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回苏
不理解归不理解,杨昔年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赶在顾筱上班前到了医院。刚到护士台就碰到昨天早上在医院食堂一起吃饭的男医生,男医生看到他以后笑着打趣,“顾医生家属来了啊!”
杨昔年干笑两声,没有解释,只是寒暄道,“早。”
“早,找顾医生吗?他这会应该在值班室,去吧。”
“好。”
杨昔年推开值班室的门,见顾筱还躺在床上睡觉,于是轻手轻脚的关上。顾筱看上去有些憔悴,熬夜肯定累坏了,连白大褂都没脱就直接睡了。在做梦吗?为什么眉头皱在一起?
杨昔年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将眉宇间的皱眉抚平,却不小心把顾筱弄醒了。顾筱睁眼看着他,问,“干什么?”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刚起床的鼻音。
杨昔年下意思收回手,慌忙解释,“啊,没干什么。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顾筱揉了揉眼睛,随后坐起身,呆愣了两秒,问,“几点了?”
“6点零2。”杨昔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意识到自己的确来的太早了,猜测顾筱的下一句应该是“你怎么来了?”于是不等顾筱开口主动解释,“我想吃医院的早餐,可以吗?”
“早餐?”顾筱一愣,“你大清早的跑我这来,就是为了吃医院的早餐?”
杨昔年暗想,当然不是,是来确认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回家没报平安的事生气,可如果不找个理由,他实在没什么立场这么早的过来。于是说,“对啊,医院的早餐真挺好吃的,让人念念不忘。”
顾筱听后叹了口气,似乎对他的话有些无语,但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拿了替换的衣服,“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
杨昔年,“哦。”
顾筱开门出去后,杨昔年四下看了看。今天的值班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筱刚起床,床上的被子没有工工整整的叠起来的缘故而显得有些凌乱,总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而这种异样大概来源于他内心里一直认为顾筱是个精致的贵公子,毕竟顾筱是个每次做完饭都要把厨房收拾的一尘不染的人。
“哥,你会不会把你学长想的太好了?长得帅的一逼,学习成绩好的一塌糊涂,脾气温和如春风拂面,为人善良面对弱者总会出手相助,会照顾人,会体贴人,会打篮球,会做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爱干净,懂礼貌,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绝对只字不提,关键,还特别喜欢猫……这世上哪有人这么完美的人!!你这是粉丝滤镜,恩人光环,知道吗?”
杨昔年脑海里突然想起弟弟杨昔尧的话,不禁喃喃自语,“粉丝滤镜,恩人光环……吗?”可顾筱在他眼里的确就是这样,所有的形容词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没有缺点的人如今在从事着救死扶伤的事业,简直就是上天也认可他的观点在给学长增加BUFF。
“我好了!”不多时,顾筱推门进来,此时的他已经换下白大褂穿上日常的衣服,头发因为刚吹过松散的自然下垂,显得有些慵懒,没了先前的犀利。
“你今天休息?”杨昔年问。
“嗯。”顾筱说着将换洗衣物塞进提包,随后转身,“走吧!带你去吃早饭。”
“哦。”杨昔年说着跟在顾筱后头,心想早知道今天休息就直接去超市买点菜在家做好饭等着了,总比现在打扰顾筱休息还强行厚脸皮要去医院食堂吃早餐强的多。
职工食堂里,杨昔年闷头吃面。顾筱没有穿白大褂,这让他感觉轻松一些,但还是受不住周围人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
“医院食堂的早饭,就这么好吃?”顾筱见他只低头吃饭,问。
“好吃啊。”
……(哪里好吃!)“你还真是不挑,这么好养活,怎么也没把自己吃胖点?”
杨昔年其实不算瘦,178的身高130斤,这在成年男性当中也算适中,但因为冷白皮,加上常年打游戏手指纤细,骨节分明,裸露在外的部分让人误以为他很瘦。
“多少斤算胖?”
“至少……比你现在再多个20斤吧!”
杨昔年一笑,“这还不容易,你让我多吃点垃圾食品,我保证一个月胖10斤!”
顾筱不上当,抛开他是医生,就以普通人的身份,他从小到大被教育的观念都是少吃零食多吃饭,尤其是膨化食品、碳酸饮料、糖果、巧克力,能不碰就不碰。“哼,换着法的想要吃零食是吗?你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吃那些对身体不好?”
“知道啊,可还是想吃。可能是我小时候没什么机会吃,现在有机会吃了,不吃总觉得亏待了自己。”
……顾筱听后不再说什么,手里的勺子在盛着白粥的碗里来回翻搅,却一口也没吃。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实在想吃的话,我给你做!家里做的,总比外面买的要好一些。”
“你做?”
“怎么,很难吗?但凡你对吃的有点要求,对自己的胃负点责任你就会知道,像薯片这种西方流进来的东西做起来比中式炒菜简单多了。”
杨昔年看着顾筱认真的脸,十分确定他非但可以把薯片给做出来,而且味道一定很不错,陡然间期待起来,“什么时候?今晚吗?我可以去买土豆,还可以帮忙削成片。”
“你……”顾筱意识到杨昔年眼睛里都闪着光,突然觉得只要他把薯片做出来了,杨昔年一定会抱着薯片吃个不停,并且会用薯片是自己做的不会不健康为理由不认真吃饭,当即后悔了,“你先吃饭,吃完再说。”
这时,早上碰到的医生端着餐盘坐在顾筱的旁边,“哟,好巧,又碰到了。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我也想要个弟弟,可惜我妈独生子女政策贯彻落实的太到位,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哎,你们不是亲兄弟吧,你们俩虽然都长的帅,但一点也不一样,是……表兄弟?”
顾筱看了眼杨昔年,解释道,“师兄弟。”
男医生顿时呛到,咳嗽了几声这才缓过来,惊声,“什么?师兄弟?感情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有血缘关系?”
男医生想了想,“那倒没有,可你不是说他是你家属吗?”
“师兄弟就不能是家属了?”顾筱反问。
“不能吧,除非……”
杨昔年好奇的问,“除非什么?”
男医生看着杨昔年单纯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祸祸。他先是意味深长看了眼杨昔年,又转而看向顾筱,用一种医学人士独有的沟通手法无声的传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见顾筱原本平静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了然,他知道顾筱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于是打算开口,话音还没说出来,左脚就被什么狠狠的踩着,再看顾筱,面露微笑地无声警告:闭嘴!
男医生用力抽开被踩的生疼的脚趾头,哈哈一笑,“没什么,吃饭,吃饭!”
啊?怎么不说了?杨昔年竟有一丝失望。这时,又两个男医生坐过来,其中一个正是前几日用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人。
那人坐下后直接肩膀横靠在顾筱的肩膀上,疲惫的说,“累死了,我好想倒头就睡,睡个三天三夜。”
一旁的医生附和,“每年都是这样,越是年底越忙。欸,今年的职称评审,听说影像科只有老孙一个人申请副高,没人争没人抢,我羡慕死了。”
“这可羡慕不来,人家老孙去年进修了一年,写报告的水平突飞猛进。再说,影像科本来人就少。”
“是啊,谁说不是呢,所以羡慕啊。老孙拖家带口的都行,你说我一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拍拍屁股就能走,什么时候能派我去进修进修。对了,顾医生,你前段时间去参加医学年会,遇到不少同行吧?”
顾筱放下手里的勺子,认真回答,“没错,国内的医学年会办的不错,全国的领域专家来了很多,也听了不少医学实践案例和前言理论,收获颇丰。眼科方面我和几个其他医院的医生交流了一下,他们对于目前国内……”
杨昔年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面,这种谈话他插不上嘴。抬头之际,就见用肩膀倚靠在顾筱身旁的医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在和自己眼神相遇后不仅不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起来。
这样杨昔年愈发奇怪,于是眉宇轻挑,用眼神问:怎么了?
男医生轻笑,没有回应他,而是直接把脸扭到一边,加入了其他人的聊天当中。
杨昔年莫名。搞什么?
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杨昔年掏出手机一看,是顾筱的微信,问他: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顾筱,摇了摇头,耸了耸肩,示意没什么。
顾筱又微信问:吃饱了吗?
他点头。
“我们吃好了,你们慢慢吃!”顾筱放下手里的勺子冲旁边的医生们说。
几位医生暂停聊天,相继回应,“哦,好。”“回见啊,顾医生。”
“回见。”
顾筱起身,端着餐盘朝回收区走,杨昔年冲几位医生点头示意后也跟了上去。
因为要回值班室拿提包,顾筱说他先上去,让杨昔年在一楼等,杨昔年便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不一会,几位医生也吃完早餐走过来。那个怪怪的男医生在看到他以后,竟然和其他医生打了招呼后就径直朝他走来。
“在等顾医生吗?”那人问。
“对!嗯……怎么称呼?”
“我姓林,叫我林医生吧,我和顾筱是一个科室的。”
杨昔年“哦”了一声,见林医生又用方才那种眼神看自己,于是说,“林医生,你有话不妨直说。”
没想到林医生笑了笑,“嗯?”了一声,好像很意外被这么问,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开口,“你别介意,我就是挺好奇的,你和顾医生是什么关系。”
“林医生为什么会好奇这个?是因为我去职工食堂吃早饭?”
“去职工食堂吃早饭没什么,但是被顾医生带去吃早饭的,就挺稀奇的。顾医生来我们医院时间不长,但人气很高,各科室的单身女护士们都盯着,有给他送饭的,也有故意把值班时间调成跟他一天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跟谁走的近。你,是第一个。”
杨昔年也笑,“我又不是女的,林医生,这没有可比性吧?”
林医生被逗乐,也跟着笑起来,“我知道啊,所以我更加好奇,你一个男的居然能软化顾筱,你们得是什么关系?听说你是他家属,可你们长的一点也不像,应该不是亲兄弟。”
“我是他学弟,高中时期的。”
“就这样?”
杨昔年反问,“不然呢!”
“不应该啊……”林医生一张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如果只是前后辈的关系,那之前苏城人民医院的汤医生过来,为什么顾医生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那你们大学呢?也是一个学校的?”
“不是,他在国外念的大学,我在国内,我们高中时期也没相处多少时间,只有短短的半学期不到。我们十年没见了,这次如果不是我眼睛出了问题,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患者,我们可能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很难碰到。”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杨昔年虽然觉得林医生问题太多了,但他毕竟是顾筱的同事,既然已经聊到这了,索性都解释清楚,免得给顾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之前是做游戏开发的,现在眼睛不能长时间看电脑就把工作辞了,无业游民一个。”
“哦~~~做游戏的,那还真不是一个圈子。欸,哪个游戏是你开发的?”
“谜镜,不知道……”杨昔年话音未落,林医生顿时激动的说,“谜镜?谜镜是你开发的?”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杨昔年一跳,“啊……对,林医生玩过?”
“玩啊,这款游戏我开服就玩。真没想到,居然是你开发的,牛啊!!欸,你的UID是多少,我们加个好友呗,改天空了一起玩会。”林医生说着掏出手机,一边打开谜镜客户端一边说,“我能加你微信吗?我能跟我朋友说我认识你吗?之前一起玩的几个朋友要是知道我认识谜镜的开发人,估计得嫉妒死我。不过你放心,我朋友有分寸,不会骚扰你的。”
盛情难却之下,杨昔年加了林医生的微信,并且把自己的UID发给林医生,表示不介意被介绍给他的朋友。林医生大喜,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把微信备注改成:谜镜开发大佬。
这时顾筱提着手提包走过来,看到他们两个其乐融融的场面,问,“在干什么?”
“啊,加了林医生的微信!”杨昔年解释。
顾筱高高的抬起自己的左手腕,“已经7点了,林医生今天不用坐诊?”
林医生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听到这随即说,“哦对,差点忘了,那我先上去了啊!”说完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冲杨昔年发出邀请,“改天空了微信约你啊!”
杨昔年,“好的!”
回家的路上,顾筱开车,杨昔年坐在副驾驶室,暗自感叹林医生这个人还挺有趣的,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对自己态度警觉,这会就已经加了微信相约一起玩游戏。
游戏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
“以后,没事不要来医院找我!复诊的时间我会提前告诉你,你根据复诊时间提前挂号就可以。”顾筱突然开口。
杨昔年扭脸看顾筱,见顾筱眼睛看着前方,脸色却不太好,“为什么?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筱却不回答。
杨昔年回想自己这几个小时的经历,想来想去应该是自己去职工食堂吃饭给顾筱增添了负担,也是,每次去都只有他一个外人,影响的确不太好。“我下次不去你们食堂吃饭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
“为什么?”
顾筱终于回头看了他一样,“没有为什么,你乖乖呆在家里。”
“可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家里,我会闷死的。要不然这样,我去杨晨光的工作室帮忙吧,他那边正好缺人,我正好可以近距离帮你盯着你那套别墅的装修。”
顾筱犹豫了一下,最好是杨昔年可以呆在家里哪也不去,可他知道这不现实,与其放任他到处加微信,放在杨晨光身边的确是最可控的。“可以。”
“那好,我现在就跟杨晨光说一声。”杨昔年说着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给杨晨光打电话,许志明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很清楚这个时间许志明找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喂?”
“昔年,在忙吗?”
“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一起吃个饭,你晚上有空吗,老地方,我请客。”
杨昔年暗自叹口气,自从离开公司,这还是许志明第一次联系他。许志明这个人就是这样,目的明确。“我不在苏城!”
“你离开苏城了?你去哪儿了?”
“你要是有事,就电话里说吧。”
许志明语气变得悲伤,带着几分哭诉,“昔年,我现在好累。关卓的那笔投资只兑现了一部分,他就仗着投资人的身份指手画脚,公司现在一团糟,人心惶惶。我只是想把项目做成,把公司做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杨昔年听着,平静回答,“这个,我恐怕帮不了你。”
“你可以!”许志明立刻说,“昔年,跟我吃顿饭吧,叫上王泽宇他们,我们一起吃顿饭。”
杨昔年沉默,看来许志明并没有跟王泽宇他们说明他已经离开公司了,相反,许志明想让他去稳定军心,让王泽宇和项目的人好好干下去。
“昔年,算我求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帮我。”许志明的语气里带着哀求,这份哀求的筹码他们7年的友情。
“什么时候?”杨昔年暗自叹口气,问道。
“你答应了,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怎么样?”
杨昔年看向顾筱,“今晚?可是今晚我……”
“怎么了?约了人了?没关系啊,带过来一起吃。”
杨昔年思考片刻,问顾筱,“学长,难得你今天轮休,本来我想回去给你做顿饭让你好好休息的,但我苏城的一个朋友请吃饭,我不好拒绝。”
“所以呢?”顾筱冷脸问。
杨昔年心里一咯噔,这冰冷到要把人冻起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又哪里说错话了?“我……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顾筱很诧异。
杨昔年连忙说,“你要是觉得麻烦就算了。”
“可以!”顾筱接着说,“每次你回苏城都打车,正好,这次我送你!”
杨昔年听后这才笑着冲电话那头的许志明说,“时间地点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