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进去，迎面走来的就是满面愁容有些抑郁的白大褂医生。姜鹤唳愣住：“刚才进去那位郁先生，他怎么了吗？”

    医生也愣住：“你是郁先生的朋友？实不相瞒，他对生活过于消极悲观主义，已经有点自虐倾向前兆了，你好好劝劝他吧。我去给他开点安神药。”

    悲观主义……

    姜鹤唳茫然。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走进了内帘。

    郁闻声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十指交叠，随意的将长腿搭在一旁的矮凳上。

    他颀长背影逆着光，衬着窗外被晴日曦光照得郁郁葱葱的绿植，显得轮廓有些朦胧。

    慵懒，疏离，苍白的虚无感。

    “郁…总？真巧啊。”

    任他如何倒霉，颜控晚期的姜鹤唳光是看着他这张脸就提不起半分厌恶。

    她倒是很喜欢话少清冷的人，看着很安静，就像是艺术品般莫名的赏心悦目，就算光看着也会心情变好。

    郁闻声身形微怔，转过椅子来。

    金边眼镜下，眼角那一颗泪痣衬着他恹恹低敛的桃花眼，眼底毫无光泽。

    他费了点时间，才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姜小姐也有精神病？”

    姜鹤唳：“……”

    不是，她怎么感觉对方这话听着这么不礼貌呢？

    进都进来了，还能怎么办，难道她还当着人家面拔腿就跑吗？

    姜鹤唳摘下口罩，捋起衣袖，一本正经的端了椅子坐到郁闻声面前，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

    “郁总，你有什么毛病？”

    她把自己尬住了。

    淦，怎么会有人一上来就直接套话，她应该措辞更加委婉一点啊啊啊啊啊！！！

    好在郁闻声看上去也不太在意的样子，青年因为消瘦而显得颧骨线条明显，轮廓凌厉，鸦青的眼睫半敛，瞳仁漆黑，雾沉沉的一片。

    眼下淡淡的淤青，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像是已经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

    “向日葵都是怎样熬过没有太阳的夜晚呢。”

    “……”

    啊、啊？

    姜鹤唳笑容僵住。

    这已经不是悲观主义者了，这是那什么中二病加一点网抑云的玉玉症吧。她甚至有点担心郁总将来会不会突然把名片改成：

    郁闻声（已黑化）

    咳…搭话，快搭话安慰人家啊。

    姜鹤唳凝眉沉思，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

    “在太阳光下，向日葵叶片中的叶绿素a与NADP+等物质将水分解成NADPH和氧气，然后二氧化碳以及1，5-二磷酸核酮糖在酶的作用下经过复杂过程变成3-磷酸甘油醛。

    3-磷酸甘油醛在更复杂的作用下，接收ATP的能量又能变成1，5-二磷酸核酮糖，同时产生一些储存着太阳光中的能量的物质以备黑夜和未来使用。

    您还有事吗?”

    郁闻声：“……”

    他微微偏头。

    心理医生永远只会告诉他要多想想美好的事物，向前看，充实自己的生活，不要胡思乱想。这些话他自小到大已经听过无数次。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

    郁闻声很少会去正眼注意某个人，或者说，其实他脸盲到连他父母亲人的脸都有些记不清。

    伴随着噩运出生的他就像是被诅咒的灾星，旁人日复一日的正常生活，是他无法触碰的奢望。

    到后来，哪怕身边亲近之人都会被牵连拖累，在母亲第四次差点因为他而遭遇车祸之后，年少时的郁闻声终于选择了疏远众人。

    没有朋友，没有亲情，与社会脱节，不需要维系任何关系，活着，仅仅只是机械的活着。

    可现在，郁闻声抬眸，不含任何温度的目光尝试去打量面前之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