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从亚纪的身边浮起，托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觉得轻松很多。

    “你回来了？任务结束了么？我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亚纪重新见到伙伴，心情一下子放松很多。

    亚纪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白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白羽潜水服的背后透着一些紫色的闪光。

    “水下爆炸，动静不会太大。”叶胜说，“我和助教已经解决了，做完采集我们就准备返回，时间所剩不多了。”

    “好啊，已经完成穹顶花纹的拍照了。”

    “再采集一些青铜材质吧，回去分析一下成分，”叶胜指着不远处青铜壁上的一尊雕像，“我们可以试着把那东西带回去，这种造像不是中国古代的，而是来源于欧洲。”

    “好啊，”亚纪被叶胜拖着，向雕像游了过去，水顺着她的潜水服被分开，居然带着一股微微的暖意。

    雕像只有几十厘米，和他们进入这个青铜城时所见的和人等高的雕像不可相比。

    他穿着中国古代的袍服，捧着中

    国风的牙笏，站在一根桥形的青铜杆

    上，微微低着头，显出恭敬的样子，像贵族那样彬彬有礼，但头部却是一条眼镜蛇的样子，细长的脖子从袍服的领子里探出来，极其地突兀。

    那是个蛇脸人。

    “你们基本完成任务了？”契约另一头，夏弥好奇的声音传过来。

    白羽背对着后面的两个情侣，闭着眼嗯了一声。

    紫色的暗影能量通过门口的活灵一点点流动在庞大的青铜城的机关中。

    这座城市是活的，它本身就是一个大型活灵。

    门口那个活灵的作用是激活和识别，用来访者的血来激活沉睡的大型城市活灵。

    血统纯正龙类的血与混血种的血，还有龙王的血，会让这个大型活灵产生不同判断。

    现在，在白羽的有意攻击下，这个活灵已经没工夫去管城市里的那几个入侵者了。

    “我已经把那头龙处理了，不过……”

    夏弥的声音顿了一下，有一些感慨和忧伤。

    白羽睁开眼，

    “还有一头？”

    “嗯，他叫参孙，是诺顿的龙侍。”夏弥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

    “那么要么是康斯坦丁，要么是诺顿，这里面至少有一个。”白羽缓缓说道。

    不过……

    他转过头看向叶胜和酒德亚纪。

    “看起来，你们要吃一点苦头了。”

    他低下身子，把自己的血一点点渗透在青铜城内。

    水魔法推开的水流又重新合拢，白羽向城市更深处走去。

    “这是什么？”亚纪转向叶胜。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龙族的一种图腾，不过带回去总会有用，你把它拿下来吧。”叶胜说。

    亚纪点点头，游了过去。和蛇脸人雕像面对面的瞬间，她有一丝惊讶，蛇脸人的眼晴是纯银的，在黝黑的青铜表面上闪着孤戾的银光，像是在眨眼。

    亚纪提醒自己要打消奇怪的念头，那只是因为反光造成的错觉，水下作业务必保持冷静。

    她伸手抓住了蛇脸人的脖子，这件青铜雕塑没有她想的那样沉重，她不太费力就提了起来。

    一个影子忽然从她身边浮起，伸手就抓向她的脖子，快得难以言喻。卡塞尔学院体能课的教育，以及多年来的水下经验，亚纪毫不犹豫地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拔出折刀，直接划向那个影子。

    同时她大喊:“叶胜！小心！”

    叶胜配了一柄装备部改造过的俄罗斯产SSP-1水下手枪。

    但那个影子比亚纪和叶胜的速度更快，他用手中的一件武器隔开了亚纪的折刀，重击在亚纪的头盔顶上，亚纪瞬间失去反击能力。

    她下意识地往后翻腾，要避开影子的下一次进攻，但是已经被对方紧紧地搂抱住了。

    “叶胜！开枪！”亚纪大喊。

    “对谁开枪？”影子问。

    亚纪愣住了，那是叶胜的声音。曾经有一次，他们在大堡礁训练的时候，她的氧气瓶在水下出了故障，在窒息前的一刻她也是听到了叶胜的声音而回复了意识，那样救过她一命。

    她猛地睁大眼腈，看着搂住她的黑色影子，对方头盔里的微光照亮了面部，是叶胜的脸。

    “怎么会有两个叶胜？”亚纪心里巨大的恐惧砰然炸开。

    她扭头向自己的背后，那个带她一起游过来的叶胜不见了，浮在水中的，是一具和人等高的蛇脸人雕塑。

    那个雕塑的眼中透着紫色的冰冷，那双冰冷的眼睛紧盯着亚纪，好像在看一块腐肉。

    一块腐肉？

    叶胜的温度忽然低了下来，亚纪惊恐地搂住身边的人。

    “我在。”男人温和地说，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背部，亚纪如释负重地放下心来。

    叶胜拔出SSP-1，一枪崩掉了那个雕塑的脸，“我回来发现你游到这里，那东西浮在你背后，不明白为什么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伸手去启动那个系统。”

    亚纪这才发现自己的救生索和数据线都断了。她顺着救生索往下摸，摸到了毫无毛刺的断口，救生索是被一柄刀割断的。亚纪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她忽然想起..……是她自己拔刀割断了救生索！

    “天呐！”亚纪战栗，“是幻觉么？”

    “可能是因为那些龙文，”叶胜指了指穹顶，

    “你连续拍照，相当于按照一种次序来读龙文，会令你产生‘灵视’，精神不受控制。”

    “这种灵视……很奇怪。”

    四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有人操着两块锈蚀的铁片，贴着你的耳朵狠狠地摩擦。此刻类似的声音被数百数干倍地放大了。

    两人转头看向助教，此时助教快步走向他们。

    他大喊道：

    “快走，这座城市启动了，这些墙壁的龙文有问题。”

    巨大的钟声回荡在洞穴的内部，青铜齿轮上的锈迹开始剥落，牙齿咬在一起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叶胜猛地仰头，看不清的黑暗里，一座造型前所未见的巨钟敲响了，青铜摆围绕着轴承往复震荡。

    三人开始远离不断变化的墙壁，在齿轮涌动中，助教走在最前面，他的潜水服还留着刚才和叶胜在探索四周时不慎留下的磨痕。

    他心里一震，感觉到那条被他留在周围警戒的“蛇“正在逃离，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蛇”是他的忠实奴仆，始终栖息在他的意识深处，而此刻，巨大的恐惧正在逼迫这条“蛇”逃离主人。

    叶胜的头剧痛，意识深处其他的蛇也在惊恐地游动，想要挤爆他的头。

    必须尽快撤离，这是叶胜的直觉。

    他拔出亚纪腰间的折刀，刺入两枚齿轮之间的空隙。

    这份力量很惊人，折刀的纳米刀刃也异常锋利，折刀陷入青铜壁两寸之深，两枚齿轮扣死在折刀上无法转动。

    然后下一秒。

    喷涌的剧痛席卷了叶胜的大脑。

    他忍不住低吼出声，此时他抬头，他看见助教一脸严肃地拔出地面的折刀。

    助教张来嘴大喊，叶胜有些恍惚，他忽然听清楚了助教在喊什么。

    “取……消………言灵”

    他艰难地停下了言灵，嘴边滴下极低血液。

    助教一把把他背在背后，然后向前挥手。

    亚纪跟在他后面，三人竭力向前奔跑。

    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哀嚎，白羽手提着黑色的骨质瓶。

    “现在，该走了。”

    以龙文传递的法术幻象一点点散去。

    亚纪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

    但是，不就这样的吗？她心中理所当然地想到。

    好像一切都很合理。

    黑暗中，一双暴怒的龙眸睁开。

    紧接着，那双金色的竖瞳变得凝重起来。

    龙侍参孙，他感受到了。

    尊贵之血，肆无忌惮地在长江江底释放着她的威压。

    卑贱之血，惊恐地在江面试图联系青铜城内的成员。

    以及，死亡之血。

    他一点点地吞噬着这座城市的活灵。

    巨龙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要保护他的君王，直到君王苏醒，又或者，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