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行江湖侍魂奉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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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坠寒梅(第三十六章)

    王府——

    刕雪千门回到王府,月灵儿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往房里运去,看到刕雪千门便跟了上去询问:“接生婆呢,接生婆呢,王夫人快撑不住了啊!”

    “那老婆子要先给钱才能过来。”

    “你先把人带过来,钱我们又不会少她的。”

    刕雪千门满头大汗地解释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老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涨价,要是不见到钱还不肯过来,还叫街坊邻居来为她做主,所以我才回府上取银子的。”

    王正心裹着冬装,小步移出门,府上已然乱成一团,王正心看着还驻留原地的刕雪千门,急忙上前问道:“刕师傅,我娘是怎么了?”

    “正心,”刕雪千门蹲下身子,平视王正心,“你娘怕是要生了,下人们出行不便,还是由我去找接生婆来?”

    月灵儿拎来几串文钱,“快去,夫人的身体怕是要撑不住了。”

    “好,等我回来,”刕雪千门拎起文串,便踏雪而去,王正心忧心重重,一路小跑到王夫人的寝屋,月灵儿也紧随其后,前去查看情况。

    另一边,刕雪千门终于抵达到了原处,原本议论嘈杂的人群却都不见了踪影,地上的雪肉眼可见的浅了不少,还残有点点血迹,警觉的刕雪千门顿时察觉不妙,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冲到院子里,却只见那接生婆的老伴连滚带爬的从屋内惊慌失措地逃窜了出来。见到刕雪千门,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般,急忙踉跄地躲到其身后。不知是过于惊恐,还是寒风刺骨,颤颤巍巍地向刕雪千门求救,“大侠,快救救我,我老婆子被他们给杀了!”

    “杀了?”刕雪千门看向屋内晃动的残影,“他们是什么人?”

    老人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是陆城主的宵禁卫军,刚才硬说我们二老是藏贼的共匪,我们两口子一生求安,怎会私藏倭寇啊?”

    刕雪千门冲屋内大喝道:“屋内的人给我出来,欺压手无寸铁的老翁算什么本事?”

    屋内缓缓走出,身披银红甲胄的卫军,那宵禁头领却是高达八尺的重甲壮汉,手提七尺铜斧,凶神恶煞地盯着二人,老人见之立即吓得瘫坐在地,那宵禁头领说道:“王府的刕师傅?”

    “正是在下。”

    “肖静是城主下得严令,还请刕师傅不要插手此事。”

    “民无寸铁而强加罪名,以杀令而威慑百姓。这就是你们主子所说的治城之道吗?”

    “刕师傅,你如若只有护着这老者,那就不要怪在下将你一同并入其党羽一同斩首了,速速闪开!”

    “该让开的是你!”刕雪千门握紧剑鞘,蓄势待出。

    宵禁头领传令大喝:“上!”四名卫兵将刕雪千门围了起来,刕雪千门见状,立马把老人提起,投出土墙,落在外边的雪地上。这一行为却又彻底激怒了宵禁头领,“自身难保,还想顾及他人?找死!”

    那头领轮动铜斧,横扫一记,刕雪千门下腰闪过,翻身接上一脚,重踹斧背,偏离轨道,反将一名卫兵重砍冲撞在了墙上,伴随着雪花扬起一阵尘灰。另外三名士兵皆举刀冲上,夜月光影之下,刕雪千门在几人面前没了踪影。刹时间,雪地上出现一只圆形浅痕,将三人围于圈内,剑出如电,在雪地上,只见得三到反射月光的剑影,激起层层飞雪,从三人身边穿过,顿时穿甲溅血,应声倒地。

    “踏雪,”刕雪千门暗念一声,瞬间闪到宵禁首领的身后,狠狠的踹在小腿,使其跪倒在地,将寒剑贴在他的颈喉边,道:“告诉你们家主子,如果再让我见到他的手下对百姓动武,我便亲自上门拿了他的人头,我不建议让王家大少早日登上城主之位。”

    “好好好,大爷,我知道了。”

    “滚!”

    刕雪千门出门,那老翁急忙上前跪下,“多谢大侠出手相助,多谢大侠出手相助。”

    刕雪千门将老人扶起,问道:“老人家舍不得啊,快快请起,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人唉声叹气地说道:“说起来是我们对不住您啊,那陆城主要我们……”

    还未听到老人说完,只见其背后正中一箭,咳血而亡,刕雪千门,不断地推搡着老人,“老人家老人家,可恶。”又起身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只听瓦碎壶裂之声,身边的屋子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在静静的夜空下火光一片,显得格外刺眼。刕雪千门大喊道:“快来人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方才还围观议论的几名邻居从门后探头观望,却又畏首畏尾的缩着,不敢出面。刕雪千门急躁地向几人说:“快救火啊,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快来救火啊!”

    “陆大人……”

    刕雪千门一脸疑惑,“什么?”突然之间,月下又射出一箭,射杀的方才欲言又止的居民,见此状,另外几人立刻躲回屋内,不敢再探出脑袋。又是一箭,刕雪千门,闻声斩去,横劈了飞箭,顺着间的方向看向远处,屋檐上站着一名掩面的弓手,刕雪千门屏气凝神,聚气一斩,剑气直向那人。弓手却不及闪躲,拉弓引箭,飞射挡下剑气,随后便没了踪影。刕雪千门刚想去追,却又想了起来,“不好,王夫人还等着呢,看来只能去城南找另外一家了。”

    两柱香后——

    刕雪千门终是领着另一名接生婆赶回了王府,月灵儿上前拉着那接生婆,横冲直撞地冲入屋内,刕雪千门也紧紧跟着,却被月灵儿拦在门外,“女人生孩子,你跟男人进来做甚?”

    “哦,那也是,我一时糊涂了。”

    “等一下,把少爷领回屋吧,”月灵儿将王正心带了出来,一脸宠溺地蹲下说道:“小少爷,我们去睡觉好不好?相信我,你娘会没事的。”

    王正心时不时望向屋内,小声应道:“好。”

    月灵儿撇了一眼刕雪千门,心领神会,便带着王正心离开了。刕雪千门拉着王正心的小手,到了房间将被子慢慢盖上,摸了摸王正心的头,笑道:“正心,快睡吧,你娘会没事的。”

    王正心打着哈欠,小声地说:“师傅……”

    “嗯?”

    “谢谢您。”

    “快睡吧,”刕雪千门笑着捏了捏王正心的脸,“明早还要起来晨练呢,可别打懒哦。”

    “嗯,”王正心点了点头,便合眼睡过去了。

    刕雪千门长舒一口气,想:终究是个孩子,我要替王城主待他成人,直到有独守一方的能力,我也便能安心回山了。

    “不好,夫人流了好多血!”刚出门的刕雪千门,便看到月灵儿慌慌张张地从屋内跑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盆满是血水的水盆。

    刕雪千门大步流星地上前,担忧地问道:“王夫人怎么样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夫人,她流了好多血,”月灵儿急得快哭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接生婆不是已经来了吗?”

    “夫人先前因为耽搁太久了,方才还晕了过去,这天又这般寒冷,怕是又染上了风寒。”

    “那可如何是好啊?”

    月灵儿换上了手中的水盆,双手合十保佑着:“我去看一下夫人的情况,上天保佑夫人一身积善存德,拜佛敬庙,保佑夫人平安诞子。”

    屋内——

    王夫人私死揪着床边的挂帘,满头大汗的辗转难定,长时间的疼痛,让王夫人双目在一阵温炉熏香中变得白茫朦胧,三名女仆端着热毛巾和热水盆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不时露出担忧的神情。

    月灵儿,膝跪在王夫人的床边,紧紧握住王夫人满着粗汗的手,“夫人没事的,夫人加把劲啊!”而王夫人却早已听不见了,周围的动静,刀绞般的痛楚,大肆侵占着视觉与听觉,甚至是四肢的触感,王夫人疼痛地呻吟着,不知缘由的大出血染红了床下的水盆。月灵儿焦急地看着接生的林大嫂,“林大嫂,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您大嫂长叹一口气,只是淡淡地说:“保孩子,大人可就没命了。”

    “那肯定是要保夫人啊!”

    “可是王夫人现在气运微弱,体虚无力,又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保大人怕是会……”林大嫂欲言又止,不敢继续往下说。

    月灵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紧紧追问:“怕是什么?你说啊,林大嫂。”

    “如果是保王夫人,最后怕是会一个都保不下来。”

    月灵儿气愤地责问道:“你不是接生婆吗?连救夫人的事情都做不到吗?”

    “灵儿……”王夫人微弱的声音颤抖地说道:“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夫人!”月灵儿留着泪,望向在床上已经陷入苦痛中的王夫人。

    “这是老爷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未能谋世就绝命于我的腹中。”

    “可是夫人……”

    林大婶突然横插一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王夫人,孩子的脚已经出来了,使把劲儿啊!”

    月灵儿红着眼,央求着林大嫂,“可不可以救救夫人啊?我求您了,林大嫂,我真的求您了。”

    “姑娘啊,”你大嫂无可奈何地看着月灵儿,“王夫人自己都说要保孩子了,你这可让老婆子我怎么办啊?”

    月灵儿越哭越凶,“呜呜呜,求求您了……”

    林大嫂无奈地叹气,“唉,姑娘,不是我老婆子不想救,我也不是神仙,生死由命,我也只能做到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夫人的生死,也只能试试了。”

    “好好好,”月灵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谢谢林大婶了,你可一定要救救夫人啊!”

    屋外白雪纷飞,不知何时大了不少,刕血千门难眠不安,站在门外,听着房内杂乱的动静,全然忘却了身上盖上的一层厚厚的雪毯,依旧默默的守着。

    还没在枝头被寒风无情的鞭打着,细弱的枝条止不住的颤抖,一片白茫中的几点润红,正悄无声息地绽开,其中星星点点的黄蕊在寒风中,开的那般坚强与柔美。

    婴儿的啼哭声,打醒了寒风中呆守的刕雪千门,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凑在门口,想要察觉屋内细微的声响。

    屋内——

    林大嫂用毛巾拭去婴儿身上的血水,定睛一看,便喜笑颜开,“是个男娃。”

    王夫人终是松下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抬动嘴角,道:“快抱来我看看……”

    王夫人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欣慰地笑着,“这孩子的眼睛和他爹可真像啊。”

    月灵儿凑上前一看,破涕而笑,“我看这孩子更像夫人一点,将来一定和夫人生的一样俊秀。”

    “那就祝他前景千佳,就叫王景天吧……”

    月灵儿抱着孩子在王夫人面前摇逗着,“好名字。”

    王夫人温暖的微笑,敌过了屋外刺骨的寒风,却在灯火摇颤时,无力地躺在了绵软的床上。

    “夫人!”月灵儿见状,急得惊叫了出来。

    王夫人竭力地挤出微笑,“没事的,灵儿,我只是太累了。”

    “夫人,你还不能睡啊!”

    “灵儿……”

    月灵儿将王景天放在接生婆的手上,凑上前紧紧握住王夫人的手,应道:“我在,夫人。”

    王夫人说着最后的嘱托:“灵儿,你要待心儿坐上城主之位,他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如若没有一位娘亲去引导他,他那性格,不知又要闯出什么祸端。”

    “夫人,你不要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心儿很乖,我们会一起陪在你身边的。”

    “灵儿,你也到当婚的年纪了,过些年便找个人家好好的嫁了吧,我的妆台下是给你留的嫁妆,出了王府就是大姑娘了……”

    “夫人……”月灵儿悲痛的哭着,紧紧握着王夫人的手,生怕松懈一分,就会失去眼前至珍之人。

    “从今以后,你就是心儿的奶娘,他要犯错,你便用家法重重的责罚他,等他行了冠礼,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夫人……”

    “灵儿,保……”王夫人最终还是没有抵过无常的牵引,垂下无力的小臂,永远地睡了过去……

    寒梅折枝,重重地折落在地上,随着大雪纷飞的夜晚,掩盖了那一层飘远不久的芳香,永远的雪藏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归鹤楼——

    “自那以后,兄长便再也没有理会过刕前辈,那时我还年岁尚小,只知道你的祖母是在那年寒冬难产而死,而知情的王正心一直把刕前辈当做害死我们爹娘的凶手。从那以后弃剑断学,一心钻研御火心经,他说只有每当练武的时候,才能想起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

    回忆王府——

    王正心(二十)的行冠之日悄然临近,府上大大小小都装饰着下人们,手提着灯笼,捧着花生桂圆等大大小小的上等食品,在府上忙里忙外的打理着,正是吉日烈阳当空,光芒耀眼却算不上燥热。王府外贴上了两张了辟邪图,门庭闲客纷纷带着珍品与书画登门拜访,王府门外围着看热闹的民众,将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在红幅与红灯的点缀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长条的鞭炮噼里啪啦地作响,舞狮闯门,叼着大铃铛球,在院内早已放置的高度上表演的杂耍,观看的门客连连拍手叫好,外内院摆着数十张端上酒肉的大桌,菜肉的芳香与浓郁果香,充斥在王府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喜笑颜开,闲聊的声音,甚至大过的院内的鞭炮,一片热闹之景。

    而屋内的王正心却冷眼旁观这一切。月灵儿捧着一堆杂七杂八的礼物,抱到的王正心的房内,看向一边,已然堆得没了位置。

    王正心无奈地叹了叹气,月灵儿身着一身蓝绸玉丝白缎苍纱服,美丽而不失端庄,六年来确实成熟了不少。坐在了王正心的身边,问道:“怎么啦?正心,行冠礼的日子,怎么能唉声叹气的呢?这可是个大日子啊,你可是要接任城主之位的,那可是你爹为你留下的位置,怎么还不开心呢?”

    “月娘,我还是没有准备好。”

    月灵儿摸着王正心的头,“刕师傅啊,还在外边打理客人呢,今天来的人可不少呢,你看这带来的礼物都把你房间给塞满了,看来我还得再找间空房给你放礼物呢。”

    王正心看着眼前的月灵儿,“月娘……”

    “怎么了?”

    “我知道您一直对刕师傅有不一样的感觉。我娘生前说过,让你早些找个好人家嫁了,你却为了我守在这王府六年之久,是我有愧于您。”

    “臭小子,”月灵儿笑着用手点了点王正心的脑袋,“你都还操心起我的事情来了。”

    “正心不敢。”

    “你不是一直讨厌你刕师傅吗,怎么还希望我和他离开王府呢?”

    “我不想因为我让你放弃所追求的事物,碍善者而追及所慕者,是违天之行。”

    “其实啊,你的刕师傅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冷血无情,处真这么些年的成长,我觉得你是看在眼里的。你因为赌气拒学刕师傅传授于你的武功,我不怪你,是以后可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嗯。”

    “行了冠礼,你就是大人了,正心,我很希望你和你爹一样,好好的守卫一方百姓,那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月娘。”

    月灵儿拍了拍王正心的肩膀,笑道:“好啦,快收拾收拾吧,马上要出去接客了。”

    “嗯。”

    王正心走出房门,外面一片喧然之景,打了正面的官家都投笑恭敬地说道:“王少爷,生辰佳吉,生辰佳吉啊。”

    “多谢多谢,”王正心一一谢过,一路走去,不停的都是打招呼的客人,王正心举着的手都发酸了,却还一个劲儿迎合着。

    王处真带着王景天挤入人群,王景天骑在王楚真的脖子上,顽皮地揪着王楚真的头发,“小东西,你要抓秃啊!”二人看到人群中快被淹没的王正心,东窜西钻的挤到王正心面前,“兄长。”

    王正心大声地叫喊着:“这还有几个时辰才行礼啊?”

    “什么?”四周鞭炮的声响与人群盖过了二人的对话,王处真一脸不解着看着王正心。

    王正心几乎吼着嗓子说:“我们去后院!”

    “好!”

    月灵儿在人群的空隙中穿梭,挤到了王府大门,这里相对府内倒是清净了不少,刕雪千门一边勾打着名单,一边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看看吗?”

    “不是那几个小家伙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万一走散了,等等到了时辰找不到人,那可就乱了方子了个辰辰使者都来县里,不能让他们觉得正心顽皮无理,还是要做城主的人呢?传出去多不好啊!”

    “哟,”月灵儿笑了一下,“你还蛮关心心儿的嘛,这六年你们一句话可都没有说过,怎么现在还为他着想呢?”

    “事出有因,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罢了,再说王老爷他……”

    “好啦好啦,我相信老爷和夫人会理解你的。”

    刕雪千门看着一边的长香,道:“应该还有半个多时辰官帽和缚灵匣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我早就备下了。”

    一名小卫兵走入王府,先行了一段路后,回头高喊:“陆大人到!”

    刕雪千门看着手中的花名册,冷眼看向大门,“陆羽过来做甚?不请自来,怕又要搞些什么事端。”

    “陆羽,他来做什么?今日之后城主即传位于心儿,他还愿意来参加冠礼大会,我去屋里把心儿带远一些,不知道这人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到了时辰变得后院找我们便好。”

    “好,”刕雪千门起身,走到府门前静待陆羽。

    陆羽身着一身大红金绣白绸服,手握金片绸缎大面扇,另一只手还把玩着包了浆的玉石。身后是抱着红木铜锁箱的卫兵和一个手捧一只银花玉雕秀兰瓶的华美女子,身着半纱红装黄鳞裙,隐约可见在风中吹起下的细白大腿和外露的肚脐,体格风骚,容貌秀美,显然一副西域美女的样子。

    刕雪千门拱手作礼,“陆城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哈,”陆羽大笑一阵,“皇上诏令,于今日行冠礼之后,次日便要举行城主即位大典,我这也便过来瞧瞧,看看这未来的城主大人,能不能坐稳这城主之位啊。”

    “虎父无犬子,王老城主的儿子,我相信定能胜任这份官位。”

    “那说来也是啊,照理说这府上一有忙不完的大小事务,刕师傅怎么在这里闲观呢?”

    “那六城主明日还要举办酒席,今日又怎得得空来府上闲坐呢?正心的冠礼,不过是千万弱冠中的一小家罢了,怎得让陆城主大驾光临到府上,这怕是会耽误您的大事啊!”

    “小陈主即位,我怎有不至之理?这不,我从西域那儿托人带来的血芝琼浆,这可是大补啊,我可听说小王爷在洗习练老王城主的御火心经,此等增功的上品,乃是极珍至宝啊!”

    “哼,”刕雪千门冷笑一声,“路程主不是一直抵制西域之物吗?王老城主走后,你还特此立了宵禁卫军,以防倭寇私入东城。怎么这还用上了这西域的宝物,这美女也是陆城主带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西域贼人昼伏夜出,扰我中土,但不意味着都是恶人,善者与恶者之中,如羔羊坠兽群难折,择其恶者而避之,才是解决中土与西域问题的开始啊。”

    “那么请问陆城主是坠陷的羔羊,还是待食的野兽呢?”

    月灵儿折返回来,一把拉住拦在门前的刕雪千门,冲陆羽尴尬地笑着,“陆城主,莫要要见怪,今天是心儿生辰的好日子,刕师傅多喝了两杯。俗话说贪杯误事,这不还把您拦下来了,还望陆城主海涵,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哈哈哈哈哈,原来刕师傅的酒量也与在下一样,一旦喝醉了,就容易胡乱说话,那月姑娘可要好好照顾一下刕师傅啊,我们走。”说罢,陆羽摆扇过门,身后的侍从也紧紧跟了进府。

    刕雪千门看着陆羽进了王府,说:“我没喝酒,”不解地看了看月灵儿,才明了意思,长舒一气,便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花名册,“唉,我这也不是一时在气头上嘛。”

    月灵儿也挨着,在一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夫人的死,罪不在你,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说他是害了王夫人凶手,正心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理会你,也不能怪他。皇帝下的禁令搜查西域贼人,私藏倭寇者格杀勿论。他的行径已经被所谓的皇诏贴上了免死金牌,我们没有办法强施罪名,我当然也是厌恶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可是今日毕竟是心儿行冠礼的吉日。你看这四周都是街坊邻居,我要是真由着你,那么让陆羽下不来台,到时候人家可又要议论了。”

    “议论?他们还能议论些什么?”

    “王府刕师傅咄咄逼人,将重礼相迎的陆城主拒之门外,眼看王府公子即位便目中无人,你让心儿以后可怎么服人啊?”

    “这倒也是,是我没有想周全啊,”刕雪千门清点着名单,放松地倚在靠背上,见四下无人,开口问道:“这么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等正心成了东城城主,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夫人让我做心儿,真儿和天儿的奶娘,我要等到他们都成家立业了再说。”

    “成家立业?”刕雪千门一下子便直起来身子,“那还要多少个年头啊?”

    “不然呢,你不是还要回冥魂山界吗?这六年的时间留在王府,难道你不想你的师傅师兄弟吗?”

    “我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哦?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你怎么没有牵挂呢?”

    “冥魂山界的掌门人,已入土多年,门派中的长老,互不相让,无人接管掌门之位,群龙无首,一片混乱。这些年,门下弟子相继下山,冥魂山界一日不如一日。现如今,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破山岭罢了。”

    “那如何才能坐上掌门之位呢?”

    “冥魂山界现如今的三大长老是掌门的候选人,但长老门的武功却也是难分伯仲,我本是归于掌门屠门允的弟子。而每一位长老都会有三个亲传弟子,除了我以外,还有乐无憾和掌门的儿子屠门拓涯。”

    “怪不得你武功这么好,真儿这么些年的武艺都由你亲自指点,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月灵儿趴在桌上,侧着脸乐呵呵地笑着,“将来说不定这三个小鬼头还要给我养老呢,哈哈哈哈哈。”

    刕雪千门看着月灵儿开心的模样,内心如同日照初曦一样暖洋洋的,突然深情地望向月灵儿:“跟我回山吧。”

    月灵儿听后,顿时坐了起来,避开刕雪千门炽热的目光,问道:“和你回山?为……为什么,我还要留在王府呢。”

    刕雪千门看着眼前这么些年对自己照顾百般的姑娘,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将一张大手轻轻地盖在月灵儿的手背上,温柔地说:“玲儿,王夫人临终前与你说过,在正心就城主之位后,便可以出府嫁人。这些年也带我的情义,我一一看在眼里,我不顾及正心不认我这个师傅,不顾及门派的掌门纷争,只要你愿意,哪怕不回冥魂山界。我们留在王府,亦或是浪迹天涯,我都可以为之改变,灵儿,你……”

    温情千种的话语在月灵儿从的左耳进入,敲打着蠢动的春心,一脸红润的不是胭脂,而是对心上人的爱许,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回应,突然站起身来,慌乱地说道:“那个,我先去看一下心儿,你快些清点人数,也早些入府吧,好准备准备。”

    刕雪千门看着月灵儿,尴尬地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