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后日,太合宫的道士果真到了,只来了一个,那是个奇怪的道士,为什么说他奇怪呢?因为道士都是留长发的,但他却是个光头,为什么认为他是道士呢?因为他穿着道袍。
光头道士五十多岁模样,方形脸,满脸胡子拉碴,宋慕荣见到他总有种熟悉感,只是想不起有在哪见过他。
而光头道士见到守在房外的宋慕荣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便自进了吕芸儿闺房,过多一盏茶,便又离开。
隔日,光头道士又来,宋慕荣本以为他又要进屋,也不做理会,哪知光头道士竟站与他对面,问道:“你师承何人?”
宋慕荣有些奇怪,说道:“无门无派一散修,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光头道士说道:“我在童山的记忆里看到你用鸡鸣声伤了他,又用那…咳嗽逼他弃了肉身。”
童山就是那邪祟道士的名字,光头道士不知该用病还是毒,还是其它什么手段来形容“咳嗽碎片”。
“这是我所不知的手段,所以有此一问。”他的手往宋慕荣的手臂抓来,宋慕荣本能的想躲开,但却躲不开,抓来的动作他能看清,他的身体也做了闪躲的动作,而且对方的速度并不是多快,但还是被抓住了。
就像做梦时,梦见有人来抓你,你明明梦见自己逃了出来,但梦里下个画面却是你被抓住了。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光头道士说道:“解决童山的事,我用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而调查你,我用了整整一天。”
“解决童山?你把他给杀了?还调查我?”宋慕荣皱眉,怎么名门大派还不如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小门小派明辨事非,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打杀了,他还想等童山来吕家夺舍时,自己出手帮这光头道士一把,到时也好开口向他求情,没想童山竟然被他给杀了。
见宋慕荣有点愤怒,光头道士冷笑:“你当他是什么好人?不过是落了难的恶人,在你面前哭惨罢了!”
“你怎就知他是恶人了?”
“你当他杀人满门的事干得少了?若不是有他们这类人,公约中也就没有规定不得以法乱凡,若此时他修为还在,就不是这副嘴脸了。”光头道士声音很大,显是很激动,“你一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同情心却泛滥,你这样不止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其他人。”
宋慕荣大是不服:“我怎么就害了别人了?”
“邪祟就是邪祟,不说他生前本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就算是生前善良的人即转化为邪祟就必为害人间,你把他放走,你可知南杭县上有好几人都被给他害了,你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宋慕荣呆了呆,猛一想,不对,“那为何月华庙的道士和那些和尚都不尽力留下他?难道……”
光头道士冷哼一声,说道:“第一是不想担这因果,第二就是他们在这和平的环境呆得太久了,是修行者公约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也许从修炼至今都没经历过修真界的残酷,也没见过邪祟鬼物的残暴。”
其实当初众和尚道士也知邪祟会为害人间,不过那也是得等这邪祟成了气候的事了,而太合宫的人这几天便到,便能收了这邪祟,他们自不用担这因果,又乐得清闲。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邪祟才几天功夫便已连害了好几人,肯定是有什么奇遇,或是生前留了什么后手,才得已有能力害人,否则吕家人早死光了,那能寻得他们来镇压。
光头道士叹道:“其实燕国大乱将至,没有了修行者公约的保护,他们也是该清醒清醒了!”
“燕国将大乱?”
光头道士点点头,“你到时自会知道。”说到此处,他方才放开宋慕荣的手,“难怪魏堂隆什么都没教你。”
宋慕荣觉得这光头和尚说话总是没头没尾的,什么叫什么都没教,那捞尸的经验不就是他前身的师父教的?
“你怎知道我师父是魏堂隆?”
光头道士道:“我不止知道你师父叫魏堂隆,我还知道你姓朱,原名重康,三岁丧母,八岁丧父,九岁跟魏堂隆学捞尸,十二岁魏堂隆病危,叹膝下无子,你为全你师傅心愿改姓魏,你还有两改行的师兄,一个姓赵,一个姓李,所以你叫魏老三,你常去窑子找那姓李的窑姐,原因是你喜欢胸大的,你吃喝嫖赌无一不精。”
“你的变化从捞到一个喝醉酒的教书匠开始,你去过义庄,你跟你的酒肉朋友说得仙人医术,你乐善好施,但施舍的都是些死了的家禽,你医术高超,但自己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光头道士打量着宋慕荣:“我可有说错?你为什么施舍的都是些死了的家禽?这死了,吃了肉也就没了,你怎么不施舍些活的,让那些穷人去养着下崽?你给人看病时为什么病恹恹的,而不给人看病时就生龙活虎?”
宋慕荣从没想过有人会去把他打探得如此清楚仔细,一些事如果不是光头道士说起,就算前身自己经历过的可能都忘记了。
“这是我的秘密,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偶尔去逛逛窑子,这是…这是生理需求,不能算做污点,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就好,你说是不是?”他很想说这是他前身干的事,福都给前身享了,锅倒全给他背。
“你如果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早杀你了,不会跟你说这么多,我只是很好奇,你明明没有一点修为,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宋慕荣讪讪笑道:“都是些江湖小把戏罢了。”
“你不肯说就算了,但我劝你还是早点提升修为的好,虽然你的能力很古怪,但在修行界只有这点能力是不行的,你在燕国还好,有修行者公约约束着其他修行者,出了燕国地界就是遵行弱肉强食的世界,谁的挙头大谁就有理。不过燕国将乱,这些道理你早晚会明白。”
宋慕荣没想他竟然这么好说话,打蛇随棍上,说道:“我一介散修,只是机缘巧合才踏入修行行列,什么都不懂,想提升修为也无从提升,前辈看在我经常行医做善事的份上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