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铃声过半，徐梅还没有来教室。

    考试分班已经尘埃落定，季禾子却在盘算另一件事情，思及此，紧绷的小脸上表情稍微缓和了许多。

    书桌上整整齐齐的码了三排书，由大到小，甚至还按颜色分了类别，水笔、尺子等一系列学习用具也都归纳放在透明笔袋里，由于东西实在过多，还占了一部分常征的桌子。

    常征在手机上了敲敲打打了许久，季禾子好奇，伸着脖子偷看，还把自己的板凳悄悄往右边移。

    常征按灭了手机，挑着眉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小姐姐，你刚刚怼人不是很厉害嘛，怎么，你想看啊？”

    “想看也不给你看。”敲了敲占了他桌面的书籍，又说：“你是想把这些东西全部一边再放回去吗？闲的。”

    季禾子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总能把浅显易懂的东西理解的这么高深莫测，她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翻开她书的手，又撇了一眼那吊儿郎当的神情。

    别说，相貌是真的好。

    就是有点傻逼。

    她想说不要叫她小姐姐，她纯粹是为了换同桌做准备，可看着他居然有点心软，反正也叫不了几次了，随他吧，故而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

    全部收拾妥当后等了半天也没有要换座的通知，季禾子是在忍不住了，站起来趴在桌上，揪着宋子尚的后衣领，声如细蚊：“小顺子，你知道换座在什么时候？”

    宋子尚在手机上面看球赛，冷不丁的后领一扯，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机械的扭头，一张大脸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人吓人是吓死人的。”他的语调里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球赛正到了最精彩的部分，自己都压抑着想要大喊大叫的喜悦，突然一个后坐力，积压许久的情绪堵在出口，要死不活。

    宋子尚想打人。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宋子尚飞快的藏了手机打开桌上的书本假装早读，并夹杂一句：“老大没跟你讲吗？”

    讲？讲什么？

    季禾子看着她那同桌的手也停了，手机往桌兜一丢，随手拿起本书，又开始看他那本不知名读物，还冲着她笑，极具挑衅。

    季禾子简直莫名其妙，笑个屁。

    常征看的书她有一次偷偷的看过，他的桌兜里这样的书很多，各式各样的。

    那本书包着书皮大剌剌的倒扣在书桌上，她拿起来里面的内容倒是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合，季禾子想不到他还能看这种心灵毒鸡汤。

    “我见过斯斯文文的女生在外偷人的，也见过大大咧咧抽烟喝酒的姑娘坚守爱情的，见过穿西装打领带对着父母破口大骂的，也见过一身是纹身却照顾住院的长辈无微不至的，温柔都是可以装出来的，而人品和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却是装不出来的。

    这个世界肮脏且疯狂，越是看起来完美的人可能藏的越深。书上说：人都是半人半鬼，凌近了谁都没法看。一个人只要没坏到旁人身上，他就是个好人。”

    上面的题目是“人都是半人半鬼”，季禾子大受震撼，想常征那种吊炸天的性格，居然还能研究人性的善与恶，实在匪夷所思。

    后来她把他所有的书都看了一遍，有满篇英文关于亲情的，有讲述世界各地美食的，还有在国外的名著在国内却是青少年不能触碰的禁书，涉猎非常广泛。

    季禾子也喜欢看书，她爸每一次出差都能给她带来当地的特色书籍，但是她最爱的还是能贴纸的芭比公主。

    每一次都小心翼翼的打开，坚决不能弄出折痕，再看桌上的这本书，书页都起毛了，里面有些字迹都被那毛毛虫的黑色粗记号笔划的看不见了。

    季禾子很嫌弃的两个手指头捏着丢开了，一点都不知道爱惜。

    台上的徐梅拍了拍手，召回了季禾子的思绪。

    表情难得的没有那么严肃，甚至带着笑，季禾子只在第一堂课她看见常征的时候看到过，她强调了下纪律，将话题引到了刚来A班的几人身上，“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率先站起来的那人启唇，嗓音清冽：“我叫吴瑞。”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在班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这就是宋子尚嘴里的吴瑞，那个可以和常征一决高下的人物。

    季禾子扭头想看常征对于他这位竞争对手的反应，对方那是把毫不在意就差写在脸上了，眼都没抬。

    强，这个心理素质，这个秒杀一切的气场，季禾子都要为他鼓掌。

    “吴同学，谈恋爱了没，介不介意多一个男朋友啊～”有人吼了一嗓子，大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徐梅笑嘻嘻的看着，象征性的冷脸制止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责骂。

    可能徐梅的家庭环境很不好，一个女生，严重的重男轻女，班级里同样的事情，男生就是小可爱，女生就是不要脸，双标的非常明显。

    “吴瑞，听闻你以前经常稳居年级第一！真的假的！”

    “我看你身高这么占优势，来我们篮球队吧。”

    教室里叽叽喳喳，吵成了菜市场。

    徐梅啪啪拍了两声讲桌，班上瞬间安静。

    “早自习就不要吵了，影响其他班级。”转头又问着吴瑞：“你那个科目比较突出？”

    在对方表示数学之后，徐梅更满意了。

    其他两个也都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这一环节到这就结束了。

    “今天学校开会，期中考有些同学严重偏科，为了帮助大家的成绩稳步，学校制定了新的规则，今年的排座，按照传帮带的原则，强到弱，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做，并划定了学习小组，以各科优势划分，比如吴瑞的数学好，那他就是数学组组长……”

    季禾子听到这里头都大了，本来听到排座内心激动不已，合着搞来搞去，她还是要跟那个狗逼坐。

    失望，惆怅，不开心。

    虽然一中每学期都会按照成绩大洗牌，但是留在这里的，大抵还是是这些人。

    一个班级不算季禾子是40个人，徐梅分成了8组，一组5个人，按照当前所学的8门课程划分。

    季禾子这种成绩，非常稳定，没有偏科，每门60，所有的小组都不想招收这么一个会拖后腿的人，于是，小组也跟常征在一起。

    下课的时候，季禾子愤愤不平，又把桌上的书挨个往桌兜里摆，只是位置怎么越来越挤了。

    季禾子抬头，她那同桌扭着身子贴上来，在墙与他的胸膛之间留出来一丝空隙，手撑着墙壁，笑的可贱了：“你想去哪儿？”

    语调被刻意拉长带出绵软的气氛，他在光影的暗处调笑地低头注视着她，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对方脸上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棕色的眸子笑意盈盈，倒映着自己，周身萦绕着洗衣粉的味道，清新又好闻。

    季禾子脸都红透了，从来没有男生靠自己这么近，只有常征频频破戒。

    金圆圆赶紧拉着宋子尚，捂着嘴看戏。

    季禾子的心跳漏了一拍，荒乱的推开了他，她明明已经羞红了脸，还要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小心我去打小报告说你骚扰。”

    常征：“哦～我骚扰你啊，那你现在去啊。”

    季禾子：“……”

    常征又笑了，季禾子现在才看明白，这个人每天闲的没事干，就欺负她找乐趣。

    你看我很好欺负吗？

    你妈妈怎么教你的，不要随便撩女生懂不懂。

    周六上午的课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这次主要是讲期中考试的试卷，做复盘。

    中午的时候她们四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早上的事情实在传播范围太广，被当成熊猫围观了一路。

    季禾子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和常征成了饭搭子，对面两男生非常自觉，一下课就跟着她们两走，仔细一想好想是从考试那天开始变了。

    金圆圆想要看看评论的趋势，让三人打掩护，刷新了半天，也没看到早上置顶的帖子，输入关键是发现已经被删除了。

    金圆圆：“那个大佬这么牛，删了贴子。”

    宋子尚：“就不能是管理员良心发现了。”

    金圆圆：“按照我吃瓜多年的经验，这件事绝对不简单，绝对有大佬相助。”

    说着一脸激动，拉着季禾子就逼供她都不知道的那位大佬。

    季禾子：“……”

    常征看着她们闹着，镜片底下的眸子闪了闪，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