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衢稽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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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龙泉之下

    一入夜,百花寨前寨人头攒动,几位世家公子和参机院众人都聚在一起,顾子枫拉过领队的人小心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连夜出发,相隔不要太远。由于密道入口比较复杂,所以特意让封非烟先送他们一程,等到了入口处再返回百花寨。等这一行人离开,前寨立马显的空旷了许多,顾子枫又回头对剩余的人说道:

    “这几日,由于连接发生命案,大家也是不能好好歇息,如今叶无名负伤在逃,想必一两日之内不会回来。参机院留下的人今日不必守夜,可各自歇息,其余人若想离开百花寨,自行方便,我亦不阻拦。”

    一听此言,众人紧绷的神经算是彻底松了下来,这几日的确一直提心吊胆、睡不安稳。如今凶手已然找到,也不必困在此地,今晚睡个安稳觉,明天便可以启程回家,便都回屋休息去了。

    这人都说心情愉悦,入眠就特别快,不消半个时辰,整个前寨就如同静止了一般悄无声息,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但是却偏偏有一人并未入眠,正是顾子枫,只见他们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来到秦慕心的房屋门口,轻轻扣了几下房门,唤道:

    “秦姑娘?”

    秦慕心平时本来入睡就浅,听出是顾子枫的声音,立马起身换好衣裳,打开房门。只见顾子枫笑着说道:

    “这夜半难以入睡,可否陪我去天湖边赏赏月色?”

    秦慕心本就对顾子枫有意,此时哪有拒绝的道理,轻轻关上房门便陪着顾子枫去往天湖。

    “怎么忽然有雅兴要赏这月色?”

    “其实倒也不是赏月色,只是算着时辰封姑娘该回来了,深夜里怕她不安全,一起去接一下。”

    秦慕心愣了一下,封非烟轻功尚且好过顾子枫,更别说自己全然不会武功,哪来的需要他俩为封非烟的安全考虑,不过顾子枫既然要去,就随他心意吧。

    等二人到达天湖,只见已有一人在天湖边等候,走进一瞧,竟然是曾言轻。顾子枫四周望了望。问道:

    “回来了吗?”

    曾言轻看了看顾子枫身后的秦慕心,抱拳行了个礼,转头对顾子枫答道:

    “还未回,不过应该快了,你看我们是否?”

    顾子枫点点头,拉着秦慕心向旁边林子走去,今夜月光还算不错,躲在竹林内正好能看到龙泉的位置。秦慕心即使再粗心,此时心中也已猜到顾子枫今夜目的了。

    “你还是不信任非烟,对吗?”

    顾子枫叹了口气,说道:

    “秦姑娘,事已至此,顾某不想对你隐瞒,不是顾某怀疑封姑娘,而是这百花寨除去我们还隐藏着一人,那人即是杀死胡公子的凶手。”

    “还隐藏一人,编出这等缪语,难道你现在还要为你兄弟开脱?”

    “并非顾某编排,而是确实如此,曾言轻出身神兵门,能够依靠伤口判断凶器所属何种兵刃。”

    “胡公子死于长剑之下,不是早有定论。”

    “当时顾某也有疑虑,但是叶兄当日是由我安排外出寻求外援,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为了栽赃千花劫而折回杀人,再者,如若真要栽赃,怎会用长剑杀人,毫无此种道理。”

    “或许他杀人之时突发意外,一时慌张想先逃离呢,再者那胡公子也有一身功夫,杀他必当使出全力吧。”

    “其实有种更好的解释,便是封姑娘擅使柳叶镖,柳叶镖薄如柳叶、善于偷袭,一旦中镖,伤口细小,胡公子死后,再以长剑贯穿伤口处,便形成长剑杀人的情形。”

    “说来说去,你便是认定是非烟杀人,你重情义,但是不要忘了,胡公子被杀之时,非烟可是被参机院看守着的。千花劫其他人更是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刺杀胡公子。”

    “的确,所以我猜想这百花寨中隐藏着一人未曾现身。此人也擅长柳叶镖,甚至可能高于封非烟。”

    “百花寨日夜有参机院人把守,此人能藏于何处?”

    “藏于龙泉之下!你曾说过龙泉其实乃是人工挖掘而成,实则是你们千花劫所制的药蛊之源,那你可曾听过泉水一年只涌半月之久的?”

    “这?”

    “龙泉乃是辛苦培育的药蛊之源,若龙泉为活泉,那药蛊岂不是白白浪费?所以我猜想应该在底部设有机关,控制泉水的溢出。”

    “你是说龙泉之下尚有空间?”

    “不错,昨日你曾与我说花前辈临死之时只有封非烟在场,恐怕她将龙泉的秘密隐瞒了下来,目的便是藏匿一人。”

    “在龙泉之下藏匿一人!此人是谁?”

    “十年前封非烟得以学习武功,想必就是此人。胡公子被杀以后,我曾暗地命冷月心在寨外阻止叶无名回寨,叶无名去黑水寨办事之后曾去过虎沟寨打探萧三少的消息,在那里得知参机院副指挥使遭虎卫残党偷袭,他们的首领顾长空曾用飞石击穿张凯君的左肩导致重伤,那一手功夫正是柳叶镖的暗器之术。”

    秦慕心一听大吃一惊:“封非烟的师傅竟然是天将顾长空!”

    顾子枫摇摇头,道:

    “应该不是,如果是顾长空亲自教导十年,恐怕参机院根本无法拿下封非烟。我猜藏匿之人应该是顾长空的徒弟。此人潜伏在龙泉之下十年,深知千花劫的秘密,千花劫门人都身中断心蛊应该不会背叛千花劫,所以你察觉有人反叛应该就是此人。”

    秦慕心如今听顾子枫一番推断,心中也有了动摇,但封非烟与她情同姐妹,万万无法理解为何封非烟会联合外人欺瞒自己。顾子枫知晓秦慕心所想,安慰道:

    “这一切也只是我的推断,所以我才没有让曾言轻下龙泉探查以防打草惊蛇,如今我故意安排封非烟出寨,等她回来,一切便有分晓。如果封非烟越过龙泉直接回寨,我们便下龙泉查看一番。”

    秦慕心点点头,看向龙泉的位置,心里默默祷告封非烟回来千万不要在龙泉附近徘徊,这样至少刺杀胡公子一事与她无关。

    三人藏在竹林约莫一盏茶功夫,就见封非烟远远走来,可是到了龙泉附近却停下脚步,望了望百花寨的方向确定无人,顺手捡起三个石块扔向龙泉壁。只听“铛铛铛”三声,龙泉中竟有一黑衣蒙面女子飞身出来,慢慢向封非烟靠近。秦慕心此时直觉心痛难当,多年的姐妹竟然是背叛千花劫之人,恨不得立时出去质问。顾子枫一旁拉住秦慕心,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隐藏身形,窃听两人谈话。

    封非烟一见那蒙面女子现身,立马上前质问。

    “流影,你为何要杀胡公子?”

    “你怎知是我所杀?”

    “叶无名要冤枉我,怎会用长剑杀人?你这几年是不是勾结虎卫残党出卖我千花劫?”

    “哼,是又如何?轮的到你来教训我。再者说了,你不过是在乎那秦慕心,你要知道我才是你亲妹妹!”

    “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妹妹,我才为你着想,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已经杀了胡公子栽赃叶无名得手了,你为何昨夜还要行刺?”

    “昨夜?你在说什么?昨夜我可没有出手。”

    黑衣女子顿时觉得不妙,得知已经中计,女子立马转身要逃。可是为时已晚,百花寨内参机院众人一下冲了出来,另外一边,刚刚出走的参机院一行人也绕了回来堵住去路。

    见封非烟与黑衣女子被围,顾子枫三人也缓缓走出竹林。

    “封姑娘,昨夜并无人行刺,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你这几日在寨内被参机院看守,想必与这位流影姑娘无法交流,所以才演一出戏,让你急于见面而漏出马脚。”

    封非烟见秦慕心也在顾子枫身旁,知道再无法隐瞒,一时羞愧难当,低声解释道:

    “小姐,此人是我妹妹封流影,当初我回乡探亲,家里人惨遭不测,只剩这一个妹妹,实在不忍她再受苦,所以想把她带回千花劫。可是千花劫有规矩,所有门人必须劫主亲自挑选才能入门,当时劫主因为一些原因始终不肯收留流影,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把她安置在一个农户家里,等劫主过世,我不愿妹妹独自寄人篱下,又在劫主临终之时得知这龙泉秘密,所以才动了心思,将妹妹安置在龙泉之下,这样也好亲自照顾她。”

    封流影呵呵一笑:

    “照顾我?十年在这龙泉之下躲躲藏藏,也好意思说是为我好?怕我这个妹妹丢了你的脸面?怎么不直接跟他们明说你们劫主因何缘故不肯收留我?”

    听到封流影的话,封非烟脸色痛苦,眼泪都快滴落出眼眶。封流影却丝毫不予理会,慢慢转身一圈看了看众人,最后手指着秦慕心大声说道: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千花劫,早年带走我姐,若非如此,我怎会杀父弑母被人当作小魔头!十年间躲在这龙泉之下见不得光!都是你们的错,今日要想抓我,我要你们统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