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飞来横祸
楚细水到底早了一步,在小道长回来之前,假装和他碰见了。
“道长!”楚细水向他挥了挥手,身上水蓝色的衣衫随风而动:“好巧啊。”
小道长不觉垂眼,不敢直视,双手抱拳:“道友。”
“道长,还未有请教道号?”楚细水还礼。
“在下俗名赵玉真,随尧天山第一百七十二代字辈怀字辈,道号怀玉。”赵玉真温声回答。
楚细水:“小女子姓楚,名细水,乃三重天瑶池水有灵化形,受天庭仙气感染,下凡历练。”
赵玉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劳姑娘等我,还请去康王府喝一杯酒水,我当真想念我那妹妹。”
楚细水应了一声,跟在赵玉真身后,这一世的赵玉真和前一世一样高,不过相貌是大不相同了,楚细水顿时有些恍惚:
……前面走这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啊……
没再想,就跟着赵玉真进了康王府,康王爷年近半百,看见儿子自然是老泪纵横。
康王侧妃是继母,膝下有两个女儿个女儿,不得不重视这个府里的嫡长子。
康王侧妃的女儿,玉玲郡主不过九岁,见到哥哥十分开心,抱着赵玉真的大腿不松开。
玉然郡主也笑意盈盈,满是欢喜。
楚细水恍惚……
另一边,山上。
许是想父亲母亲了,柳桃红没有离开,而是坐在红石头旁边,一坐坐了一宿。
红石头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柳桃红查探了一下法阵,毕竟过了几百年,法阵固然坚实,奈何却依旧抵不过岁月侵蚀。
柳桃红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一枚玉佩,是楚细水给她,让她用来加固法阵的。
柳桃红将玉佩放到红石头上,也用不着她做什么,那红石头自己慢吞吞的把玉佩一点一点的吞噬掉,直到……好像红石头上从来没有放过一枚玉佩。
柳桃红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上,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离开。
街角破庙里,不归爻抱着剑,秦阿九已经睡熟了,只有水粉,还在小鸡叨米似的,挣扎着守夜。
又过了半晌,水粉终于撑不住了,垂着头,搭在手臂上,睡死过去。
不归爻本来闭着的眼睁开,扫视一圈,右手食指和拇指下意识的摩擦两下,起身。
他的动作极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手里的剑出鞘,挑开小姑娘背上的包裹,伸手接住。
伸手想要去翻,却停顿了一下,捏着刀柄的手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刀柄。
停了足足有三息,不归爻才翻找开包裹。
小姑娘的包裹里东西不多,七八个铜板,一两个冷馍馍,和一身换洗的衣裙。
不归爻看了看,到底是摸走了那七八个铜板。
放下姑娘的包裹,他看了看神棍,神棍身上并没有包裹,剑客见他面熟,才会想起来昨日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也是一个没钱的。
不过到底,不归爻踮着脚把包裹还了回去,但还是又拿了一个冷馍馍,才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破庙。
而一直闭眼,并没有入睡的秦阿九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守不住家的水粉,又抱怨性的来了一句:“师父啊师父,你交了我那么多渡劫之说,却始终没有教过我一点点拳脚功夫神仙法术,你可让徒儿该怎么活啊————”
到底,秦阿九也只敢嚎一声,谁叫那七八个铜板并不是他秦阿九的,而是小丫头水粉前几天从山头挖了几根水灵灵的萝卜,卖了去,才换来几个铜板……
杨季琛被人关进了柴房。
从他来的人说得了家主的命令,除非少爷醒了酒,知道事情了,才能出来。
杨季琛捧着手里的酒壶,摇了两下————
彭!
一下重重的搁在了地上。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说罢,他扬起酒壶,对嘴,一口气干完了酒壶里的所有酒————
啪!
酒壶被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门外守夜的吓得一机灵,透过窗纸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是酒壶碎了,松了一口气。
左右少爷没受伤,他们也就没有太大的干系。
杨季琛摔了酒壶,半天没有起身,软倒在地上,囡囡了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所以,佛前淫乱,照样信佛!佛前信徒……照样娶亲!”
杨季琛慢慢悠悠的爬起身来,看见地上有几片碎瓷,粗吐了几口气。
踉踉跄跄走过去,捡起来……
瓷片轻薄,不大不小,刚刚好合适叫杨季琛握在手里……
杨季琛面对着堆叠顶着天花板的木柴堆……
不!在他眼里,这哪里是木柴堆,分明就是一尊又一尊塑了金身的佛像,高坐明堂上,不染红尘味!
“我佛慈悲!”
不!不对!
“阿弥陀佛!”
不,不对!
我佛释迦摩尼!
“我佛!”
我佛!
杨季琛有些头晕脑胀。
外祖母谆谆教诲:“琛哥儿,我佛慈悲啊!你要是做错些什么!只要是诚心悔过,佛祖都是会原谅你的!”
又是表哥,拉着外祖母身边,最漂亮的红梅姐姐,就倒在外祖母跪着念佛的蒲团上。
“公子……”
“从了我……”
佛前不得淫乱!
不得淫乱!
杨季琛想要阻止他,他伸手去拽他表哥的头发,恍惚间他记得,他手里有瓷片,用瓷片……
用瓷片……给表哥剃度……
对!一定是因为表哥没有剃度,没有完完全全把自己皈依佛门,才会在外祖母死去后,在外祖母的小佛堂做出这等子事情!
他抓起表哥的头发,一定要给表哥剃度!
一定要给表哥剃度!
一定要让表哥皈依我佛!
一定要……皈依我佛!
皈依我佛!
杨季琛疯魔似的,手上动作不停。
不在乎手上的血,也不在乎掉下来的头发。
他跪坐在地上,抛开手里的瓷片,双手合十。
这时候,天上的太阳正缓缓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金光透过窗棱照射在他的头上……身上……直到日光把他映衬的想一位菩萨……
邦邦邦————
老太太的龙头拐杖敲在地上,杨季琛没有动。
外面的人拉开门,本来只有一两缕阳光的,结果轰的一下拉开门,阳光打在杨季琛脸上。
惊了老太太一跳!
她孙儿,她孙儿……她孙儿好好的头发呢!
彭!
老太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