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弓，射箭。

    盎然绿意的大草原上，一头慌乱逃窜的鹿在箭矢的打击下，倒在地上。

    披着带棉长袍的白羽放下了手中的弓，缓缓拉住座下的马匹，在身边的少年欢呼下，停下了步伐。

    他旁边同样有一匹高大的马匹，马上坐着一个俊美的少年，老实说，在“民风淳朴”的北方草原上，这样的少年常常会被人轻视，认为没有力量。

    奈何，这个少年叫阿提拉，是当代单于的小儿子，而且小小年纪就力大无穷，勇武可当。

    虽然白羽总觉得这位小王子的样貌和某位龙王至少有七分像，但他也只是觉得他应该和那位龙王有点关系，没把两个放在一起。

    这次职业试炼，白羽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了公元415年的东欧草原。

    职业试炼内无法使用系统，只能觉醒和使用本职业的能力，并且不会有任何提示。

    白羽经历过很多次职业试炼，游侠的狩猎，战士的血斗，药剂师的调配，巫师和魔术师的法术，狼人的本能以及契约师的契约，机械师的组装。

    耗费时间最长的是巫师，他在寂静的高塔和图书馆里待了3年，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图书馆的书灵和他待在一起。

    在学完了大部分法术和基础法术原理，击败了高塔的使者后，他回到了现实。

    但最危险的是契约师，他在死寂的废土上收割了超过两千个灵魂，又转战到冥界当了半年的摆渡人，最后才从死神的奴隶变成死神的员工。

    职业试炼里没有任何提示，只能靠白羽自己通过环境和职业揣摩试炼的最终目的。

    龙语术士，东欧草原，匈奴，混血种………

    老实说，直到现在白羽都没找到明确的方向，他只能估计应该和阿提拉有关。

    横扫欧洲的上帝之鞭，《神曲》的血海地狱里的恶魔……

    虽然白羽对这个人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这些名号还是听过的。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阿提拉这么……清秀。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个两米高，几百公斤的肌肉大汉。

    白羽挠了挠下巴，看着远去提起鹿的尸体的清秀少年。

    总不会是以后长残了吧。

    现在的白羽，被匈人称为塔帕莱斯，匈语意为经验丰富。

    毕竟虽然只能使用本职业能力，但是其他职业提供的经验还是可以用的。

    游侠的敏锐与箭术，战士的战斗经验和骑术，法术系职业带来的更加清晰的思维，机械师对复杂机械的探查。

    这些都是印刻在脑子里和经验上的，即便在职业试炼里也不会抹除。

    所以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19岁，被这些匈奴人从草原上“请”来，但是很快他就凭借远比一般人更丰富的经验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并且他在半年前就觉醒了混血种的血统，身体素质节节攀升，依照夏弥所说的，现在应该算A级的水准。

    除了没有言灵，其他都还行。

    同样在半年前，匈人的首领鲁嘉带来了一个少年，那就是阿提拉。

    从此，他成为了阿提拉的老师，负责系统性的教导他骑射，剑术，捕猎技巧，并且传授经验。

    阿提拉也是个混血种，而且强度不低，白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确认了这件事。

    不是谁都可以十一岁的时候就能提起一只两百公斤重的马鹿。

    死去的马鹿被捆在马背上，白羽调转马头，示意少年跟上他。

    在马蹄的奔驰中，两人看到了远处的马鹿群。

    事实上少年学的很快，或许也有环境的原因，即便他才十一岁，就已经精通了马术和箭术。

    他只需要一些长年累月的经验，就足以成为草原上奔驰的顶级猎食者，这种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

    两人从营地一路向西北骑行，追逐了接近半个小时，通过马鹿的排泄物和草原上马鹿群食草留下的痕迹一路追来。

    马鹿群在狂奔，它们高大的身形几乎和两人的马匹齐平，同伴的血让它们更加急切地奔跑。

    为了避免被狂奔的马鹿撞倒，两人吊在马鹿群后面，手中的弓瞄准了落单的几只。

    少年的箭矢随风而行，打在一头马鹿屁股上，它哀嚎一声，依然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

    最后，少年的箭矢还是终结了它的生命，两人最终停下了脚步。

    能在这种地方找到马鹿群很是难得，无论是药用还是食用，亦或是交换，对于游牧民而言都非常有用。

    黄昏的余晖照在两人的棉袍上，现在已经是秋季，随着气温降低，两人带着猎物重新回到营地。

    匈奴的住所呈圆形，有着交叉的内壁，叫做“哈那图·格日”，即有网状内壁的房屋。

    在圆形的简易房屋间，两人带着猎物穿行在人群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人异常之多，大家都三三两两聚集在火堆旁。

    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最大的那间房屋，房屋前是披着装甲的马匹，和两个披甲的士兵。

    匈奴几个少有的带甲的战士和他们对视在一起，冷漠的视线交替地扫在双方的咽喉和眼睛。

    十一岁的阿提拉皱了皱眉，白羽敲了敲他肩膀，沉默地走上前。

    站岗的匈奴卫兵看见他过来，面露喜色，和他们对视的士兵有些警惕地看向走上前的白羽。

    光从外表看来，白羽和阿提拉确实没有其他那些健壮的士兵的威慑力，两个士兵并没有放松。

    因为所有围在旁边的人都让开了一条路。

    “怎么回事，单于在干什么？”

    阿提拉首先发问，白羽慢他一步走在他后面，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旁边一个略显瘦弱的人上前对阿提拉低声回复。

    “罗马的使者来到我们这里，好像要希望商量和平条约。”

    阿提拉皱了皱眉，现在的匈奴依然散沙一盘，尽管他们部族是最大的一块，也很难正面和如日中天的西罗马帝国对抗。

    西罗马彻底忍受不了匈人的劫掠但同时，在鲁嘉致力于统一匈人部落的关键时刻，他也不希望受到罗马帝国的干扰。

    他是最大的匈人部族的领袖，但是貌似还有很多匈人并不认为他足以成为匈奴帝国的建立者。

    鲁嘉准备在十年内以一场横扫草原的战争一统匈奴，这次的和平条约对他而言同样很重要。

    白羽陷入了沉思，自从他来到这里，就作为鲁嘉的精锐部队的矛头来对付其他部族的骑兵，偶尔也会和罗马帝国的部队碰上，很难说两边谁强谁弱。

    但是他明白，选择的时候到了，是跟随这里的质子的步伐去往罗马，还是留在草原继续和这里的匈奴实行物理意义上的“卿卿我我”。

    这个时代的阿提拉绝对是主角模板，少时作为质子，之后回到母国继承王位，弑杀兄长掌握大权，然后一统近半个欧洲。

    这模板是不是和某人有点像。

    阿提拉碰了碰他手，白羽转头看向他，他对着白羽比了比口型。

    '你猜谁会是去往罗马的质子'

    '我觉得会是布莱达'

    白羽用同样方式回答道，毕竟你你不能指望一个对历史不感兴趣的人会知道阿提拉是罗马的质子，他能记得阿提拉的名号也是因为上帝之鞭这名头响亮过头了。

    阿提拉笑了笑，手指比了个二，

    “两顿饭，我赌是我。”

    白羽点了点头，正当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鲁嘉的房屋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罗马人，他和两边的罗马士兵说了几句话，然后转头看向白羽。

    转过头的白羽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的金光同时闪过。

    那名罗马特使忽然抖擞了一下，然后和两边的罗马士兵在匈人的视线中逐渐离开营地。

    白羽来了点兴趣，看来这罗马必须走一趟了。

    房屋里又走出一人，他向白羽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喊道

    “阿提拉，单于找你。”

    在白羽旁边的阿提拉面露抗拒，白羽有些无奈地推了推他。

    阿提拉转头对着白羽挤眉弄眼，俊美的脸上满是挪喻。

    白羽耸耸肩，无声说道。

    “两顿饭，我做庄。”

    阿提拉笑了笑，走进屋内，白羽叹了口气，盘算着要去猎捕什么东西做主食。

    他和阿提拉，半年里也成为了好朋友，在他们出去捕猎的时候，白羽用来自东方的烹调方式让这个匈奴“蛮子”彻底惯上了他做的饭。

    白羽也是烦不胜烦，后来就天天和阿提拉打赌，阿提拉输了，他就给他一道数学题，让他自己去慢慢琢磨，他输了就专门给阿提拉做饭。

    毕竟虽然他是老师，但他实在教不了阿提拉太多东西，阿提拉在战斗上的天赋高的离谱。

    所以日常除了捕猎以及去追击那些冒犯部族的小股部队，白羽会教给他一些理论上的东西。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在半年内从普通的师生关系变成了较好的朋友。

    阿提拉进去以后，白羽琢磨着之后要去找鲁嘉，结果过了一会，阿提拉就出了房屋，然后眼神示意白羽。

    白羽一挑眉，掀开门口的帘子，走进略显朴素的房屋里。

    房屋里除了坐在上面的鲁嘉，还有两个健壮附甲的匈奴战士。

    白羽微微鞠躬，然后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鲁嘉。

    “塔帕莱斯，从你来到我们部族已经两年，两年来，辛苦你了。”

    看着披着袍子的白羽，鲁嘉闷声道。

    相比起两旁胳膊上可以跑马的匈奴精锐要瘦小的多的中年人带着厚重的冠饰坐在虎皮大椅上，后背是高大的旗帜。

    415年，白羽初到草原，再通过对气温，植被，生态以及一部分人文地理探查出大致所在位置后，他先住在一户老猎户家，一边学习语言，一边收集信息。

    之后的半年，在白羽还没有加入这个部族的时候，他就已经以高超的骑射技术成为草原上出名的猎人和战士，又因为从不屠杀和掠夺而出名。

    后来，鲁嘉带着优越的条件找到了他，正苦恼于找不到职业试炼线索的白羽决定加入他们部族。

    罗马人，哥特人，其他匈奴部族，白羽带着一支部队，与草原上不同牛鬼蛇神的军队厮杀。

    鲁嘉既然给了他尊重和优越的条件以及信任，他当然也愿意回报对方。

    “单于言重了。”白羽摇了摇头。

    “阿提拉年少，每年恐不能应对罗马形形色色的各种人，我希望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

    白羽想询问为什么不把布莱达派出去当质子，但想了想，以自己的立场还是不适合问这个问题，便没有开口。

    “我希望你成为阿提拉的锋刃，帮助他在罗马更好的立足。”

    白羽没有拒绝，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对着这个胸怀大志的单于拍了拍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