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澈湖历险六（第五天夜晚）

    夜晚的澈湖十分安宁静静谧，银色的月光无的铺洒在湖面上，湖水倒映着月亮和湖周的古树。七人之中只有云画曾经看见过美丽的湖泊夜景，而她现在还没有醒来。

    又是篝火和帐篷，但今天的一切与昨天比都截然不同。冥冰剑被取出了，云画也脱离了危险，几天来的大事都得到了完成。

    而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有些才刚开始。

    宁月英把施展了明灯术的星灵石固定在帐篷顶的中心，然后告诉同伴们可以了。在虞堂风和宇浩的“谢谢”的声音中，四个人一个一个钻进帐篷开始研究冥冰剑剑鞘上的内容，包括了王权队长、虞堂风、宇浩和杜原婷。乂阳没有来，他正在照顾云画——这几天半数时间都是他照顾云画。

    宁月英也在帐篷里坐了几刻钟。几天里杜原婷始终没有向堂风表达心意，但现在他们确实在聊天，聊的是地图和龙星国，看起来虞堂风很享受和她讨论。他欣赏杜原婷，从第一次见到杜原婷的时候月英就看出来。但杜原婷知道自己和堂风希望渺茫吗？堂风不可能留下来。

    想着想着，她忽的伤感地想起：她和林乂阳的关系还不如他们呢。林乂阳不像堂风天性就会侃侃而谈，而她自己也没有原婷勇敢，这样的话即使有整一个任务的时间相处，他们之间能有多少进展呢？

    但不知怎的，她不想放弃。可能是那天受到杜原婷乐观言论的影响吧。但龙翎国的确和土著不一样，月英想，要不然，为什么我的父母会丢弃我呢？我的天赋很高，他们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为什么把我遗弃在渡船上？宁月英自己也猜想过很多种理由。那曾经猜想过自己是哪个大家族的私生女——这种情节最复杂，然后就可以以重男轻女或名节名誉或麻烦各种理由把一个两个月大的女婴丢在船上。不管怎么样，她的确是被丢弃了。如果我是出生在这里多好，月英想。“我会很开心，我的父母也会很开心，我的村子也会很高兴。”

    去找他吧。

    宁月英离开了帐篷，去找林乂阳。这几天云画都有一个独立地小帐篷，帐篷里长时间开着防风浴暖法阵并且天地灵力富集，现在也还保持着。帐篷的门布掀着，林乂阳就在里面。

    云画在篝火谈话中曾说，她和乂阳两家人互相熟悉。云画的父母都和乂阳的母亲温黎有很久交情，所以两人打小就认识，甚至一起玩过半年，算是青梅竹马。不过，林乂阳六岁时进了星火宗；一年多后，云画进了兰林天门，三年后——云画八岁时又被转入林罗宗闭门培养，两人就没有再联系，只有通过家长偶尔传递的消息来知道对方。

    但是她看着那两人仍然没办法表现得自然。云画可以把林乂阳当做亲人，但林乂阳就会做同样的事吗？他有意识到吗？

    在她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林乂阳却发现了她。他转头看向外面，看向她。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帐篷，在他们旁边坐下，防风沐暖给她舒适的感觉。睡在法阵正中心的云画脸色已经脱离了病态的白，变得红润起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林乂阳和云画都还没有到猛长的年龄——林乂阳现在比月英矮一点，跟虞堂风和王权禁比起来差别明显——看起来的确更像是哥哥照顾妹妹。

    他好像也是队伍里年龄第三小的一个吧？

    月英突然才想起来这件事，感觉轻松了一点。

    “他们那边聊出了什么吗？”林乂阳的声音把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出来。

    “嗯……”她一边想一边看着乂阳好奇又认真的表情，说：“从地图上他们还没看出新的东西。现在队长在安排明天的行程，先送杜原婷回去，然后再寻找进入龙星国的方法。你没意见的话，他说会安排你留在这里陪着她。”

    “哦。”林乂阳回应。王权禁安排的还挺像样的。在晚饭之前他们已经研究出了一些东西，例如澈湖。澈湖正是龙星过边界的自卫区“龙星神卫环”的一部分；以澈湖最长轴为界，湖中树所在的一侧就属于龙星国，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露营的地方就在龙星国境内。

    但接下来的问题也很明显——龙星神卫环带有幻术、法术阵性质。神卫环是用来抵御外族入境的，现在可能也在抵挡他们。他们需要通过这个阻碍。

    “神卫环啊……”林乂阳喃喃自语：“早知道就多向老妈打听一下了。”他向宁月英笑道：“她肯定知道很多。因为参与了龙翎神卫环建造的人里有她的老师。不过现在来不及问了。”

    “你母亲的老师是谁啊？”她问。

    “她是龙星国人。”林乂阳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原本她只是随便问问的。“龙星国灾难后被带回龙翎国。她的龙翎国名字叫紫梓熙，你知道宁罗门紫氏家族吗？”

    “知道。”那是宁罗广属地民间有名的大家族。所谓民间，就是说它既不和宗门捆绑，也不隶属祭司组织，但紫家在培养修炼者和祭司方面都非常出名。

    “紫家的一位祭司收养了她。哦，”他想起要解释的地方：“她虽然是我妈妈的老师，但其实比我妈妈还小一岁，龙星国灾难的时候她还很小。她是个天才。她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成为龙翎第十一祭司，祭司封号是‘神星’。你有听过她吗？”

    “好像有吧。具体我还想不起来，不过好像听说过。你再多说一点，我应该会想起来。”

    虽然暂时记不清楚细节，但这个人的故事听起来的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毕竟这样的天才事迹不可能不在周边流传。龙翎十二祭司在龙翎国地位超然，每一位都有王室赐予的祭司封号。龙翎国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祭司国”，由“二十四祭司”掌握国家实权，第一祭司称王；在千年前发生分裂之后，新上台的叶王室把龙翎国“二十四祭司”改为“十二祭司”，并且以原先的地位关系加以礼待，顺应了民众的信仰，这才稳固了统治。时至今日，十二祭司的地位理论上只低于国王，和六大宗门的首席长老处在同一等级，比一般皇室还高。

    “再讲一些？”林乂阳有点犹豫。突然，他看着她问：“你知道二十年前的‘星陨之难’吗？”从少女的眼神中他看见了肯定的答案。“影寒族的暗杀杀死了很多人，包括六大宗和宗门联盟的长老、在位的祭司，也有平民。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阻止‘龙翎神卫环’的建成，不过最终神卫环还是如期建成了。”他说；“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宁月英惊讶地听着他的讲述。她不知道那场袭击的目的。神卫环对她来说是今天才知道的新词汇，她下午才知道，然后刚刚她才得知龙翎国也有神卫环。

    “我的师祖也是被暗杀的人之一。”林乂阳沉默了片刻。回想起那个人的墓园和灵牌——母亲每年都会去，也带他去过两次。若只是看见她的遗照，她只是一个活泼又漂亮的小姑娘而已，没有人会想到她是如此伟人。“那时候她只有十六岁，是暗杀名单上最小的一个。星陨之难之所以被命名为星陨之难，她被害的地方被命名为星陨之地，就是因为她当时是天才中的天才，龙翎国最耀眼的明星。”

    ……

    而林乂阳的母亲温黎是现任的龙翎第十一祭司，封号星焰。这是她最显眼的标签，但除此之外，她是一个观星师，还兼职了解研究各族关于星座的神话。

    在紫梓熙的事例之后提起她的弟子，温黎的成就听起来就不会太突出……宁月英感觉林乂阳就是这样想的。他尽可能不在语言中流露出炫耀的意思，但即使如此，这个信息给她带来的震惊还是和打雷一样。不是不会太突出，而是不会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她的修为不高，”林乂阳接着就在说一些其他的，因为他看出来情况不妙了。

    温黎当祭司比当修炼者成功，对于一个修炼者来说她的成绩就比较普通，虽然初测的星火印契合度也是很高，但她那时候已经十二岁了，烙印上星火印后对修炼也还是爱做不做，反正，事实就是她现在有四重五阶的精神力，修为却还在五重——刚到五重三阶，对林乂阳来说他成年之前就能达到这个指标。

    而宁月英想到了封金殿中霍长老的点名顺序。不错，是地位。十一祭司的儿子地位比王权家族的人还高。虽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排在云画前面，但已经可以肯定。

    如果她只是一个观星师，会有多好。月英想。

    “她可能再待一会就会下任的。”

    虽然有点伤感，宁月英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林乂阳还是很可爱啊，现在他着急了。

    “真的。她刚生了我妹妹，我爸又在西北边境执行任务脱不开身，前几个月我还请假去宁罗城帮她带妹妹——她得到塔上观星。今年知道我要做任务的时候她就想下任了——我说的就是现在这个任务——她，现在的工作太忙了，她说不想麻烦别人照顾我妹妹。”

    “塔”是指宁罗塔，又称黑塔，是宁罗城的标志性建筑、龙翎国最高的塔，有万年历史，在龙翎国祭司国时期政治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叶城堡。那里是神圣之地，只有十二祭司有权无条件的进出，就连国王入塔也需要结果严格的手续。

    “那她很年轻吗？”月英轻轻问。

    “额，她二十岁之前生的我，”林乂阳对她的提问有点发懵：“现在三十多岁？”

    那也太年轻了。十二祭司年纪一向七十岁起步，可要被她一个人拉低不少平均。

    林乂阳好像在等她接话，看着她没有开口。宁月英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找了一个话题——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只想让对话继续下去。

    “你妹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就很好答，而且林乂阳也很愿意把话题从他那个现任龙翎十一祭司的妈妈那里移到更平常一点的事情上来。“她叫林珊冉，三个月……不，现在应该四个月大了。我爸给她取的名字，委婉抱怨她来太晚了。”他的眼神又变得快乐，看得出他很喜欢他的家人。

    “她的名字是什么名字？珊冉吗？”

    “她那是‘冉冉升起’的冉，‘珊瑚’的珊，不过老爸用这个‘珊’的意思是影射‘姗姗来迟’那个‘姗’，总而言之两个字都是‘慢’的意思。我妹妹比预产期晚出生两个星期，搞得老爸好不容易从边境请了假回来，还没等到她出生就又回去了。他还没见过我妹妹，这个名字是他捎信回来起的。”

    月英掩面而笑。小珊冉，真是个幸福的女孩儿啊。她的爸爸、妈妈很疼爱她，她的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我羡慕你了，小珊冉。

    （注：本书设定“祭司”和“修炼者”是同级别的职业分类项，“祭司”包括了狭义祭司——掌管祭祀、占星师——观测星象做出预言、观星师——观测记录和推论等；“法师”职业既属于修炼者也属于祭司。宁罗门是培养修炼者的宗门，但与祭司组织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