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奚回来的时候，琉水刚刚闭了门，等第二日发现的时候，童奚已经发了高烧。

    琉水叫来了梦红楼的跑堂，另一边不归爻刚刚清醒过来，也是呆呆木木的，没办法只好将水粉叫了回来。

    水粉看了看发高烧的童奚，和活死人一般的不归爻，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叫过了大夫，我便先去给陛下通个信，叫陛下知晓，不过如今这局面，我算是彻彻底底搞不懂了……”

    琉水也跟着叹了口气，除了京里的陛下，目前就剩下她和水粉两个弱女子，以及一个神棍，不过到底，当年陛下就击退了无心，如今，陛下也有几分把握。

    待水粉离开了，琉水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是一缕胎发，她摸了摸。

    ……

    “琉水，你真的要离开这孩子么？”

    “妾心意已决。”

    “即使……，毕竟也是你的孩子，我并不是说你抛弃了他，至少……”

    “陛下，您知道的，我作为影子诞生于这个世界上，在心智未开之时怀上这个孩子，在知晓一切之后，亲手手刃过这孩子的生父，最后，我作为他的生母，让他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我并不知道，我该怎么把上一代的恩怨告诉这个孩子。他没有错，他的生父杀了我的前身，我也杀了他的生父。我们一报还一报，但他诞生来，是无辜的，但我想做自己，我是细水仙子的影子，我的名字叫琉水。但是，我依旧是我。我没有一剑破天池，水落惊人心的经历，我同样不是曾经那个与李子连相爱相知的楚细水，我只是我，被造出来，作为工具的琉水。”

    “不是……”

    “但我想做我自己，陛下，人总是要学着做自己的，即便我生来没有自己，从别人的影子里诞生，但是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和天池水仙不同，我在人间生，我为人间死。我生而为水，但我终将化为烈火，将恶人焚烧殆尽！”

    “朕……我劝不动你，但，这是那孩子的胎发，既然你已经立志，我便祝你乘风而上，一帆风顺。”

    ……

    琉水看着那荷包，忽然明白了赵玉娘的用意，棋盘上的棋子，明面上的确只有她、水粉、和神棍。

    但是还有被附身的杨季琛，不知所踪的赵玉真，高烧的童奚，离开的白乐，以及学了《尧水剑法》的不归爻。

    执棋者自然是陛下和无心。

    无心手下……

    而陛下这边……

    她看了看童奚，伸手扯过他头上的白布，浸了水，再搭在童奚的额头上，才走了出去，找了个跑腿，叫她守在童奚身边。

    就看见了楼下的水粉和神棍。

    神棍躲进了柱子后面，水粉抚了抚发髻，才缓步上了楼。

    “怎生回事？”

    “别闹。”

    “快说说。”

    “琉水。”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胡闹，你不知道，我出京之前，陛下给了我个荷包，里面装着我孩儿的胎发，我以为陛下是怕我后悔，思念孩儿，才交给我，叫我睹物思人的。但今日想想，却不是这般。”

    “那是什么意思？”

    “陛下说过，封印那魔头，需要国运紫气、赤子之心、以身为祭三项缺一不可，陛下初登基，国运紫气自然不缺，赤子之心，我们也知晓在白乐身上，那就是以身为祭这一项缺了。”

    “那与你的荷包有什么干系？”

    “陛下的意思，便是给我一个机会，以身为祭，现下我们不着急，着急的是无心，他叫柳桃红姑娘伤了，一段时间内必然不会冲动行事，所以陛下才得出，我们尚有百年时光，但是真的等到百年时光，那赢得必然不是我们。”

    “所以，你要作甚？”

    “自然是抓住机会，引出那魔头，然后彻底封印他！”

    水粉捻了捻手里的帕子，檀口微张，像是陷入了沉思。

    琉水也不说话，却瞥见楼下的神棍伸着脖子往上瞄：“诶！你到底和那神棍有什么渊源？”

    “要你管？”水粉一甩帕子，腰肢晃着离开了这边。

    琉水眨眨眼，左右眼下还没有找到白乐，没办法做事，只能做点别的事！

    于是乎，当天晚上，琉水便找了两个跑堂的，将神棍按在了椅子上，准备逼问。

    神棍却死死的闭着嘴，什么也不肯说。

    琉水和他僵持了大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能将人放了，倒是一边的跑堂：“姑娘，你这是想干什么？若是说水粉夫人的事情，我们兄弟两个是老人，也知道一些，您何必……”

    琉水看着两个跑腿：“那你们且说来听听。”

    “就是，水粉夫人进楼之前和神棍相依为命，后来红泥姑娘勾搭了那神棍，水粉夫人就变了性子，不仅杀了红泥姑娘，还逼死了以前梦红楼的夫人……”

    “是这样子？”

    琉水耸耸肩，到底是没有再问下去，她到觉得事有蹊跷，让那两个跑堂离开之后，就看见水粉提着一盏灯笼，挂在了梦红楼的屋顶，这意味着，梦红楼要开始营业了。

    她想往外走，但是几个跑堂守着他们几个人住着的小楼，是不让出去的意思。

    往回看，神棍畏畏缩缩的蹲在台阶上，手里捧着半块烧饼。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水站在神棍秦阿九身后，见他一下子噎住了，也坐视不管。

    等了大半天，秦阿九才张嘴：“她是我捡来的，是我养大的，我弄丢的，我找回来的，就这样，你要是不满意，就一刀砍在我的脖子上，左右我也帮不了你们，还不如现在要了我的命，反正，我也飞升不了！”

    琉水看着楼阁之上和客人饮酒的水粉，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秦阿九，伸脚将他从台阶上踹下去：“你这人，我杀你干什么，活着才好！不是要飞升么？活着到老死才最合适。”

    秦阿九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摔倒在原地，抬头一看，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云是红的，树上结满朱果。

    他不看了，趴在地上，不理会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