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男爵是不是迦南人处心积虑派来南疆卧底的间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迦南人如何看待这条落水狗。”柳德米拉这会儿也没心思数金砖了，挽着冬妮娅的手走过来加入探讨，“你们猜，米底亚的迦南边防军会不会以望月城的事件为借口，对南疆采取军事行动？”

    “南疆是我们远东行省的领土，我们在自己的国境之内驱逐威廉·冯·赫德这个非法总督及其同党，属于远东的内政，迦南人凭什么插手干涉？”冬妮娅愤然反问。

    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回头望向她，眼中有相同的意味——你太天真了！

    “寇拉斯王国继承了帝国远东行省的疆域，这固然是既定事实，但是并没有得到亚珊帝国的认可，在帝国当局眼中我们还是叛党，而帝国又是神圣同盟的盟主，迦南也是这一同盟的成员国，虽然帝国的霸主地位已经摇摇欲坠，但是迦南的统治者名义上还是帝国册封的侯爵，还是帝国名义上的宗主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开承认寇拉斯王国的合法性，远东国庆典礼那天锡安王室派来观礼的是‘非正式使节’，七月份我们组团去伯利恒参加世博会的时候，也没有打出‘寇拉斯王国代表团’的旗号，而是与北海联邦联合组团，冠之以‘北海联邦及远东地区’这一模糊的名号，冬妮娅，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柳德米拉苦笑着问。

    德鲁伊小姐愣了一秒，喃喃地说：“也就是说迦南有可能否认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和迦南人就边境问题达成共识了吗？他们总不至于公然派兵越境吧？”

    “如果对方不承认寇拉斯王国是一个合法的政权，之前关于边境问题签署的备忘录就没有意义，况且‘备忘录’这东西并非正式协议，本身的合法性就很薄弱，承认与否全在对方一念之间。”维罗妮卡淡淡地说，“更何况远东与迦南目前是以望月山脉作为天然边境，既没有立界碑也没有边防隔离墙，这边境线本身就很模糊，如果望月山真的有金矿，迦南人不说重新划界，提出一个‘搁置争议、合作开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冬妮娅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弱弱的反驳：“罗兰与迦南的王储歌罗法·锡安交情很好，可以尝试通过这条渠道与锡安王室取得谅解，要求米底亚驻军将赫德男爵递解出境。”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伯利恒宫廷的很复杂，歌罗法是王储没错，但是储君的位置并不稳固。”罗兰轻声叹息，“约书亚八世有过两段正式婚姻，歌罗法是他与亡妻之子，此外还与现任王妃朱蒂生育了一子一女——雷蒙和奥黛丽，由于朱蒂王后是当代罗森塔尔家族的巫后，伯利恒宫廷的外戚势力很大，颇有几位重臣认为继承了锡安与罗森塔尔两家血统的雷蒙王子比歌罗法更适合担任储君，而米底亚总督麦耶尔·罗森塔尔恰恰是迦南外戚党的大将、朱蒂王后一母同胞的弟弟，不难想象他对歌罗法是什么态度，如果我请歌罗法出面斡旋此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麦耶尔……我听约瑟夫先生说起过这个人的名字。”柳德米拉蹙起眉头，“此人是米底亚的总督兼边防军司令，手下有两万边防军和两支精锐骑士团，在米底亚势力之大堪称一手遮天，约瑟夫先生还怀疑赫德男爵与此人关系非同一般，为赫德男爵训练狮身鹰面兽的驯兽师就来自米底亚，曾在‘风骑士团’担任教官。”

    “赫德男爵现在已经逃往米底亚，可见关于他与麦耶尔的那些传言很可能属实，我们必须及早做好最坏的打算。”维罗妮卡郑重的说。

    所谓“最坏的打算”，无非迦南边防军跨越国境线进驻南疆区，以武力干涉远东内政，将赫德男爵重新扶上望月城的总督宝座，甚至有可能以赫德男爵为傀儡策划南疆独立，将这片四十万平方里的国土从远东分裂出去。

    罗兰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寇拉斯堡朝野乃至全体远东人民同样无法接受这一丧权辱国的局面，但是亚珊帝国在西方的威胁尚未消除，远东的和平发展得益于与东方强邻的和睦关系，如果与迦南反目成仇，创立迄今还不到两年、形同蹒跚学步的婴儿的寇拉斯王国有能力同时应付来自西方与东方两大强国的夹击吗？

    答案不容乐观。

    要怎样做才能化解这场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危机？罗兰陷入沉思。

    “最好可以和平解决，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冬妮娅低声叹息。

    “和平解决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但是和平不等于妥协，一味的妥协只会被人当成软弱无能，招来得寸进尺的欺压。”罗兰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而锐利，“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我们爱好和平，但是也要做好战争的准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冬妮娅都很了解王子殿下的脾气，见他主意已定就不在继续探讨这个话题，暂时抛开心事继续数金砖，最后确认总共是3200块，折算约为800万金塔勒。赫德男爵大半辈子积攒的家底全在这里，说他富可敌国有点夸张，但是足以抵得上南疆地区二十多万居民的财产总和。

    罗兰下令封存金库，择日运回寇拉斯堡国家造币厂加工成金币。这笔钱将主要用于建设南疆，复兴当地的棉花种植业，改善交通状况，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城堡地下密室中发现的大量黄金进一步验证了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猜测：只凭经营棉花种植园和开采青金石，赫德男爵绝对积攒不下这么多家产，那座位于望月山深处的所谓“青金石”矿场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