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弶愣了一霎，挑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兄弟你牛！把我不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

    陈小山呵呵一笑，飞速理完发须，将短刀在手指上转了几个圈：“他既然敢对老子出手，我们之间必然是他死我活的结果，但是这货看起来修为不低......先不谈他，冥兄，如果帝重幽殁了，你打算如何？”

    先前戴明毫说过，幽冥五城之间并不齐心，都有将五城一统的心思，尽管冥河派内的气氛比九幽门中的好了许多，但也有指派罗志远潜入九幽门做奸细的先例。一叶知秋，不难想象，这种情况五城都有。

    冥弶是冥河派的门主，而自己肯定要站在九幽门的立场上，兄弟可以继续做，但是丑话必须说在前头。

    冥弶闻言沉吟一刻，正色道：“我方才还只是有些怀疑，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此次九幽门中生乱，应该是因你而起。先前我就看出你的几件法器与幽冥一地相关，如果你能接手九幽门，我冥弶保证，以后绝对和你站在一起。”

    实际上冥弶此话并不突兀。陈小山虽然年轻，修为也只在灵现，但是自他冒充罗志远进了冥河派后，所表现出来的特质无一不让冥弶惊讶：剑术超群、不惧血河真气、四件鬼道法器、四大魔将、点化牛不昧、炼制奈何桥......还有，最少三个老婆......

    最难得的是陈小山其人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眼前就有个最好的例子——即使知道对方是九幽门主也能气定神闲，言谈间已经判了对方死罪，这份从容淡定冥弶自问做不到。

    陈小山不知道冥弶的想法，此刻听到他说站在自己这边，便笑着问道：“阎罗十殿，你想让谁入驻？”

    之前两人去取黄泉犁泥时冥弶曾开过玩笑，要做一位殿主，陈小山那时并没有要一统幽冥的想法，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倒不是不信冥弶的保证，但是肯定比不上冥河派门人入驻阎罗十殿来得实在。

    阎罗十殿，除去陈小山所在的阎罗殿，还有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平等王等九位殿主。因为这九位殿主的神通皆是阎罗王赐下，所以十殿之间以第五殿阎罗王为首，轮流执掌幽冥。

    当然，陈小山知道冥弶是一派之主，自然不会任人驱使，但是不妨派手下入驻，用以表明诚意，所以他问的是‘你想让谁入驻’。

    冥弶和陈小山相处的时日并不算短，也算了解一些陈小山的为人，再加上他亲眼见过牛不昧成就的始末，所以并没有因此不悦，反而说道：“这是好事，等我回门中问问。”

    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又问：“既然总共有十殿，阎罗王手下另有四大判官，牛头马面，还有黑白二使，我见上次你只收了一个牛头，不如我多派些人来？”

    陈小山当即摇头道：“你想得美，不过既然你我兄弟一场，黑白二使的名额就送你了。”

    冥弶笑着抱拳谢过。

    冥河派的底蕴不可谓不厚，传承也有独到之处，但是未必人人资质上佳，有些弟子修炼冥河派的法术不顺利，不如投到阎罗十殿。如果将来幽冥真能一统，而陈小山又坐稳了阎帝宝座，先派门人在阎帝身边多占些位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小山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不能让他插手太多，阎罗十殿必须姓陈。如果将来要合并五城，冥河派目前可以视为盟友，故此，陈小山送了黑白二使两个名额，也能当做商孟秋在冥河派暂住的花费。

    两人初步敲定事后事宜，又把话题转到帝重幽身上。

    听冥弶说道：“帝重幽此人颇为神秘，我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可以肯定其人格局不大。想那九幽祖师彪炳千古，开创九幽门，划分阴阳井，让人族有了立足之地，后又殚精竭虑，为幽冥一统费尽了心思，值得我辈敬仰。我冥河祖师飞升前时常叹息五城迟早灰飞烟灭，也试过许多办法......”

    他顿了一下，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雷海：“如果真能将幽冥一统，我也算是完成祖师心愿了。”

    陈小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修为所限，视野里到处昏沉沉一片，天地不分，只在里许外有一方五色雷海，密密麻麻，倾盆洒落，将一条人影裹在其间。

    五彩雷霆的轰炸下，那人浑身内外都被打得通透，能清晰看到其骨骼青黑粗大，鬼脉根根有如实质，血液青碧生光，底子明显不一般，不知道是门主的亲传弟子还是几位堂主之一。

    现下此人虽然突破不出雷海的笼罩范围，看起来行动也受了限制，但是拳脚齐出之下，将雷霆之刃稳稳拒于身外三尺。

    只看了一眼，陈小山便忍不住叫了个好。

    常燕衡的紫电冥雷耍得越来越娴熟，现在他将自身化作刀剑矛鞭戈，兜头兜脑从天空向下攒刺，一瞬间便击打了不下百次。想必是底子不如对方的缘故，所以一时难以取胜，但是仗着神通高绝，还是将对方困住。

    如果对方的应对不得法，被冥雷钻了空子，只怕先天灵光立时受损，有殒落之危。

    看过之后，陈小山见冥弶一脸感慨，便顺着话风问道：“灰飞烟灭是怎么个说法？”

    冥弶伸出手指朝窗外一划：“八百年前，我接手这座桑都城时，城里共有人口一千两百七十二万，到了今天，只有八百二十二万余。”

    陈小山不免十分惊讶，虽然他知道鬼道不兴，可是大瀛洲那么大，单单一个泰邑的人口怕是就超过数十万了，至于种族更是五花八门，除了人还有胖猫和小蛇妖。按理说生灵死后都要归入幽冥，可是如此庞大的基数下，这幽冥人族也忒少了点儿，于是忙问其缘由。

    冥弶摇头叹道：“除非生前有大功德大造化者，死后才会降生到五城，然而幽冥一地轮回不全，逐年崩塌，导致人口越来越少也就不稀奇了。长此以往，也不用鬼王来袭，人族没了种子，自然就灰飞烟灭了。”

    陈小山不知道他说的‘崩塌’是什么意思，猜想大概相当于积年旧疾导致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是又感到奇怪：为何反而阳间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只能猜测是三大派动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长计议，还是先把眼前的难题解了再说——帝重幽必须死，于是旧话重提：“依你看，帝重幽要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