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咔擦………

    昏暗的旧地铁站台里，紫色的茧一寸寸裂开，一只缠绕着黑色血管的手从茧中钻出。

    黑色的粗大的血管一点点被挣脱，那只浮现着青黑色血管的手一把扯开茧。

    此时，还在吃薯片的芬里厄也回过了神，转头好奇地看着这个持续了几天的大茧。

    白羽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往外一撕，将茧撕开一半后，白羽缓步从茧中走出。

    机械心脏在跳动间发出擂鼓一般的响声，白羽低头，他的胸前，透过有些透明的皮肤，一股又一股黑色的血管缠绕着机械的心脏，他抬手按在胸口，绿色的光芒开始闪耀。

    伴随着法力值的消耗，胸口皮下的血管重新隐入皮肤内，心脏短促的刺痛猛然让白羽出了一头冷汗。

    身体里熟悉的力量一点点涌现而出，白羽的瞳孔逐渐变为赤金色，狼人血脉带来的增幅也没有被龙族血脉冲垮，两者在黑魔法和机械心脏的作用下融在了一起。

    好处自然是身体素质和思维能力的大幅度提高，连带言灵的持续时间和控制能力都有所增幅。

    坏处嘛，超级狂化算debuff吗？

    白羽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里有关龙语术士的战斗技能。

    战斗技能一，暴血：降低生命值，一定时间内提高血统浓度。（每回合都可以使用）

    战斗技能二，狂化：立即减少大量生命上限，大幅度提高身体素质，突破血统界限。

    （冷却：七天）

    龙语术士带来的新战斗系统就是血统界限机制和言灵机制。

    血统界限里，随着血统提高，生命值上限和法力值都会提高，但是超过百分之五十后就会不断减少生命上限。

    言灵机制体现在卡牌上，此时白羽龙语术士的初始牌组里为九张消耗法力值的咒术卡，其中七张【天地为炉】，效果是制造或者改造一张装备牌。

    还有两张【威压】，效果是对所有血统浓度低于自己的敌人减少法力值，并且造成恐惧效果。

    最后是一张消耗行动力的行动卡【涌动之血】，效果是获得护甲和减伤。

    以及探索技能，“激活”，冷却是五回合，效果是复制一张言灵卡。

    另一方，从现实角度来看，龙血给白羽提供了一份新的契约。

    在白羽的心象空间内，除了黑色的大海和衔接到空中的脐带一般的线条，灰蒙蒙的天空中又出现了一个地球的标识，地球外围还有一条环绕的长蛇。

    成为一名混血种，白羽大概能理解龙王难以释放法术的原因了。

    龙王除了强大的身体素质外，他们真正强大的是灵魂，通过灵魂与星球的深度绑定，他们可以通过这份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星球上的物质甚至是灵魂。

    在灵魂不被契约带来的灵魂冲击冲垮的情况下，这份契约的效应就龙血浓度越高的生物上越强大，所以龙王难以释放法术，因为他们几乎所有法力值都用来维系契约了。

    实际上这颗星球是不存在彻彻底底的纯种人类的，毕竟作为人类诞生前的智慧生物，自身还带有高度侵略性的龙血，并且经历了多场战争，很难不保证他们的龙血没有污染其他生物，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存活，最后也有可能在极长时间的自然演化里使人类沾染上龙血。

    白羽不同于他们，他是外来物种，体内没有一丝龙血并且死神的位格高于这颗星球的星球意志，所以白羽可以同时和这颗星球“签订”契约，而契约的承载体就是龙血。

    如果不是他的法力值经过在月圆之夜世界和多次职业试炼的淬炼下已经非常充裕，他大概是无法支撑起两份契约的，当然，也有一个原因是死神的契约用一定生命力代替了法力值。

    如果是这样，他大概就明白要怎么借龙血来施展法术了。

    白羽的血统是不同于龙与人的，单轮血统而言，他比混血种的血还杂，因为他的龙血，狼血，人血三种血统在更高的意志作用下产生了极低概率的混杂。

    也因为那个意志的干涉，他狂化时身体的龙鳞呈现为暗紫色，并且有一定结晶化趋向，而且他狂化后依然保有一定理智。

    但是坏处就是，他的消耗比混血种要大的多，他狂化后如果不及时接触，是有极大可能直接榨干生命力变为一摊灰的。

    理清了目前身体的状况，下一步，白羽转头，正好和盯着他的芬里厄对视了一眼。

    面目威严的巨龙歪了歪头，锋利的龙爪抓起一片薯片，递向白羽。

    “薯片是这个世界上做好吃的东西，你吃薯片吗？”

    白羽张了张嘴，想了想，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龙爪上的薯片，他看着刀尖一般的爪子和脆弱的薯片，不由得感慨其主人的强大。

    看见他吃了薯片，巨龙又缩回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的电视。

    在他的旁边，是埋在土里，只露出脑袋的楚天骄，这几天“饱受折磨”的老楚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却长期保持昏睡状态，若不是尼伯龙根里人不需要食物和水，他大概已经寄了。

    不过现在弥达斯已经死了，楚天骄身上的隧道已经解除了，怎么处置对方就看夏弥了。

    白羽坐到芬里厄旁边，看着电视里放的《赌圣》，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旁边的巨龙。

    虽然是龙王里“力”的权能最强的龙王，但是如果光论智商水平，芬里厄大概和人类六七岁的幼童差不多，就像是握着巨剑的孩童，甚至于他的主动破坏性还不如孩童。

    看着一部老电影，吃着薯片就能得到满足，即便他被封锁在这片昏暗的空间内，白羽在某种程度上大概也能理解这些龙王那种扭曲的情感。

    毕竟在月圆之夜世界里，像他这样学习黑魔法并且和死神交换了灵魂的人也是人憎鬼厌了。

    “你联系到你姐了吧。”看了一会，白羽还是无奈地出声道，他记得两条巨龙在心里愿望强烈的情况下是可以传达消息的。

    依照他醒来的情况，估计给他龙血的就是夏弥了，虽然龙血的侵蚀性极大，不过以他当时无意识穿过空间碎片的情况，给他龙血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倒是又欠了她一条命。

    想到夏弥就想到大地与山之王，然后白羽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阿提拉。

    他和阿提拉起码也相处了五年，站在系统层面，那只是个幻境，但是对于无论是这个过程还是相处中的友情，那都是货真价实的。

    白羽低着头默默地想着，过了一会，隧道里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抬头，和回到尼伯龙根的夏弥对视了一眼，隐约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阿提拉的影子，努力把阿提拉的形象从夏弥身上挪去。

    夏弥看着白羽的赤金色瞳孔，想到刚才结束的梦境，一种复杂的思绪闪过心头。

    紧接着便是一种震撼，因为自黑王死去一来，封神之路就已经被关闭，但是从白羽身上，她明显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任何一个混血种的血统。

    自古以来，可提高血统的龙就只有三位，在黑王还存活的时候，即便是四大龙王，也只是借用黑王的权能为自己扩充混血种作为奴仆。

    至于几滴龙血就提高人的血统，甚至让一个体内没有一丝龙族血统的外来者成为一名高阶混血种，那在历史上更是绝无仅有的事。

    要知道史上唯一一个以混血种之身成龙的也只有《尼伯龙根之诗》的主角齐格飞，但是即便是齐格飞，他变成龙类也是基于他本身就是个高阶混血种，他吸收的也不是血，而是法夫纳的龙骨十字，并且最重要的是，法夫纳至死都还在相信她这位恋人，所以齐格飞吸收她龙骨十字的时候没有一点反噬。

    恋爱脑巨龙真不靠谱，夏弥暗自想到，真没想到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巨龙会有这种蠢货。

    回过神来，她坐在芬里厄另一边，笑着说：“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还不感谢本小姐救你一命。”

    白羽哑然失笑，他总怀疑这个龙王有没有一点龙王的自觉，还是说四大龙王都是脱线鬼。

    “谢谢”他真诚实意地道谢，只要对方救他一命后不提出踩踏底线的要求那他就欠对方一条命。

    “你的言灵是啥？”夏弥有些好奇，这厮的血统实在是有些奇怪，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龙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言灵.天地为炉。”

    白羽站起身走到站台的空地上，逐渐蔓延的领域中，金色的镰刀逐步在金属的碎屑中组合而成。

    紧接着，在夏弥惊讶的眼光里，无数的暗影能量好像是流动的水已经包裹住镰刀。

    “这是魔法？”夏弥看着变为紫色的镰刀，已经从金色变为黑色的领域。

    白羽点了点头，现实里的他可不仅是龙语术士，只有蓝量够，同时驱动魔法和言灵并不是什么难事。

    感受脑内飞速流失的法力值，他解除了言灵和魔法，转头就看到夏弥一眼小星星。

    “教练，我要学这个。”虽然一开始白羽告诉他，龙王大概学不了魔法，什么契约，什么法力值，夏弥也知道个大概，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力量嘛，总不嫌多。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已经能够大致理解这个世界这些龙类的情况，白羽摊了摊手，对着少女说道。

    有戏，夏弥眼中一亮，只要有机会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让你学习魔法的方法，坏消息是……”白羽摸着鼻子，头疼地说，龙血对于龙族就像是龙与星球意志的契约上的血手印，是个凭证，而驱动这份契约带来的力量的开关是龙语。

    契约者不可以签订更高层次的契约，因为高层次的契约会覆盖低级的契约，在覆盖的过程中，持有者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是……

    “坏消息是，你需要和我签一个契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夏弥一僵，她的脸冷下来，她深吸两口气，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心思。

    说真的，她还真不一定可以完全压制对方，她完全不清楚对方有多少手段，仅仅和他待了三天。

    催眠，灵魂，神明，提高血统，元素掌握，空间跃迁……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其他法术手段。

    “契约内容包括什么？”她还是冷静下来，决定听听这东西有什么要求，如果太过分的话，她看了眼旁边的芬里厄。

    白羽看着夏弥一秒四变的表情，也有点猜到她在想啥。

    他没有说话，对着夏弥摇了摇头，稍微退后几步，

    “先把契约展现出来，同不同意看你，也没必要刀剑相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能获得龙血的能力和你也有关，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并且以死亡为公证，保证我们之间不会泄露任何信息。”

    他又向夏弥解释了一番契约的原因，两人最终决定试一试。

    夏弥向芬里厄低声说了几句后跟着白羽来到尼伯龙根的中段。

    在空旷的轨道上，两人相对而立，白羽首先抬起手，驱动体内的法力。

    “Kajo'op'utuimeyajtikyéetellecaos……”（自一片混沌开始…）

    “Ts'o'okokti'lemoutak'abo'……”（自一片黑暗而终结………）

    “Rrnaciónti'lesajakillrelcyéetellecodicia……”（在恐惧与贪婪中轮回……）

    …………

    …………

    “Chéenutsas'okolleealteameterno……”

    （唯有终末永恒）

    伴随着十句契约语言在紫色的流光中勾勒，即便夏弥可以明确她不认识这些文字，但是她的脑海依然不断浮出它们的意思。

    实际上夏弥整理后，抛去这些文字下的神圣化外衣，它的意思总结下来大概就是……

    我，无论时间多久，我都还在，并且我一直看着这份契约，按照契约内容，甲乙双方身份平等，并且甲方将作为乙方学习法术的通道，乙方将为甲方提供以龙语改变星球的通道……

    翻来覆去在脑海中过了几遍，夏弥最终上前，站到了已经形成复杂的紫色法阵的一角，暗绿色的好像蛇一样的光线忽然绑住她的脚踝，然后另一端绑住白羽的脚踝。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没等夏弥反应，越来越多的信息传到她的大脑，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急忙安抚芬里厄，告诉他一切安好。

    然后，当她再度有意识后，她就悬浮在了一片空中。

    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上帝视角，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下的那片巨大的大陆。

    大陆四角是漂浮的四颗不规则的水晶。

    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持续变化灼烧的红色水晶。

    流动的流水凭空旋转，时常结冰的蓝色水晶。

    还有不断闪烁随风旋转，释放电流的白色水晶。

    最后是紫色的水晶，它如同一个大门，门的四周缠绕着绿色的光环。

    紧接着，她看到天空裂开，带着钢铁一般的正方体头盔，还长着藤蔓一般相互缠绕的角的恶魔。

    恶魔胸腔是枯木一般的铠甲，他没有下半身，而是悬浮在半空，四支手臂上是黑色的爪子。

    祂只是凭空挥舞利爪四周的水晶就在逐步崩裂。

    汹涌的烈火伴随着爆炸，涌动的水流不断结冰，狂舞的闪电环绕着飓风，以及最后紫色的烟雾中黑色的灵魂。

    紫色的大门状晶体首先破碎，但是在无数黑色的雾气和灵魂中，一只包裹着紫色结晶的骨爪，拿着一柄破旧的长柄镰刀在空中浮现。

    没等夏弥细看，剧烈的头痛就让她失去了意识。

    当她从黑暗中醒来，首先看到的，就是面前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芬里厄，并且，她也感受到了，伴随着她恢复思考能力后体内逐渐流动奔腾的能量。

    “成功了？”白羽坐在楚天骄旁边，赤裸着上身，身体两侧的紫黑色鳞片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好奇地看向夏弥。

    现在，夏弥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蓝色的光圈，脚踝上有一个绿色的衔尾蛇图案。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视角？”

    夏弥看着环绕着周围的彩色的线条，除了她可以看到的物品内部力的眼之外，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线条连接着这里所有人，在白羽身上还缠绕着紫色的线条。

    有着龙王的力量和见识做基底，夏弥很快就判断出所有线条代表的元素。

    但是她很难直接去触碰这些线条，一股巨大的阻塞感隔离在她们之间。

    下一步，想到白羽和她说的法术模型，夏弥心中已经有了方向，紧接着……

    她好奇地靠近白羽，看着上面紫色的鳞片，这种奇怪的血统她也是第一次见。

    白羽没说话，疲惫地靠在墙壁上，契约是双向的，他有更强的契约保护，所以才能和夏弥这种天生地养的龙王签订契约。

    和夏弥签订契约最大的影响就是他的血统刚才瞬间暴动了，虽然浓度没上升，但是与龙血的契合度明显上升了。

    夏弥靠前，用手碰了碰紫色的鳞片，一股腐蚀感从手指传来，她抬手，看到手上逐渐愈合的伤口，此时白羽也刚好醒来。

    夏弥皱着眉退后“你这血统有问题吧？”

    白羽扇了扇手，从地面站起，拿起披风披在身上，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龙血和我的特殊体质发生了什么变化，死不了，该教你的法术还是会教的。”

    一边压制体内的龙血，白羽靠着墙，闭着眼说。

    没有去问是什么特殊体质，夏弥撇了撇嘴，这家伙就不觉得我是在关心他吗，搞得我好像要翻脸不认人了一样。

    “那现在干嘛？下一步我要怎么学习你们的法术体系？”

    白羽打开牌库，恰恰看到刚刚兑换的装备。

    在月圆之夜，每个职业都有属于自己的传奇装备，这些装备获得后初始便默认准备，不需要随身携带就可以发挥作用。

    而当白羽完成职业试炼回来后，在茧里的空间他就获得了击杀了暴君弥达斯后的奖励。

    从三件传奇装备中任选一件，系统给了他法师的【饥饿魔典】。

    【饥饿魔典】：每天铭刻一个高阶法术，可随时释放。

    实际上在现实，魔典除了预备一个不需要法力消耗，可以随时释放的高阶法术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所储存的法术知识。

    相比起系统给出的另外两张，契约师的【收割】和战士的【致命餐叉】，魔典的适用性更高。

    【收割】：当你汲取别人法力时，同时获得生命上限。

    【致命餐叉】：攻击敌人时，丢弃最左边的手牌，此次攻击效果增强。

    然而现在白羽并没有准备太多汲取法力的牌，他本人也很少释放这种法术，因为在现实中，能汲取到的法力实际上取决于双方的灵魂强度，对这个世界略有了解后，这种法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至于【致命餐叉】就更不用说，虽然是少有地可以用手牌增强现实能力的装备，但是现在白羽的手牌没必要用来加强他的攻击。

    因此，在白羽摊开的双手间，黑色外壳的厚皮书逐渐显现，书壳上是两只眼睛，此时眼睛缓缓张开。

    书籍开始翻动，如同一个张开的大嘴。

    夏弥和白羽大脑中同时响起声音。

    “是谁在追求黑魔法？”

    夏弥警惕地后退几步，询问白羽，

    “这是你们的活灵？”

    白羽冒出几个问号，想了想，大概也能理解夏弥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指着魔典。

    “如果你同意的话，这本书会逐渐把法术模型和释放的知识一点点传给你的精神，虽然免去你去记忆，但是需要你不断去训练。”

    “不会对脑子有什么影响吧。”夏弥眯着眼翻动着魔典的白纸。

    把魔典收起，白羽摇了摇头，表示它给你的知识和你的脑容量有关，不会影响你任何生活。

    夏弥点了点头，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伸出手掌对着白羽，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合作愉快，tanító（老师）。”

    听见这声匈牙利语的老师，白羽沉默了一下，最后伸出手和她击了一下掌，然后同样回答她。

    “合作愉快。”平静的声音拉开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第一卷，龙与小红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