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不敢有额外的花销，印象最深的还是有一次她生病了，十岁的她不敢告诉妈妈。

    是妹妹跑去邻居家拿了药回来给她吃。

    结果，吃错药了。

    人，被送进了医院，她睁着眼睛，看着一脸憔悴的妈妈，更难过了。那次吃错药，导致她的身体机能受损严重，尤其是肝肾。

    康乐兮趴在桌上，想放空大脑却怎么也放空不了，一桩桩，一件件，循环播放似的在脑子里绕了一遍又一遍。

    “康老师，周末你带着这两个学生跟我去一趟关头村。”

    听到声音，康乐兮抬头，她愣住了，她以为周正那起事件才是大事，原来，欧校长认为侯平与陈云涛的冲突在校园里对其它学生的影响更大吗？

    光头村，什么地方？

    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地名。

    周末？

    糟了，康乐瑶说给她介绍了对象，她要是放鸽子，她那个说一不二的妹妹会把她给炖了，煮了，炸了。

    哎，头疼！

    转眼到了周末，蒋主任开的车，车上有欧校、陈云涛、侯平和康乐兮，康乐兮这几天没休息好，睡着，醒来满脑子都是学生的事情。

    坐在车上，她挨着座椅就想睡觉。

    侯平特别兴奋，找校长聊上了：“校长，我们去哪？”

    “韩佳怡的老家。”

    “校长，那地方好玩吗？有没有好吃的？”校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去看过之后就能了解了。他看起来很高兴，但凡是不上课，什么活动都能让他很高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上课，要老老实实坐着，不能讲话，不允许有小动作，更不能打瞌睡。可是他听不懂啊，老师讲得很快，“这里这里是重点”“那里那里又是重点”每个老师都布置很多作业，写不完还要被罚，好不容易抄完了，又还要背重点，语文要背，英语要背，政治历史地理生物每科都要背。

    很烦。

    学了也不知道用来干嘛！

    大多数的科目他都不喜欢，也讨厌老师喋喋不休的说教，什么“不努力学习，将来连那口饭都混不上”，“不好好学数学，算个账都算不明白”“不好好学英语，连办公软件上那几个单词都看不懂，键盘上的英文字母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也想好好学习来着，他也努力过，可是一直学不会，也记不住，到后来，还是觉得自由散漫，回家打打游戏更能让他快乐。所以，他期待放假，每次放假对他来说就像过年。他也不想打架，每次打架，他被通知叫家长，总会遭来他爸爸的第二胖揍，是当着全校学生的面揍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非常讨厌他爸爸，他爸爸打他的次数比那些课本加起来还要厚。

    他吹了一声口哨。

    陈云涛制止他：“别吵醒康老师。”

    侯平上下打量着他，没说话，但是也没再吹口哨了，不是给他面子，而是康老师也是他的老师。康老师人很好，即使学不会，听不懂她也不骂学生，下次又会继续讲，下次没听懂，下下次还会继续讲。

    他就有想过要转去康老师的班上，想到他班上有个陈云涛，还是算了。

    校长也好，老师也好，通常都很喜欢滔滔不绝地讲大道理，似乎多讲一些，就能改变学生的一生了。现在车上的气氛太安静了些，开车的蒋主任不说话，坐在副驾驶的欧校长不讲话，康老师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他跟陈云涛不合，聊不来。

    太无聊了。

    他双手抱着头，仰躺着，欧校长突然转过身来，侯平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端正地坐了起来，“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侯平和陈云涛摇头。

    “蒋主任，路边停一下，先去吃早餐。”

    侯平心里更开心了，还有这待遇，欧校长请他们吃早餐。以后有什么活动也要记得叫上他，他喜欢参与。

    除了依旧还在车上睡觉的康乐兮，几人下来吃早餐。

    侯平的家境好，什么稀奇的好吃的东西他都吃过，只看一眼店里的几样早餐，一挑就挑到了师傅最拿手的肠粉。

    肠粉是广东美食，洪城很多早餐店都做肠粉，要说做得好吃的还得是十三小门口的那家肠粉店，他妈妈带他吃过几次，那家的肠粉最细腻，味道最好。这家店，马马虎虎，也还凑合，他们没吃早餐，饿得很，几筷子下肚，竟也觉得还不错。

    欧校长只喝了一碗粥。

    青年代表蒋主任每样都点了，肠粉吃了，粥喝了，他还要了一根油条和一碗豆浆，侯平本来还想取笑一下他，怕蒋主任会打他，忍住了没说出口。

    回到学校，他一定会向其它同学吐槽这么能吃的蒋主任，想着想着他又乐了，陈云涛瞪着他：“你笑什么？”

    “没笑你。”

    “你确定？”少年人比较敏感，只要是方向对着他，他就会误以为对方在心底嘲笑他。

    “我要怎么才能不确定。”侯平说了一句话绕的话。

    这些动作全数收入欧校长的眼底，他一眼能看出侯平并没有针对陈云涛，陈云涛的那两句话把矛盾燃起来了。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欧校长这人长得随和，训学校不像副校长那样板着脸，一副吃人的表情，他喜欢提问题，让学生思考问题，发现自己的问题，认识到不足。

    就像现在。

    “侯平，你把你的想法说一下。”

    在欧校长面前，侯平也不隐瞒，反正他跟欧校长打过很多次交道，即使隐瞒，最后还是会被揪出来，倒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

    “我是看蒋老师吃得不少，想笑话他。”

    “为什么又没有笑话他？”

    “因为他是老师。”

    “还有呢？”

    侯平认真想了想：“怕他打我。”

    “还有呢？”

    “取笑别人是不礼貌的。”对，这才是重点，那是欧校长曾经教过的。他曾经当着全班的面取笑一个爱脸红的老师，很害羞的音乐老师，说话大声些会脸红，着急了会脸红，生气也脸红。他给音乐老师安了个绰号“猴子屁股”，全班跟风，都管那老师叫“猴子屁股”，音乐老师被学生气哭了。

    那一次，他被请进校长办公室，欧校长亲自出面。

    也是这么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引着他发现他自己的错误，后来，他带着全班去给音乐老师道歉，接受了欧校长给他安排的任务，监督其它同学尊敬师长。

    侯平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接着，欧校长转向陈云涛：“侯平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认为他在取笑我。”

    “他否认了，你相信吗？”

    “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

    “我还是认为他在取笑我。”

    “他的什么言行什么可以证明？”

    陈云涛沉默了，是他的错，他不应该自以为是，误以为侯平是在取笑他，“对不起！”他向侯平道歉。

    “没关系。”侯平很大度的挥手，“给你们班主任带个早餐吧，她也没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是的，他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似乎除了成绩不好，其它的他都做得还不错，欧校长略感欣慰。

    车子越往前走，似乎就越荒凉。

    前面那个光秃秃的，像大漠一样的地方，难道就是光头村？不仅侯平眼里闪着不可思议，连陈云涛也坐得端正看向外面与其它地方都不一样的风景。

    四个字。

    “太荒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