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少杰被突如其来的威压大吃一番苦头，甚至跑回观星院请教师父之时，罪魁祸首白思飞也泪汪汪地看着闻人饮血。

    “师父，你让我练的时候可没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啊……”抬手看着手臂上细碎的蓝绿鸟羽，白思飞欲哭无泪。

    闻人饮血也不像以往那样淡定地或站或坐在石头上了，而是一副很稀奇地模样围着白思飞打转。

    白思飞除了双臂上长出了些许羽毛外，头发也结成一条一条的蓝绿色鳞羽。如果再看得细致些，还会发现他的眼窝变得深邃、鼻梁变得高挺，面目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三四岁的样子。

    “不得了啊，若不是知道你练的是《衍神经》，而且在你身上也没闻到什么血脉的味道，我都怀疑你练了什么体修的功法，熔炼了一种鸟类灵兽的血脉了。”闻人饮血啧啧称奇，“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白思飞犹豫了一下，只说了有关云歌的部分，并表示自己观想云歌成功后就发现自己身上有了这般变化，便赶忙发动芽傀儡上的传送功能过来了。

    “没道理啊，且不说神魔是不是你能观想出来的，就算被你侥幸观想成功了，也不应该会引起身体上的变化才对。”闻人饮血连连摇头，但看着白思飞身上神奇的变化，闻人饮血又有些不确定。

    见闻人饮血沉思的模样，白思飞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半个时辰前。

    从人字书院回来，白思飞心思还是有些纷杂，但他也没在意，静坐十几分钟后逐渐排空思绪，开始了又一次观想。

    漫无边际的海水、片片凝结的浮冰、越发澄澈剔透的琉璃冰面——《衍神经》中“念十方天地皆为水，再起冰想。见冰映彻，作琉璃想”这几个层次白思飞已经很熟练了，就差最后一步将观想之物具象化出来，之前也都是在这一步失败。

    驾驶的龙车、华贵的帝辇都逐渐呈现，而以往向来模糊的衣角也难得地清晰了许多。虽然知道这次大概率还是会失败，但越来越多的细节被他一一具现，都说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就在白思飞决定放松神魂停止观想时，一阵哀婉的歌声突然传来。

    是在书院里看《云梦泽纪》时听到的歌声！

    没等白思飞反应过来，空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就发出一声狂啸，紧接着，蓝金色的绑腿、黑金渐变绣着山川云纹的华服就一一显现。身影双臂一振，数米长的蓝紫色羽翼倏忽展开，震散了剩余的模糊迷雾，露出一张双眸紧闭的俊逸面庞。

    身影不再模糊，意味着……观想成功了？

    那这就是……传说中楚地神话中的云神，云中君！

    还没等白思飞反应过来，云中君猛地睁眼，双目电射出一道骇人的神光看向某处。而顺着云中君的目光看去，一个身影静静地虚空而立。蓝绿色羽发、米黄色长袍，以及同样俊秀的面庞，是白天见到的那个云歌！

    见到云中君看来，云歌脸上露出一丝哀伤，双翅一振便化为无数青金色的光点散逸开来。而云中君在云歌消散后似乎也有些疲态，重新闭上了眼，盘膝坐于龙车帝辇，缓缓驶于琉璃冰面蒸腾而起凝结的云层上。

    白思飞有些迷茫，等待一会儿后不见什么异样，心中刚升起“离开”的念头，就退出了神魂世界。

    和以往观想失败后极为痛苦的情况不同，这次自如地离开神魂世界，白思飞反而感到格外的轻松，身体似乎都轻盈松弛了许多。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骤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些“小变化”。无奈之下，只好来寻求闻人饮血的帮助。

    “好吧，修行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闻人饮血盯着白思飞身上的变化，缓缓开口，“不过既然是你观想之后发生的，那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试着再观想一次。”

    白思飞也有过这个想法，但心里没什么底。如今闻人饮血在一旁看着，倒是安心不少。定了定神，白思飞排空杂念，再次观想起来！

    神魂世界一排晴空，倏忽间潮水涌起，又在几个呼吸间凝结成冰，进而化为琉璃！白思飞又惊又喜，不知道是不是已然成功过一次的缘故，他现在进行观想竟然极其顺畅和快速！

    不及多想，白思飞又无意识地低喝一声，龙车帝辇破冰而出，云中神君具现！

    白思飞心中一跳——不知为何，云中君漠然看着虚空的样子，真像是神话故事里那个孤高缥缈的云中之神活了过来！

    “睁眼！”听到闻人饮血一声轻喝，白思飞下意识地一睁眼，周遭环境不变，但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看到”神魂世界的云中君却仍在驾驶着龙车帝辇在云端遨游。

    “你的变化消失了。”闻人饮血摸着下巴，提醒白思飞。

    “真的消失了……”白思飞摸着手肘，心中却有些怪异。

    他隐隐有种感觉，那些细碎的鸟羽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他收入体内了！

    “有点不对。你的肉体好像增强了……而且增强的不是一点两点。”闻人饮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甩手，一柄血色长剑被他抛飞几百米远插在地上，“试着用你最快的速度，把我的剑取回来。”

    白思飞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跑去捡剑。

    但这一跑，就明显感到不对了！

    白思飞刚一抬脚，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从脚底板涌现上来！这波动柔和而缓慢，却仿佛一下就将周围的空气改变了——空气变得粘稠而轻盈，白思飞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了弹簧床上，一步便跃出老远！而当他落下之时，似乎又有一股柔软的风缠托在他脚底，使其能够更加稳当地发力，进而托着他跑得更快、跳得更远！

    还没等白思飞反应过来，原本数百米开外插在地上的剑就已近在眼前！

    更令白思飞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自己骤然变快了速度应该会难以控制，没想到随着他心念一动，翻涌的风变托动他的腰背、鼓荡他的大腿、助推着他的脚底，让他在拿到剑后在瞬息之间就完成了变向和二次加速，丝毫不慢地原路回冲！

    “这……这……”白思飞拿着剑回到闻人饮血身边，疑惑之余又满是兴奋，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对于身体的掌控力一向很好，但是孱弱的体魄向来是极大的桎梏，他相信随着自己踏上修行路后这个问题早晚会改善，但绝想不到会这么快，变化又会这么大！

    如果说之前他的速度接近于一匹悠然散步的小马，那他刚刚兼职就是一头正在捕猎的花豹！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真的观想了‘云歌’了。”闻人饮血眼中惊色一闪而逝，“如果我没猜错，刚刚那是‘踏风’，极少数熔炼了云歌族血脉的体修能领悟这一招，真是不可思议。”

    白思飞正处于惊喜之中原地又蹦又跳，突然察觉到神魂世界中的云中君逐渐黯淡，下意识地使其消散，但一股虚弱感还是不可避免地涌现上来，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闻人饮血神色如常：“三十秒——看来这就是你暂时使用踏风的时限了。”

    “什么？”白思飞骤然软倒在地，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脚根本使不上力，一时都没听清闻人饮血说的话。

    “踏风，是非常可怕的速度加持型天赋，是云歌神魔纵横天下的种族天赋之一。据我所知，很多靠熔炼血脉而领悟踏风的体修，加速不到五成，而你刚刚的表现，恐怕快了一倍有余。”闻人饮血蹲下来检查着白思飞的身体，诧异道，“有意思，你的身体似乎回到了一开始孱弱的状态，而之前加持的能量似乎因为使用踏风而被代偿了。”

    白思飞撑着身体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软绵绵的腿脚：“被代偿了……是啥意思。”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从带毛状态转回正常样子的时候身体强悍了些。”闻人饮血解释道，“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你吸收了什么能量而引发的强化，没想到等你踏风时限一过，这种状态就消失了，像是专为踏风而消耗的能量一样。”

    “身体强悍了？”白思飞眨眨眼回想了一下，记起当时似乎就觉得那些鸟羽是隐藏在自己体内，身体颇为轻盈且有力量，而现在就感受不到那些鸟羽，身体也格外虚弱了，当即有些失望，“好像是哦。”

    “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闻人饮血站起身来，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透着一股恶意，“要想验证它，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多地重复试验。”

    白思飞不禁打了个冷战。释放完踏风后固然没有像之前观想失败那样痛苦，但腿脚无力的酸软感也是极不好受的。而且听闻人饮血的意思，恐怕是要连续多次的练习，那酸爽的痛苦感就是会成倍增加了。

    不过一想到释放踏风时飘飘欲飞的美妙感受，以及如果搞明白这次观想后还可能出现类似技能的诱人前景，白思飞还是一咬牙：试验就试验了，还会比第一次观想失败后的感受更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