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杀手的情动
天先生是当年的八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聪明的一个,俊美灵透。
天先生笃信佛教,却并不影响他是杀手集团的首脑。这世上矛盾的事和人有很多,正如宗教圣地耶路撒冷,本来是人类世界最接近神的城市,却也是中东地缘、宗J、ZZ矛盾最为激烈的爆发点。所以天先生的人生注定充满坎坷,以他为中心所形成的场也注定不会稳定。
秦希也是这样的人。
天先生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人们,那种气度和压迫感令人感到窒息。就如同法相庄严的世尊像,俯视着前来朝拜的信徒,让人从心底产生臣服和崇拜的情感。这世上注定有一种人,生来就具有这样的气质。
他的眼神略过泽先生,泽先生的眼神依旧怨毒。时过多年,作为女人,既然得不到他的爱,就拼了命的砸碎他的法座莲台,但在现实中却仍要永远仰视他。
秦希昂着头,他既装不出耕先生那样的唯唯诺诺和绝对服从,也无法说服自己向一个恶魔般的王者卑躬屈膝。
“我似乎见过你。”天先生望着秦希,眯起眼睛,皱着眉头,他的头脑在飞快的运转在记忆中寻找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容貌。很显然,秦希的年纪和那个人相去甚远。
这句话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当然也包括秦希。这怎么可能,这当然不可能,秦希和天先生毫无交集,一个久居国外的南K人怎么能见过隐匿身份多年的年轻人。
“先生,这世上,样貌相近的人有很多。”秦希笑着回答。他握住天先生伸来的右手,这只手修长且娇嫩。这绝不是一双杀人的手,男人很少有这样漂亮的手,至少可以证明他多年以来养尊处优,甚至足可以推断他很久都没有杀过人了。此时,在秦希的心中立刻升起一丝疑问,到底是什么让他站在了顶级杀手集团的最高点,一定不仅只是他高超的杀人伎俩。
天先生拍了拍秦希的肩膀,说道,“刚才,那个大师问我,什么是命?我跟他讲,十六年前在高棉,我从蓝衫军的牢房里逃出来,带着伤在山里跑了三天两夜,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就躺在一条小溪旁等死,后来有个人在小溪旁边烤鱼,我便求他救我,他见死不救,我就把他杀了。杀了他之后我吃了他的烤鱼,我就活了。我又反问大师,到底,是那条鱼救了我?还是那个人救了我?或者是杀了那个人之后我救了我自己?”
“后来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但可以掌握别人的命。”
秦希若有所思,他被天先生颇有深意的话触动,却不敢轻易苟同。秦希无法认同这个人的想法,却和大师一样找不到任何否定他的理由。思想的碰撞往往会产生两个结果,或者求同存异,或者背道而驰,但归根结底还是要取决于自己怎么判断怎么选。只是当下,秦希必须表现出完全的认同,于是他点头以示认可,“先生,您说得很对。”
“年轻人,你很好,你和那时的我很像。”天先生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喜悦,对面前的人充满了期许,也许他在期待这位具有无限潜力的地先生的成长,也许他在期待新鲜血液注入后八仙堂会有希望,也许他在期待和这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一同到来的福祸还能够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总之,八仙堂不再有殷先生,他的财富和地位已被秦希完全继承,从此刻开始新的“地先生”的名号将响彻H道。
该把坤爻纹在哪里呢?泽先生把这种对秦希来说毫不重要的事想了又想。在她的脑海中,秦希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筛选了一遍,出人意料的是,她对秦希的身体竟然如此了解,印象也超乎想象的深刻,想着想着泽先生的脸上竟然显出了羞涩。那似是而非的心事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经纪人沼先生敏锐的发现了这种变化。
“你爱上他了?”沼先生冷冷的问。
“爱?爱谁?”泽先生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我警告你……”沼先生义正词严的刚要劝诫,却被泽先生决绝的打断,“少管我,多说一句毒死你。”
不该忘记,也不能忘记,她是剧毒的妖冶的美女蛇,尽管有时看起来恭良顺从,但终究是冷血的动物。她的心早已冷却,她的爱早已焚灭。任何的有形的神像或图腾都没有情感,试想,一个泥胎如何能悲天悯人法力无边呢?无非是笃信的人赋予并丰富了它们的能力,如果说这是一种精神寄托,是恰如其分的。
在无意闯入的泽先生的精神世界里,秦希就是那种神像和图腾,泽先生也许正把爱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她要假想一种爱情火热的样子来试图温暖自己,却深知自己永远都得不到什么。
这注定是一个悲剧。
然而,悲剧有很多种,且并不像天上的雨,降临的之前会先聚云生风,它会毫无征兆的到来。
夤夜,望着沙发上的背包,秦希还没有睡,他正身陷在酒店宽大松软的床上一个人发呆。他的头脑像泳池里的水被放空一样,只留下了零星的深秋的落叶和薄薄的一层尘埃。明天,他就要和耕先生返回内地了,纹在右胸的坤爻还隐隐作痛,这完全是泽先生的主意,她说,爱在左情在右,不需要有爱,两情相悦就好。
酒店的电话骤然响起,秦希回过了神。这么晚,是谁?
“是狄sir吗?这里是前台。”狄Sir是秦希在香岛的临时身份,此刻,他是一位来自内地的皮包商人。
“有位哲女士给您留了一个电话,请您马上回复。”前台的经理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传递着一个消息。泽先生?她这是什么意思?公事应该找沼先生,私事为何不自己来?
秦希说了声谢谢,随即把电话拨了过去。那头是一个虚弱的声音,来自泽先生的求救。
“秦希……快来!我在……”
……
再次看到泽先生的时候,秦希惊呆了,她正坐在香岛公园偏僻角落里的一个灌木旁,浑身是伤,最重的伤在左臂,准确的说,她的左臂几乎齐着肩膀被切断了。上衣胡乱的堵着伤口,淋漓着粘稠的血浆,失血过多的她几近昏迷,骆驼牌香烟已不知抽了多少,烟蒂被扔了一地。泽先生在苦苦支撑着她的精神,在等待着秦希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