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畜人
一阵恍惚之后,默林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金碧辉煌的大殿。
十四根黄金般耀眼的经典罗式立柱,撑起一整个大殿。
一张耀眼的餐桌摆放在大殿正中央,在前方一些位置,一团看不清的光芒竖立。
而大殿十四根立柱之外——
是无比广阔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令人不禁沉沦……
“这里是哪儿?”
默林疑惑。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追溯之前的记忆。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模糊中性的声音,仿佛神灵的低语、万物轻吟。
但是此刻再去回想,默林又突然发现,他一点也记不清那道声音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只记得它的内容以及当时的感受。
“食宴?”
在嘴中咀嚼着这个词。
享用食物的宴会……
应该是这个意思,那么谁又是食物,谁又是食客呢?
他恍然想起角首所谋求的仪式内容。
其三:
“Ⅲ.“食客”挖出自身的血鸦眼球培养食客,无人的密室,完成“食宴”——由被血食吞下的血鸦眼球吞食血食。经历十九次“食宴”之后,获得一次完美的升灵。凡血肉蜕变,灵魂升迁……”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是“血食”,角首那玩意儿是“食客”?
心中不觉好笑。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啊……不过也正好,来看看谁更怕死吧……”
恰在此时。
默林所坐的金黄的长桌对面的位置,一阵光芒忽然闪烁。
一大团模糊的东西被映出身形……
强烈的恶臭直扑鼻尖。
他发现了,只要和斯林顿堡下城区扯上关系,无论什么东西都要带着强烈的恶臭是吧?
这次更甚,他甚至觉得光是保持眼睛睁开都相当的艰难,眼角不禁被眼泪浸湿。
实在是遭不住啊……
透过模糊的视角,默林看见了对面那东西的模样。
一颗温文儒雅的脑袋,完美符合默林对于绅士的想象,可惜仅限于外貌了。
截止脖子以上还是正常的,可惜看到它脖子下面的部位,默林顿时咋舌不已。
只见顶着角首脑袋的东西,身体里面挤出十几颗脑袋,互相撕咬,互相挣扎……
他们被皮肤包裹着,像一串发霉的葡萄……而脑袋与脑袋之间的缝隙,又挤出一颗颗猩红的眼球。
不时还有眼球被挤爆,流出了粉红粘稠的液体……这也是恶臭的来源。
“他”在一阵光芒中逐渐凝实,而当“他”凝实的一刹,默林顿时感到自己周身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刹那,他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呵……角首大人,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变成这种东西?”
但无所谓,他还可以说话,就不妨碍他讥讽眼前的怪物……不,说它是怪物都是纯纯侮辱这个词,他只是一团扭曲的异形而已。
那颗最顶端的脑袋,看清了默林,沉默片刻。
“默林么……”他缓缓摇摇头,“可惜你并不懂。”
他一开口,他全身十几颗脑袋同时开口,混乱的声音却又完全重合。
他的眼神,似乎透露出一种坚韧还有一些疲惫,面色也有些悲凉。
“默林,我很欣赏你的……你似乎天生有一种叛逆的气质,并且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很聪明。你眼睛你那种灵光,我几乎没在然后人眼中见过。并且你毫无畏惧,连神明都从不卑微……”
“按理说,我的工作交给你更合适的,但是你还差了一点。你太心软了,你不够狠,你缺少了一点不择手段的味道。”
他不知为何,突然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评价起了默林。
“呵呵呵……”默林毫不留情地大笑。
“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吧,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出生在一座大城,我的父母是守秘人,他们全因为残秽死掉了。从小,我就在想,一定要消灭掉所有的残秽……”
眼前这个人头堆砌而成的怪物,自顾自地开口。
“我梦想着也成为一个守秘人,于是我在孤儿院,发了疯的努力!当时我们孤儿院,有三个名额可以到学院读书……我正好排在第四。不得不承认,前三个都是天才,即使我发了疯的努力,也比不上他们。”
“可是!!”他突然厉声,眼中显出疯狂之色,“他们和你一样,不够心狠手辣,不够不择手段!于是,我设计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包括他们在内的七个人……”
“杀死七个人而已……我知道,我当时守秘人以后,一定可以拯救更多人,这一点点牺牲又有何妨?”
“如我所愿,我顺利进入了那座大城唯一的学院,毕业后他们都抢着让我当守秘人……”
“可是,你明白么?”他的眼眶变得血红,“原来,守秘人从来就是一场骗局!!!”
他突然疯狂的大吼,唾沫飞溅。
默林冷眼看着他,只把他当作一个小丑。
“呵呵……”他没在意,继续讲述着,“原来,我们人类,一开始就是残秽们蓄养着的牲畜而已……我才知道,守秘人不过是上面的残秽选出来管理畜人的而已……”
“原来啊……你知道么?默林?你这么聪明,你甚至还没有升灵就拥有了极限的体魄……但是啊,你只是一个畜人。你的存在,天热就是要做成各种商品的。”
畜人?
默林顿时明白了一切,难怪斯林顿堡的人几乎没有工作,也不需要工作。不需要他们生产任何东西,他们本身就是产品……
心中此前积累的疑惑顿时尽数消解。
但是,这又如何,眼前的角首扯了这么多,掩盖不了他渣滓的事实……真是恶心的东西啊。
“你真的很厉害呀!我真的这件事情的时候,整整三天沉浸在阴影之中,一整个月不敢接受现实……你居然能面不改色。”
“算了,继续说,自那以后,我开始管理这里的畜人。定期把相应的人送到相应的教会做成商品,在流通到上城区以及其它大城。”
“但是!我一直在寻求反抗的方法!事实证明,我也的确找到了……高高在上的十二正神,我们一直以为祂们亘古不变。呵呵,你知道么?原来欲望的神明,三百年以前还是个凡人……”
“我知道了,完美升灵仪式,这是神灵的必要条件。抛弃人躯!也是神灵的必要条件!”
“所以,默林?为了给予人类自由,你愿意成为我的食物吗?放心,你不会死去,你会和我融为一体,以你的优秀……会想明白的吧?”
“羸弱不堪的人类,若想反抗,唯有比对手更加不择手段,必须毫不在意自己的一切才行!!你明白么?”
他状若癫狂,大声逼问着默林。
成为你的食物?可去你的吧!
默林大笑着,看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