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珊被马鱼莫名其妙的微笑吓得躲在屋角紧紧捂着眼睛不敢抬头。

    青河狞笑了一下，慢慢退回门框，不再说话。

    赵焱被紧张气氛给刺激到了，不受控制开始乱说话，“哈哈哈哈，那个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这样咱们都能遇着，你说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呐！”

    空气中都是尴尬的味道，李清声音平平答了一句，“还行吧，也就是连着翻了几条街找到这里的缘分。”

    还好，这样沉默的时间并不太久，吴锌很快赶了回来，将几株黄叶褐茎的小草递给马鱼，马鱼接过后随后向那五色圆球上一扔，瞬间有大风席卷而至，将驻心草飞速搅碎凝成一缕暗色浆汁流入五色圆球当中。

    半个小时后，一具干枯瘦小的躯体躺在一张绵软的小床上，小床周围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人。

    仔细看看，漆麻身上其实还在以极缓慢的速度皴裂溃烂，她艰难咳嗽了一声，苍白薄唇和尖细下颏显得这个以往阴毒凶狠的老妇人突然楚楚可怜了起来，“马小姐，虽然不知道您这个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现在也只能这么称呼你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么？”

    马鱼：“您请说。”

    漆麻神色突然温柔起来：“我中了自己的噬魂咒，怎么都不可能活下来了，之前，小珊刚来的时候老和我吵着说要去镇子后头那条颍水河边玩，我当时脑子被让她尽快学习术法和嫉妒这两样情绪给占据死了，就一直没答应她，现在我要死了，临死前就这么一件事怎么都放不下。我希望你能帮个忙，帮我将她的衣冠冢移到那边去，这是我这辈子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漆珊默默在马鱼身后现身，一双水眸凄凄望着漆麻。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整年里，只有他们一老一少相依为命，互为依靠，她也曾经，真心敬爱过漆麻的。

    “孩子，过来，让师傅最后再好好看看你。”

    漆珊乖乖飘过去，漆麻抬起血肉模糊的大手轻轻向漆珊单薄的肩胛上拍去。

    “嘭！”

    漆麻本就被腐蚀得露出森森白骨的左手瞬间崩裂成血渣，马鱼挥手将漆珊魂体赶去身后，漆麻周身突然涌现一张赤金色光罩，光罩中的老妇神色癫狂，两只眼球在一团血水中吱哇乱转，腥臭大嘴急速裂开，“只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为！——”

    驻心草和五色圆球也没来得及赶上噬魂咒吞噬的速度，漆麻抬在半空中张得老大的血嘴咔哒一声，变作无数肉块和骨段，零零散散落在了雪白床单上。

    漆珊茫然张着小嘴，一脸呆滞。

    马鱼神色复杂看了眼漆麻的碎尸，飞速抬头对青河说道，“给我十分钟，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马上就走。”

    青河眯眼笑笑，转身离开，其他人也相继离去。

    马鱼起身关上房门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走到漆珊旁边，眼神温柔望着漆珊，“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为什么要把驱邪符换成散灵符？还有，为什么她要在黑色衣袍里贴上那么多驱魂符咒，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为什么浮稽镇这二十年来一直在死人，并且除了少数几个年纪偏大的之外，其他无一例外全都是16岁左右的少女？”

    漆珊将两只纤弱的小手绞扭在一起，纤长睫毛微微颤动，“换符是因为她嫉妒我天分比她强，贴附是怕我过来报复，至于那么多的死人……我，我不知道……”

    马鱼无奈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只是嫉妒，那直接将驱邪符换成一张废符或者什么幻形符一类捉弄人的，让你被取笑打击不就好了，散灵符可不是普通符咒，这符一旦用了绝对是必死无疑的，她这么做，无非就一个目的，一心想要你死。”

    漆珊猛地抬头，眼神粼粼闪动，小心避开右边那一滩刺目鲜红，“为什么？是她自己提出要求，我才被送过来的，为什么她非要置我于死地？”

    马鱼：“你仔细想想你之前说过的话，她在巫术一事上的天分甚至还不及你一个零头，如果她真的是想找个徒弟来继承衣钵，那发现你天资高的时候就应该是欣喜若狂而不是满心嫉妒，她这种种行为只有一种解释，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找个徒弟来继承，她一直以来想的都只是让自己不断变强。”

    漆珊：“那她为什么？”

    马鱼皱着眉头开口：“我猜，应当是裁魂阵。”

    漆珊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听过。

    马鱼；“她想将你的年轻魂魄裁下来接到自己魂魄上，从而达到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目的。”

    漆珊圆瞪双眼：“这样也行？”

    马鱼耸耸肩：“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现实中只看过她这么做，但很显然，她失败了，不然后头也不会整天想着再找一个所谓的徒弟。”

    漆珊被荒谬的真相洗去了内心的悲痛，反而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好奇了，“那这些年里死的那些少女是怎么回事？”

    马鱼：“这应当又是另外一个阵法了，大概是炼魂阵一类的邪魔阵法吧，集齐七七四十九个年轻少女的灵魂炼作魂体，将你的身躯化作新的身躯，用来帮助她重获新生。”

    马鱼说到这里，好像也遇到了想不通的地方：“但是这么长时间，你一点都没有发现过么？就算你靠近不了她，但远远看着又不会有事。”

    漆珊闻言莫名笑了一下，身上越来越亮，灵体逐渐透明起来，脸上突然涌上悲哀，“这二十年来，我为了增进自己实力，每次一等她出了房门就立刻跑到屋子里学习她那些古籍上的巫术，现在想想，若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马鱼斩钉截铁打断道，“你只是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受害人，没有狠心报复就足够善良了，至于其他受害者，她们会去给这恶毒妇人好好上一课的。”

    漆珊渐渐模糊的脸庞飞速拂过马鱼耳畔：“谢谢你，希望以后在你的带领下，巫族会变得更好更强大，那我这些枉死的魂灵也就不会觉得伤悲了……”

    马鱼听到这话一脸懵逼：“为什么是在我的带领下？”

    齐全这时候僵硬从地上坐起，幽怨望着马鱼，“可能是她年纪小，天真的认为你很靠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