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玩得哪门子聊斋？

    程念微觉察到的问题，没道理向来以谨慎著称的肖仲明察觉不到。

    只不过他有些拿不准，温淮砚今晚忽然提起旧院，究竟剑指何处。

    是最近的事？

    还是多年前的事？

    如果是多年前，多半是程念微对他说了什么。

    那个没关系。

    即便当年留下什么痕迹，也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想要再找到些蛛丝马迹，绝对痴心妄想。

    但如果是最近......

    不好！

    上当了！

    他猛然想起在盛家偶然间听到的那个传言。

    如果、如果传言为真！

    那他岂不是刚才就露出了马脚。

    等等！

    稳住、别慌！

    实在是那个传言的可能性太低了，低到他听过后完全没放在心上。

    从温淮砚的双腿，到两人牵着的手，再到他们的表情，肖仲明一双鹞眼冷静而审慎地冷眼旁观着。

    尤其程念微，她的表情其实很好解读。

    所以之前才老是装出一副冷漠送葬脸。

    啧……

    现在看来，这俩的确有那么点情深意重的意思。

    郎情妾意么？

    他虽然从不相信感情这玩意儿，但传言三十岁对温淮砚是个坎儿，尤其在得知温淮砚的身份后，程念微嫁入温家，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用来冲喜，这也是他后来断了【以冰代微】的念头的主要原因。

    不过也不妨碍这俩人日久生情。

    毕竟一个英俊多金，一个芳华待灼。

    尽管温淮砚是个残废，但那张脸实在过得去，加上气质和学识，如果对程念微再稍微好点儿，从小缺爱的她沦陷也是正常。

    至于温淮砚怎么看得上程念微？

    简单。

    男人么，看脸就行了。

    尤其在程念微说她有钥匙，但现在没带在身上，明天或改天再去的时候，肖仲明更加相信自己刚才应该是虚惊一场。

    冷汗都爬满了背。

    但既然有那个传言，他不得不防。

    也就没心思再留他们了。

    所以当温淮砚再次提出告辞的时候，嘴里一再说着客气挽留的话，行动上肖仲明却实实在在把三个人送出了家门口。

    司机早就把车开到不远处等着。

    见别墅门打开，便平稳地驶了过来。

    望着车子走远，一个漂亮的摆尾，消失在拐角处之后，肖仲明揉了下太阳穴准备返回，恰碰上晚餐后散步回来的另外三人。

    “咦——？”

    秦越忍不住惊讶地叫出声。

    “怎么？”

    肖冰转头。

    另外两人也看向他。

    听刚才的语气，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秦越顿了下，又望了眼路口的方向，最终摇摇头：

    “没什么，看走眼了。”

    肖伯伯说他刚送走温淮砚三人，所以那辆车应该是那个温教授的。

    一个教书匠，怎么可能拥有一辆三叉的量身定制？

    还不是有钱就能定制到的那种。

    见他只是一脸迷茫，其他人也不做多想。

    一起回到家后，肖仲明直奔书房。

    “咔哒”一声，锁上了房门。

    *

    G63在深浓的夜色中，稳稳当当，一路向南。

    “微微，以前的肖家，格局是什么样？”

    清润舒缓的嗓音，黑暗中莫名多了几分低沉的意味。

    程念微听得耳根稍痒，转眸望了眼窗外……

    前后院加两层小楼的格局，她仔细回忆着，描述给他……

    温淮砚偶尔插问一两句。

    “后院的地窖是每家都有？”

    医院家属院，当初修建的布局都是统一的。

    “对，每家都有，北方冬天用来贮藏食物。不过肖家比别家多了层地下室。”

    自肖仲明提出自己出钱加一层地下室后，几个院长和副院长也跟着加了，但其他普通职工并没有，因为那笔钱在当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年头谁家有地下室，在孩子们中间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她记得很清楚。

    温淮砚点点头，跟他们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上没什么出入。

    忽地，程念微放在中间书架上的左手，指节再次被人轻轻攥住。

    许是夜色太暗，那种抓挠的酥麻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被炸得有些头晕脑胀的她清晰地感觉到，从小脸到脖子，逐渐泛起一层浅淡血色。

    车窗外是摇晃的树影，路灯的光穿过窗玻璃投照进来，又在树影的遮挡下变得迷离而凌乱。

    正庆幸在这样的光影中不会有人看到，耳旁忽然传来一道字正腔圆、朗朗霁月的嗓音：

    “你跟肖家关系不好？”

    说话的同时，男人已经抽回了手。

    原来——

    刚才只是跟她打个招呼。

    瞬间清醒的程念微，喉咙间短短溢出一个字：

    “嗯”

    岂止不好，不共戴天。

    温淮砚似是知道些什么，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又捏了下她的指尖：

    “以后离肖家远点。”

    浅淡而温馨的提醒，早已恢复冷静的程念微：

    “……”

    从昨晚到今天，她怕是有些魔怔了。

    这话原本是她一直想对他说的。

    结果却一切都反过来了。

    “好”

    除此以外，其他的话都已经错过了说出口的时机。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