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真的没事了？”

    波仔揉了揉心口，接连两次被子弹打中，都只用一块怀表挡着，叫他胸口的皮肤都有些发肿了。

    “威哥，你不是在骗我吧？”

    他又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嘴。

    沙胆威看他一眼，不屑道：“不是。”

    自从昨夜跟狄杰分别后，他又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的人，只是黑着脸，谁都不愿意搭理。

    好像昨夜的沙胆威只是很偶尔地出现了一次，随后又突然消失。

    看波仔这欲言又止，一点都不干脆的样子，沙胆威又有些烦闷，只是说道：“你没看新闻？”

    波仔摇头，“没有，我很少看电视的。”

    “报纸呢？”

    他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漫画都只看画儿。”

    “挑！字都不认识也学人出来当老大！”

    “啊？当老大也要认很多字的吗？”

    “不用！”

    沙胆威掏出一个信封，拍在波仔的胸口，“当老大，只要讲义气就可以了！你讲不讲义气？”

    “讲！我这人最讲义气的，为兄弟我两肋插刀啊！”

    “那就行了。”

    沙胆威翻了个白眼，“这里是屯门几组人马的名单和联系方式，你找个时间把他们约出来，屯门，你的了。”

    “什么？”波仔有些不敢相信。

    “我是说，以后屯门你揸fit啊混蛋！”

    波仔这才反应过来，抿着下巴，双拳捏在一起，浑身直颤。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冲着天空大吼一声：“好耶！我出头了！上位当老大了！”

    沙胆威止住他，“你发神经啊？在街上这样喊，不怕等下有人砍你啊？”

    波仔回过神来，想起之前的遭遇，不由紧张问道：“我真的没事了？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了。”

    “到底要我讲几次？”

    沙胆威白眼翻到天上去，“现在号码帮那边没空理你了。要干掉你是麒麟的意思，结果你还没死呢，他先被人干掉了，这下号码帮所有人都在忙着抢地盘，争权夺利了，谁还有空来抓你？”

    “麒麟死了？”

    波仔皱眉，“我记得他做人一向很好，道上都说他不会得罪人的。”

    “你第一天出来混啊？”

    沙胆威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又甩给波仔一根，“出来混不是行善积德，只比谁赚钱多，谁更狠而已。

    在道上混做好人？你以为好人就有好报的吗？就算你不得罪别人，可你要是挡了别人的路啊，别说只是同门兄弟啊，就是亲儿子都会把你干掉啊！”

    波仔连连点头，掏出打火机给沙胆威点上，“那威哥，你说，可能是谁做的？”

    沙胆威一手挡着火，一边低头将香烟凑近火源，深吸一口，吐出白烟。

    “我猜，可能跟狄杰有关系。”

    看了看四周，沙胆威又低声补充道：“但外面又传说是拜山华做的，因为丧狗挂了，现在麒麟也死了，号码帮最有资格和实力做话事人的就是他了。

    要不是丧狗之前被我们下了江湖追杀令的，可能还有人要怀疑丧狗也是拜山华干掉的。”

    “这么险恶？”

    波仔瞪大眼睛，但显然他想问的不是这个，对于号码帮那边的动向，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表情，只是为了捧沙胆威的场而已。

    毕竟对方把这事说的绘声绘色，并表现的很玄乎，自己要是只平平淡淡当做听完了，未免太不给面子，叫人伤心了。

    顿了顿，他才犹豫着问道：“杰哥呢？杰哥那边怎么说？”

    “狄杰？”沙胆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走了。”

    “走了？”

    波仔红了眼眶，“在哪走的，我去拜一下他。”

    “你发神经啊？”沙胆威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他跑路了，着草回乡下了！”

    刚想痛骂他一顿，沙胆威忽然想起波仔现在是屯门的领导，自己一个求叔手底下的红棍，斥责他好像有些尊卑不分。

    于是他压抑住火气，伸手理了理波仔的衣领，“我那晚上本来还想跟他说什么的，结果转过头他就不见了，我连想问什么也给忘记了，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捋平波仔肩膀上的褶皱，沙胆威平淡道：“波仔，你以后是屯门的老大了，衣服去买几件好的，穿西装打领带，戴只金劳，拿个手机。

    别跟以前一样穿的邋里邋遢的，你现在代表的是社团的形象啊，丢自己的脸没什么关系，可别把求叔拖下水了。

    还有，以后出街，去夜总会，桑拿，都要你买单，你是老大了，该花的钱就得花，不能让小弟出钱，明白吗？”

    连沙胆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婆婆妈妈的，像个唠叨的教导主任，事无巨细地教波仔怎么做老大。

    不过波仔平常跟沙胆威没什么交集，唯一有的几次，每次都还是要命的时刻，所以他也没觉出沙胆威的反常，只是觉得这人或许是受了求叔的指示，因此要将话语交代清楚。

    沙胆威显然有些烦了，挠了挠头发，向他摆摆手，就此告别，顺着长出青苔的台阶往下走。

    走出去一截，他转过头去，波仔还在那里看着他。

    “干嘛？还有事？”沙胆威问道。

    “没有。”

    波仔摸摸头，笑嘻嘻道：“我就是目送，目送你一程威哥。”

    “挑！多事！”

    沙胆威摆手，示意他回去，自己会走。

    顿了顿，他突然问道：“对了，要是狄杰哪天回来了，你会把屯门让给他，让他当老大吗？”

    波仔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消失，叼着烟望向自己脚尖，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沙胆威还在看自己，波仔满脸笑容道：“会，我和杰哥，是过命的兄弟嘛，我的就是他的！他要是回来了，我什么都分他一半！”

    沙胆威点点头，转身离去，加快了脚步，皮鞋在台阶上踩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过了一个转角，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把嘴里的香烟一把丢到路上，溅起火光。

    “妈的，出来混的没一个讲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