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应付完希尔斯的热情相邀，韩灼拿着希尔斯给的餐厅地址，暗自抹了一把汗。

    他算了算自己的荷包，考虑是现在就向希尔斯提出请客邀请，还是再等几天。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我这个样子，你一看也知道，和克斯特约好的互助，没办法了。租房子，怎么办？”

    希尔斯摸了摸下巴：“你现在住的哪？”

    “调查局，医疗室。”韩灼略有点儿不好意思。

    “待遇不错嘛。免费？”

    韩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不能一直住，还是要租房。”

    弗雷娅虽然目前还没有就此说什么，但韩灼心里还是有数的。

    哪怕是骨折，也没见谁直接在病房一住几个月的。

    他上一周安心住在医疗室，除了经济上的考量，也是因为他确实伤势不轻，弗雷娅表示要多观察几天。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安德烈娅隔离出来后亲自找他短暂交谈时提及的那个顾虑。——担心韩灼被凶手灭口，在调查局里，她保他安全无虞。

    哪怕安德烈娅不说，韩灼自己对这一点也是心有戚戚的。

    他至今只要一想起那个黑发黑眸眼镜男子，就感觉全身都痛了起来，神经更是条件反射地紧绷。

    对于一个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年轻人，他哪怕曾经工作再辛苦，也不曾直面过这种连婴儿都不放过的变态杀人狂。

    此前接触过的北田监狱犯人，又或是被派去森林里见到的那几个犯人，哪怕他知道他们肯定作奸犯科，哪怕他曾见过迪恩的犯罪视频，但毕竟不是在他眼前、由他亲身体验。

    韩灼不知道那个黑发黑眸男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历，但根据后来了解到的一些当晚情况，他作为当事人之一，完全有理由确认那个男人就是当晚入侵调查局并且杀死伊森母亲的凶手。

    他尚且不清楚科莫的警力、调查员们的基础素质，与种花家的有多少差距。姑且以他在种花家的经验判断，这男人如此轻而易举入侵了调查局，怕不是有内应吧？

    ——虽然，哪怕没内应，就那人当时过于轻松地杀人、重伤他的能力，他直接闯进调查局也似乎并不难。

    但是，他为什么要来调查局？就为了把伊森带走？

    韩灼已经从安德烈娅那里了解过了，伊森没有什么特殊背景，他的父母离异，他与他的弟弟被判给了母亲，如今快5岁的伊森正是在上幼儿园的年龄。

    这样一个普通的幼儿，真的值得那个男人强闯调查局么？

    在这样的思量下，韩灼的推断是，那个男人很可能是有内应的，并且他当晚进入调查局应当是有其他目的，再考虑到医疗室隔离区的响声等因素，他的目标可能就在医疗室附近。

    这些推断，韩灼没有和安德烈娅或者其他人说。

    谁知道内应是谁呢？他能信任谁？

    也因为同样的原因，除了提及黑发黑眸与眼镜，韩灼甚至没有详细描述那个男人的具体外貌。

    说来也奇怪，韩灼含糊不清地模糊了过去，调查局竟也没有认真派人来画出嫌疑人的素描。整件事就这么看似平息了下去。

    如今一个多星期过去，那个凶手不曾再次出现，不知是不清楚韩灼还活着，还是从内应那得知韩灼没有详细交代于是放了他一马，又或者只是单纯潜伏了起来打算之后再做什么。

    不论凶手打算做什么，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调查局不了了之的态度，韩灼看在眼里，也不觉得自己就能得到他们长年累月保护的特殊对待。

    这周他提出自己独自出门，一方面是确实打算抓紧时间学习语言、熟悉科莫的正常生活，另一方面也是试试调查局对他的安全情况的判断。

    如今，他们大方放行，也没有额外安保措施，一方面说明他们可能认为自己被那凶手再次找上的概率已经不高，另一方面说明他们确实也不怎么打算在他身上额外耗费力气了。

    ——也可能，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本来就是专门调查各种异常的调查员，说不定各个身上都自带类似隐忧。

    总之，因为这些原因，韩灼毫无疑问需要抓紧时间开始着手寻找租房房源。不然，总不能突然被通知可以“出院”了，就一脸懵逼地离开医疗室吧。

    “你想整租，还是单间？”希尔斯没有深究细节，而是直入主题。

    “我，都不清楚。能介绍一下？”韩灼问道。

    “整租，一般就看是一居室、二居室、三居室或者更多。单间呢，就是只租一个房间，这肯定要比整租便宜，只是隐私性肯定会稍微差一点儿，还要看看你房子里其他房间的住户怎样。”

    韩灼问道：“价格？”

    他比较想知道普遍的价位，或者中位价。

    希尔斯解释道：“这得看你租好区还是差区。差区，唔，比如北港码头那儿，你知道吧？大概80到110纳每周吧。好区，比如你之前住的克斯特家那片，估摸着得140到200纳每周。——我说的都是指包账单、但不带洗漱间的单间价格。”

    韩灼听完，快速心算了遍。

    他现在还有两千一百多纳预支薪水，得靠这些钱一直坚持到他身体恢复至能出勤的时候。

    虽然他自我感觉自己恢复非常迅速，但暂且按照伤筋动骨一百天来算，至少14周，再加上他已经预支掉薪水的2周，也就是，他得做好计划靠这些活过16周。

    如果租好区单间，16周光房租哪怕按140纳每周来算，也得2240纳，已经超过了目前所有财产。

    如果租差区单间，按北港码头的价位，16周房租得花费1280-1760纳。

    光这些算下来，就已经完全不用考虑整租的事了。

    再算算每周伙食费，姑且按100纳，16周就是1600纳。如果再算轮椅租金、公交费等其他杂费，花销就更多了。

    ——怎么算怎么最后都会超支。果然坐吃山空不行，还是得找点进项。

    韩灼飞速思考了下，等自己伤势好一些了，是不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继续帮劳娜制样？

    不管他这时候怎么思考未来，至少……上周拿到两千几百纳巨款的喜悦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