测,胡乱同下人讲,最好是先弄清楚,才能有的放矢。但是要快,也不能耽误了应对的时机。”秋未晞见张碧落脸上略有笑意,继续说道“母亲,一会儿我去找伊珞,她在京中长大,与各府贵眷都熟识,下午既有马球赛,我便邀她同去,想是能打听些什么。如果打听不出,至少听父亲嘱,夜里早回早落锁。”

    张碧落点点头,轻轻放下香夹,说“已经很好了。只是有三点,其一,不能胡乱说,不只是你,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管住嘴,安心过日子,派些得力的人把宅子盯紧,谁要是嚼舌根,必严处。其二,你既知道要早些打探,那为何要等午后球赛,我们在京里这么些铺子,朱雀街的、马行街的,新、旧封丘门的,你去查查账,便能打听。消息,是没有腿的,街头巷尾要比官方途径来的快。但是无论从谁那儿听到什么,都只可信一半。再则,宫里再大的事儿,于我们不过是防火防盗,夜里落了锁,多调配些小厮值夜,大小桶,洒子,麻搭,斧锯,火叉,大索,铁猫儿之类,都清点好,即使用不上,这些物件儿常查看也是好的。”

    “对呀,母亲。我们在京的铺子人来人往,消息多少会有一些,正好这几日学了些东西,我去试试。”秋未晞想到今日可以不上课,早些出去,还能逛铺子,一下子开心了。

    张碧落自然知道女儿,让她出门小心,嘱咐天冬跟着他去。

    天冬是管家和桑枝的儿子,自小学了些功夫,在秋家的私塾里也读过些书,秋家未进京前,他跟着秋白跃一起,帮忙照看庄子铺面,做事非常得体,张碧落很倚重,昨夜不知宫城里发生了何事,张碧落多少有些不放心,加之秋未晞第一次到铺子,怕铺里伙计为难,便让天冬跟着一起去。

    秋未晞听马行街药铺的店家说,昨夜宫里走了水,小宫女小黄门逃出来好一些,今日上朝的官员从上朝就未出来,像是官家恼怒。秋未晞虽然存疑,但走水这种事,离宫城近的店家不至于看错,可官家向来仁厚,从不苛责下人,为何会突然恼怒,一众官员又为何未出宫呢。秋未晞想还是等见到王伊珞再打探一番。

    已经入秋了,马球场的看台隔间,在竹卷帘上又加了些纱帐,秋未晞和王伊珞在中间的隔间里,王伊珞四处张望着,问秋未晞道“你觉不觉得,今儿看球赛的人少了许多。”

    “听说昨夜宫城里走了水,想是怕不太平,贵人们才没出来吧。”秋未晞压低声音说。

    “何止走水,昨日我兄长当值,今早我听见他跟我祖父说,昨夜有人行刺官家,意图逼宫!”王伊珞虽然压着声音,但表情却极其兴奋。

    “逼宫?”秋未晞大惊失色,险些喊出来,又说“何人如此大胆?”

    “就是几个侍卫,几乎当场就被诛杀了,只有一人逃脱,听说可能跟着出逃宫女黄门一起逃跑的,朝中大人们都在商讨此事。”

    秋未晞知晓了父亲为何迟迟不下朝,但新的疑惑又萌生了出来,几个侍卫为何要逼宫?几个侍卫如何能逼宫?

    秋未晞想的出神,王伊珞拽拽她说“想什么呢,看那儿,这是这些年最好看的马球赛了,都好看!”王伊珞啧啧的,一边摇头傻笑,一边指着球场边的四个男子。

    “那个人是谁?”秋未晞见是赵宗萑和自家两个哥哥,还有一人不曾见过,那人白皙俊朗,温润如玉,确实是个好看的公子。

    “你上次球赛竟然没看到小侯爷赵宗燚(yì)!赵四火!哦,他上次球赛确是来的迟了些。小侯爷是西宁侯的独子,也是宗室贵亲呢”

    “西宁侯?他是宗亲为何还……只是个侯爵?一般有过功绩的大臣,都会封侯吧……”

    “不受宠呗,官家这些宗室里,只有他们这一脉一直没有封赏的世袭爵位,也没有高官厚禄,我听人说,他祖上因为谋逆获过罪,后人虽然未受株连,但不仅不能科考为官,非诏都不得离京,要世世圈在这京里受冷落。可惜了小侯爷恭谦仁爱,要不可是全城女子心中的第一良配。”

    秋未晞敷衍的点头“哦”了一声,还在想昨夜逼宫的事情,什么罪大过逼宫谋反呢。

    场上秋家兄弟跟赵宗萑、赵宗燚(字孔阳)一起,讨论了比赛的彩头。

    “要我说,不然就谁输了谁请我们去白矾楼吃酒。”秋白路道。

    “这个彩头不错。”赵宗燚点头应和。

    “吃酒可以,但今天不行,我早上答应了晞儿晚上给她买香糖果子。”秋白跃微微皱眉道。

    “也可。”赵宗燚依旧没有什么异议。秋白路自然也不会反对自己兄长。

    “你要是买糖果子带我一同去,我便同意改日。”赵宗萑笑着望向秋白跃。

    “快要行冠礼了还要糖吃的郎君,满汴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吧。行行行,你就跟我一同去。”秋白跃无奈的笑了笑。

    说好彩头,四人纵身上马便要开始打球。上马前,赵宗萑看到看台上的秋未晞,即使有些远,依旧恭恭敬敬的作了揖,满眼笑意,转身便加入了比赛。秋未晞下意识的看看四周,红着脸,低头掩笑,小梨涡却挂在脸上藏不住。

    看台上王伊珞假装没瞧见刚刚的一幕,胳膊撑在矮桌,手拄着头,对秋未晞说“市井都说十四郎不苟言笑,我怎么看他就没冷过脸呢。瞅这似笑非笑的,多俊呀。”

    “不苟言笑?”秋未晞冷哼了一下,想到往日在江宁,赵宗萑把木桶放在门上浇她一身水,偷偷把虫子放到她书匣,把她抄写好的香谱折成纸船放到荷花池,还有带她骑马结果给她腿摔断的种种,不知是怎么传成了赵十四不苟言笑的。秋白跃一身的好武艺,多半是为了给她这个妹妹报仇练出来的。

    王伊珞也是随口问问,对答案并没有上心,秋未晞回答了什么,她压根儿没听进去,秋未晞还未说什么,她突然想到过几天有个香会邀她去斗香,她想邀请秋未晞去观赛,又跟她讲了从前参加香会的许多趣事。

    台上聊的火热,台下球场上,几个少年郎也打得酣畅淋漓,不相上下,最终还是赵宗萑和赵宗燚险胜。于是,秋白路带秋未晞回家,赵宗燚进宫给皇后娘娘问安,秋白跃和赵宗萑去曹家从食买香糖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