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娘好像不认识你了
孙晓到家时,家里只有二哥孙时坐在后院择菜,为晚饭做着准备,其余人都还在豆腐铺里忙活。
孙时听到动静,回头去看是谁来了,见是孙晓,便招呼她搬个小板凳坐到自己身边来。
孙晓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豆浆,而后坐在了孙时身边,一边喝豆浆,一边看他忙活。
孙时手上的速度慢下来,问道:“饿吗?”
“不饿。”
甚至还有点饱。我承认此刻对把枣子全吃光这件事有一点点愧疚,但我不说。
“今天还顺利吗?”
“顺利。”
“赵家那小子呢?”
“什么?”
“他怎么样?有没有臭显摆自己?”
“不知道。我们没在一起。”
“他要是欺负你,你和哥说。”
“干嘛,你要去揍他吗?”
“他真欺负你了?”
“没有。”
“我这么大人了,揍一个小孩也不太好。”
“就是。”
“所以我只能教唆别的小孩去揍他。”
孙晓被孙时的无耻震惊到了,“你可真是个天才啊。”
孙时得意一笑,“那可不,我可是你哥。”
孙晓将空掉的碗放在脚边,担心孙时以后真的做出教唆小孩揍赵如一的事,便认真道,“赵如一是个好人。”
孙时狠狠掰断一截豆角,“照理说,这种话要等几年后你少女怀春时才会对我们说。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赵家那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孙晓翻了个白眼,“实在不行让大夫给你看看吧。”
孙时愤然道:“你看,现在还会和二哥犟嘴了!”
孙晓懒得理他,拿起碗走进厨房,用清水涮了一下后放回原处。等她再次走出时,孙时已经把晚饭要用的食材处理得差不多了,孙晓瞧了瞧,疑惑道:“今天怎么这么多菜?”
孙时拿起食材准备去洗,听得孙晓的话,笑道:“今天大喜,爹娘说涮个火锅喜庆喜庆。”
孙晓走过去看了看食材,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我想吃蘑菇。”
“知道你喜欢吃,娘在外面买了,回家的时候就会带回来。”
“好耶。可别是羊肉锅吧?”
“不是,放心吧。”
孙晓看着孙时走进厨房,下一秒哗啦哗啦的水声就响个不停。孙晓走过去,扶着门框探出个头,“要我帮忙吗?”
孙时头也不回,专心洗菜,“不用。你也累了一天,去歇会吧。”
孙晓哦一声,坐到家门口,捧头看着门前的路和花草发呆。
她想起自己被授予浩海阁掌司时,父神母神前来祝贺,说的大多是勉励之言,叮嘱自己做事要细心认真,尤其要耐得烦。交代完这些,父神母神便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孙晓也守着浩海阁,一家人极少团圆。天庭没有私下庆贺的习俗,天条法规也明令禁止神仙们沉迷享乐、铺张浪费,唯有某某取得重大功绩,大家才会欢聚一堂。
其实做神仙的日子,并非凡人想得那般逍遥自在,神仙们肩上的担子更重,造化对他们的要求也更严格。这世上本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好事。
许多凡人渴望成仙,以此获得永生,超然物外,但手握着时间的神仙们也在低头羡慕着凡人的寻常欢喜。或许万物生性如此,只看得到自己的苦他人的甜,于是时刻觊觎着他物的种种。
当孙晓在这进行哲学思考时,孙家三人已提着大包小包走到了家门口。孙海成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孙明,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孙晓面前,将她抱起举高高,笑容里掩不住的骄傲,“丫头,今天累了吧!晚上我们涮火锅!你喜欢的菜都给你买来了!你敞开肚皮了吃!”
孙晓回过神,还没说话,孙郑珍珍便略带忧心地询问道:“今日在仙人那里,你的举止可还妥当?”
孙晓想了想,答道:“应该没有问题吧。”
孙郑珍珍又道:“没有就好。你不是在爹娘兄长面前,要时刻谨小慎微,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让仙人笑话了。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我们做父母的。你若是做得不好,私下里是要说我们做父母的管教不当……”
孙海成抱着孙晓走进屋里,扭头对孙郑珍珍道:“好了,今天就不说这么多了。先吃饭。”
孙时走出来,接过孙郑珍珍手里的东西,不悦道:“娘,你这啰啰嗦嗦的,本来是开心事,倒给你说得不好了。”
孙郑珍珍甩了甩被勒得隐隐发麻的手,怪道:“你还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以后碰钉子就知道娘说得没错了!”
孙时还要反嘴,孙明走过来撞了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大家都饿了。我们快去把这些菜洗干净。”
孙时忍了忍,咽下了嘴边的话,提着东西和孙明一起走进厨房,孙晓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孙时在厨房小声的抱怨。
孙海成将孙晓放在椅子上,走进厨房拿出铜锅,孙郑珍珍也走过去帮忙张罗,一时间大家都忙了起来,只有孙晓坐在桌边无所事事,等着开饭。
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吃过饭,孙晓在后院坐了会后便回到了房间。她打了会坐,静心顺气,刚躺下,孙郑珍珍便推门而入,她只得又坐了起来。
孙郑珍珍坐到孙晓床边,拿出个红绸包着的东西,小心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绸子,一块小巧的雕成并蒂莲模样的玉露了出来。孙郑珍珍爱惜地摸了摸玉,这才开口道,“这是娘的嫁妆,本想等你出嫁那天再给你。但如今你已成仙人弟子,今生也许不能再婚嫁。今天是你沾上仙缘的第一天,为娘的就把这块玉当作贺礼送给你。”
孙晓看向那块玉,虽然孙郑珍珍十分爱惜,但那玉确实质地普通,算不上良品。孙晓推了推孙郑珍珍的手,道:“等我长大了再给我吧,娘你先替我收着。”
孙郑珍珍想了想,没有过多犹豫,点头道:“好。等你成人礼那天,娘再给你。果然是不一样了,懂事多了。”
孙郑珍珍收好玉,抬眼端详孙晓,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娘怎么突然觉得,好像不认识我们晓晓了。好像一夜之间,你就长大了,长成娘不认识的样子了。”
孙晓安慰道:“没有的事,娘你别多想。”
孙郑珍珍把孙晓搂紧了些,“以后你真成了神仙,和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孙家都是普通人,在这些事上帮不上你,你一个人好好的。要是受了委屈,或者实在干不了这事,就回来,继续当我和你爹的女儿,没有人会笑话你,啊。”
孙晓抽出一只手,轻拍孙郑珍珍的背,“知道了娘。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瞎说,神仙和凡人哪能一样。”
孙晓苦笑,其实你的女儿早就被鸠占鹊巢了,确实不一样,但这又如何能告诉你。
孙郑珍珍又和孙晓说了好一阵话,好像过了今晚就见不到她了似的。等孙郑珍珍离开,孙晓立马倒在了床上,半晌吐出一口气。
她低声自语道:“真正的孙晓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