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越说越幽怨，筷子戳的餐盘只作响，季禾子觉得他再说着说着唾沫星可能会喷到自己饭里，默默把自己餐盘往后拉了拉。

    其实季禾子非常能理解，有些考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应试教育只教会了人们如何作答，并没有教会我们应该怎样作答。

    就比如英语，我们所学的英语口语是书面用语，而听力考试是口语甚至是连读，英语基础稍微差一点的好学生都不一定听得懂，更不要说这些常年混迹的差生。

    她看了看在场其他三个人的表情，眼神里分明在写“有难度吗？”

    看！见！了！没！有！

    这就是区别。

    季禾子刚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对面悠悠的传来鄙夷的声音：“语文作为母语，120分以下都算不及格，既然这样建议你回小学重读两年。”

    他的神情有点傲慢，线条分明的脸庞上有着生硬的表情，透着难以掩饰的嫌弃，那冷然的眉宇间，隐隐泛着一丝疏离和淡漠之色。

    霎时，周遭的空气直线下降，周围喧嚣的声音仿佛也都消失了，将他们控在一方，尴尬随之而来。

    刘江宛如弹簧一般，猛的脱开了重压，腾的站了起来，椅子压着地面划出了刺耳的声音，他涨红着脸，嘴里喃喃的想要说什么，手紧紧蹿成了拳。

    常征对于对方的情绪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吃饭，正眼都不给一个。

    四下里见这桌风起云涌，纷纷为之侧目，指指点点的变成了饭桌谈资。

    宋子尚和金圆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该怎么办的疑问，两人坐的端端正正，时刻准备拉架。

    季禾子气笑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常征这一手操作。坦白来讲确实是这么回事，但你有必要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让人难堪，下不来台吗？

    她心里的小人都快把常征打死了，我操，这个狗逼，诚心不想让我好过，他就是想给我找事儿。

    “刘江，他就是个狗逼，你别理他。今天上午我们的策略你别说，还挺好……”

    季禾子觉得今天又是她的一个磨难日，他拉着刘江坐下，语气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

    刘江：“你是没看到，还剩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最后的那两个都快急成什么样了。”他自己也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只要有台阶他立马调换频道，本来也是今天和季禾子吃饭，不能因为别人影响了气氛。

    季禾子：“我知道，那么大动静，赵光头的眼神都快戳到他两身上了。”

    她咯咯地笑着，把盘里的葱姜蒜全都挑到了旁边，将菜和饭搅拌均匀垒成了一座小山，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往嘴喂，两腮胀鼓鼓的。

    等她把嘴里的都咀嚼干净了，又说：“再也不要干排头了，真不是人干的。精神高度紧张不说，比考试都累。”

    听到此处大家都面露不解，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她，季禾子三言两语解释了这件事。

    宋子尚一拍手站了起来，调侃：“我们小禾子出息了，这都是能当排头的人了，在我们班级真是委屈你了。”

    话音刚落腿就被人踹了一脚，身体不平衡立马摔在了椅子上，四周的气氛更加的诡异。

    金圆圆两个眼睛瞪的老大，把他的胳膊都快拧断了，对面的常征更是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宋子尚琢磨出了那意思，要么把人哄好，要么提头来见。

    季禾子本人却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吃完了饭，回收了餐具，甚至走出餐厅时还嘱咐他们快点吃。

    三人对于她的态度，说不出的烦躁，实在看不出到底生气了没。

    几人出了餐厅往宿舍走，刘江则被他的球友预约了去打球。

    期中考试每门课程都考，上午考两门下午考两门，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取消了中午的午自习，所以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去餐厅的时候有些迟了，吃饭途中又经历了一些小波折，等回寝室的路上，整个学校已经没有什么人，除了篮球场里挥汗如雨的少年。

    十月份的天气被秋姑娘追着跑，风一吹树上的叶子飞舞着下落，走道上落满了银杏叶，红的黄的甚是好看，尽管到了秋天，中午的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树枝上零星的叶子抵挡不住烈阳，晒的后背生疼。

    走道上静悄悄的，唯有四人踩过着的落叶，沙沙作响。

    金圆圆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抬眸看向左边的常征。

    大佬带着耳机十指翻飞在手机屏幕上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得，大佬没空。

    右边的宋子尚蔫不拉几的，嘴里重复往外蹦跶着几个词，金圆圆没听清。

    过了走道就到了宿舍，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金圆圆揪着宋子尚的衣袖往前一拽，对方极为震惊的看了过来，比着口型就问她发什么疯。她一记眼刀飞了过去，眼里满是威胁，指着前面的季禾子意思不言而喻。

    宋子尚本就在预想该怎么道歉才能显得他没有在嘲笑，被金圆圆一打断，所有组织好的措辞顷刻间烟消云散。

    前头的少女一路上都低着头，路边的落叶被踢起来又晃晃悠悠的落下去。

    宋子尚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了，也不再纠结什么措辞，一个健步跨到了季禾子面前。

    “小禾子，对不起啊，我真的只是开玩笑。”

    “刚开始开学的时候我确实对你有偏见，但大家现在都当了半个学期的同学，我真的真的现在一点都没有了恶意，我不想以后有什么误会，今天中午的事情，纯粹就是一个玩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语速又急又快，跟连珠炮一样，且为了表现诚恳，声音很大，不单单是说给季禾子听，就连身后的金圆圆和常征也是一字不落的进了耳朵。

    金圆圆也赶紧跑上前，拉起季禾子的胳膊摇了下，小声求情：“禾禾，你就原谅他吧。”

    季禾子无言的望向金圆圆，脑门上还顶着大大的问号。

    她满脑子都是下午的考试，应该在什么地方不着痕迹的丢失两分。

    去差生班走了一遭，才发现自己的伪装过于保险，平时尽力的装学渣，但也要给周围人营造出只要肯学习补补课就还有救，不至于是个傻子，于是每次开家长会总被要求季老爹给她多补课，现在看来，学渣的人生体验是极其不合格的。

    她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宋子尚为食堂的事来道歉了，不等她说话，校霸同桌到接的积极“你叫她什么？”

    宋子尚眼睛瞪的浑圆，没明白自己的称呼有什么问题，可是校霸的威严又不容挑衅，只好再次开口“季禾子同学，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季禾子非常大度的拜了拜手，“还有，我压根就没有生气，你不用在意的。”

    炽热的光线洒下来，透过斑驳的树枝落在少女的身上，金灿灿的头发丝发着光，语调上扬，声音微甜。

    宋子尚看了眼常征，后者挑着眉毛嘴角带笑，视线越过他盯着前面的季禾子。

    前面的两个小姑娘已经手挽着手走远了，突然其中一个转过身冲着他大声喊道：“我是看在圆圆的面子上才原谅你的。”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挠了腰间的痒痒肉，气势十足的佯装打她。

    宋子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隔壁的大佬还在手机上面捣鼓着，故意瞥着常征，说：“小禾子就是好，还不生我气，我要去好好谢谢我同桌。”

    大佬只从鼻孔哼出一声“嗯”，手里不停。

    宋子尚觉得揶揄大佬莫名的不错，身心舒爽，哼着歌儿走远了。

    越进入冬季，室内外温差越大，季禾子站在寝室门口找钥匙冻得直哆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一手打开门往里面走，一手接起了电话，入耳就是老爹中气十足的声音。

    “禾禾啊，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

    季禾子进门将钥匙丢在鞋柜上随口回了句“没有啊。”

    她表示狐疑，手机虽然被设置了静音，可是为了防止接收不到重要消息，她的震动都是一直开着的，不会感觉不到。

    将手机开了外放开始查看微信消息。

    消息界面一条新消息都没有，刷新界面一直转着小圈圈，足足一分钟，消息才叮叮咚咚的跳出来。

    季禾子扶额，消息延迟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