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择日赴死
繁体版

第三十六章 要活,要复仇

    泽先生从医院的停车场离开,麻药的药力在消退,她的伤口还在剧痛,断肢带来的身体不协调性让她可能还需要适应很久。她赤着脚,行走在冰冷的世界里,原本冰冷的心,变得更加寒彻入骨。

    昨夜,徘徊于地狱门前的泽先生朦胧间听到了一些声音,她知道秦希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半条命去救她,一想到这,泽先生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秦希在哪里,为什么一睁开双眼,就身在医院,只看到了身旁警惕的JC?在她昏迷的该死的没有记忆的时间段里,还发生了些什么?

    她似乎还听到了枪声,多么可怕的声音。她用所有的理智去整合现有的已知信息,思考着各种不确定的可能性。但,有一种最差的境况,那就是秦希中了枪,落在了O记手中,或者已被杀死。

    她告诉自己,当下必须要做的两件事,第一找到秦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为自己的半只膀子报仇,山姆士和达斯丁一个也活不了,还有那个不讲道义的滨崎野!想到这,她擦去泪水战栗着咬紧了牙关。仇恨像一滴落在水中的墨滴,肆意的蔓延开来。

    ……

    风先生接到秦希的电话时,他正在火奴鲁鲁的别墅里度假,刚刚办完地先生入会的事,他要暂时歇一歇,其实,与其说歇一歇倒不如说是为了巧立名目避开天先生。

    在离开香岛前的那个晚上,天、风两位先生促膝长谈到深夜,天先生的意思是要让风先生去南美来代表自己开拓市场,自己则要留在亚洲。风先生当然知道掌门人的意图,掌门人和水先生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八仙堂正处在关键的时刻,留在亚洲就是要择机除掉水先生。

    这种耳提面命的事风先生当然不好拒绝,但他又实在不忍心看到兄弟相残,事缓则圆,他决定拖一拖,于是跟掌门人暂时告了个假,躲在夏威夷好好的练一个月书法,这样天先生就分身乏术,既没有办法推掉南美的事务,又不能放开手脚在亚洲大干一场。单从策略上看,风先生这招避实就虚也可谓是菩萨心肠了,他在悄悄地观察,也在静静地等待着。

    “什么?泽先生被算计了?还丢了一个膀子?”这是风先生无法远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事。“他现在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

    秦希就把如何夜救泽先生,昏迷中被人嫁祸,鸿门正到处追堵自己的事告诉了风先生。风先生从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他的头脑在飞速的转动着。

    “你不要着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休养,谁的面也不要见,耕先生也不要再见!”

    “为什么?”秦希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把这条线递到风先生的手里。但是,他要装作天真,装作蒙在鼓里。

    “总之,暂时不要再见他。”狡猾的风先生怎么能把自己并不确定的怀疑说的很明白呢?更何况,耕先生此时正坐在秦希的对面。

    ……

    香岛国际机场,世界最繁忙的航空港之一,全球超过100家航空公司在此运营,客运量位居全球第5位,午夜,一架来自波哥大的波音747抵达了这里,经纪人沼先生在VIP通道中匆忙的走着。15个小时之前,他接到了风先生的紧急命令,只有五个字的命令,“找到泽先生!”今夜,香岛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没有电闪也没有雷鸣,只有阴郁的黑色的天空里飘落着令人焦虑的降水。

    沼先生要赶到一个地方去,慈云山旧城区那个拥挤的公共屋邨,那里有个出租单位是紧急避险的秘密藏身处。每次任务,八仙堂的经纪人都会在当地留下这种出租房,目的就是以防万一,一旦任务失败,或者杀手遭遇了险情,就会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等待经纪人的救援。当然,使用它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是沼先生所希望的,因为假如泽先生不在那里,就意味着他要面对茫茫人海去搜寻一个连撤退到紧急避险的地方的能力都没有的人。而且一旦走到了这一步,极大可能杀手已经死掉了,这是不能被允许的。但事实上,希望很渺茫,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到泽先生的求救信号。

    两个小时后,沼先生下了出租车,他抬头看了看银河苑林立的高楼,雨还没停,打在他愁云密布的脸上湿淋淋的。他对泽先生并没有类似友情的情感羁绊,作为杀手经纪人只是他的工作,但现在的工作正面临着巨大的困境,他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起来,待会一开门的时候,能在那里看到泽先生。于是,沼先生加紧了脚步,走进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二十二层,B座,最靠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沼先生走到门前,重重的敲了两下,又轻轻地敲了敲了三下。这是暗号,门是不会从里面打开的,这只是向屋内人发出了一个信号,“自己人到了,不必紧张”。

    门被打开,沼先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骆驼牌香烟的可可味,味道很新鲜也让人欣慰。不到三十平米的居室里,泽先生正在炉灶上煮面。让沼先生感到吃惊的是,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妖孽般的人间尤物,简直让人认不出来了。

    她正光着脚站在地面上,穿着一件不知道在哪搞来的又肥又大的男士T恤衫,紫色的卷发胡乱用一个橡皮筋束着,嘴里叼着烟,极不熟练的在电磁炉上的锅里搅拌着。她噙着泪,目光坚韧,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

    沼先生没有说话,泽先生也没有理他,他放下手中的背包,把淋湿的帽子和风衣放在了门前的椅子背上。他在掉了漆的桌子上端起半杯龙舌兰,一饮而尽。

    面煮好了,泽先生并不怕高温的灼烫,用一只手把锅擎到了桌子上,大概是不想在经纪人面前失去体面,用尽了最后一丝倔强。

    “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泽先生把剩下的半支烟熄灭在插满烟蒂的烟灰缸里。

    “放心什么?”沼先生问道。

    “你来了就说明地先生没事,若不是他,你怎么能知道我的事,又怎么会回来呢?”泽先生说着,大口的吃起了面。

    沼先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到达这里之后不主动联系自己,她就是在静默中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因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地先生通过某种途径向自己传递了搜寻她的消息,同时也从侧面证明了地先生是安全的。

    泽先生虽然断了臂,却反而激发出她身体中最桀骜的部分,秦希安然无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去谋划如何报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