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咸阳无忧走出一段路，身后传来声音，只是一个字，却很响、很亮，中气十足，他想这声音，自己再走百步都能听到！于是转身，看着远处站在牛棚边上的男子。

    “吃！！”他又开口，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两个鸡蛋。

    咸阳无忧想了想又折回去，除了昨日那个涩柿子，他什么东西都没吃。拿过一个鸡蛋，离开男人一丈之远，剥了鸡蛋，边吃边说，“昨夜在你家干草堆上睡了一夜，谢了。”

    “我知道，嘿嘿～”男人笑了，又进屋拿出一个鸡蛋递给咸阳无忧。

    咸阳无忧抬头看着那个“笑”，双唇微开，嘴角仍旧下吊着，当真是比哭还难看。他透过头发的间隙，看到一些清晰的黑眼仁儿，透着真诚，接下第二个鸡蛋，没好意思再挪开，两人并肩站在牛棚边上拨着鸡蛋壳。

    咸阳无忧时不时斜眼看着身边人，只见他把鸡蛋握在手中，用力捏了一下，展开后一手拿着，一手剔着蛋壳，几下子便把蛋壳拨的干干净净，里面蛋白完好无损。

    咸阳无忧盯着那个鸡蛋，看着男子两三口把鸡蛋塞入口中。刚才那一握，若是力道控制不好，内力的蛋白与蛋黄一定散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哐~~”的一声，厨房里传出很大的声音。

    被打断思绪的咸阳无忧伸长脖子朝发出声音的屋子看去，身边的人没有动，指着自己的肚子：“没事，都在这里了！”他没明白意思，只是揉着自己的耳朵，默默地挪开两步。

    “臭老牛！！鸡蛋呢？”几个小孩在他们身后叫器。

    “吃了~~”男人指了两人的肚子，又露出那种笑。

    咸阳无忧依旧不明所以，没有出声。小孩子们看着陌生的面孔，互相看了几眼，然后从牛棚后面捡起什么东西朝他们身上扔去。

    他轻易的躲开，身边的人却没那么幸运了。外表干燥的牛粪被砸开后，内力还是稀稠的，男人衣服上留下好几块斑迹。

    “你们干什么！！”他出口制止。

    小孩子看着他，又相互看看，然后叫喊起来：“臭老牛养黑牛，被扔一身大粪球！！”然后哄闹着消失再屋子后面。

    “咕咕！！”一阵鸡叫，让站着的男人动起来，咸阳无忧跟着跑到屋子后面，原来后面是一片菜地，还有一个坏瓦缸做的鸡窝，此刻鸡窝被踹到在地，三只芦花鸡惊恐的在一边叫着。刚才吃的鸡蛋，应该就是这些母鸡下的吧。

    男人顾不得上面的污脏，把鸡窝扶起来，又换了新的干草进去。又看了看那三只鸡，没什么大碍，轻叹了口气离开。

    他回到大屋里换了件衣服，依旧是洗的发白的，袖子的颜色是一样了，身上却多了几个补丁。他拿着脏衣服又去了河边。

    咸阳无忧看他脱了鞋袜，站在水中洗衣服，初秋，只是早晚凉，此刻太阳高照，男人水的脚在光的照射下泛着红色。

    咸阳无忧在干枯的草上坐下，手撑着下巴理了理思绪，然后开口：“那群小孩，叫你老牛？”

    “嗯，老牛！大黑是我的牛，我叫他大黑。”老牛站在水中，把搓皱了的衣服甩劲儿甩开，皂荚的白沫在水中散开。

    “你多大了？”

    “十····二十····二十二！”

    二十二岁，确实是符合他长相的年龄，但是这个说话，怎么感觉不对头啊。咸阳无忧又问：“我吃的鸡蛋，原本是要给那几个小孩的？”

    “都是我的鸡蛋。他们是来要我的鸡蛋吃的……”大牛把衣服拧了又拧，洗了又洗，直到自己满意，最后拧的干干的放到盆里。他坐到咸阳无忧身边，脚在裤筒上擦干，开始穿鞋袜。

    “你爹娘呢？”

    “死啦~死了好久啦~~”大牛穿好鞋袜把端起盆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碰到几个村妇去河边洗衣服，看见老牛都让到一边，等他们走了才继续往河边走去。

    两人又回到老牛家。大牛把衣服晾起来，然后去小屋忙了会儿，最后把大黑牛牵出来往某处走去。

    咸阳无忧看着他离开，又去了河边。那些洗衣服的村妇正谈论着老牛的事，正好省的他问了，于是安静的靠在一颗柳树后面听着。村妇离开后，他又回去，看着那那一大一小的两间旧旧的屋子，陷入思考。

    从村妇的嫌谈中得知，老牛脑子有问题，老牛成过亲，老牛的爹娘、媳妇儿都死了，老牛人不坏，但是样子使人害怕。那头黑牛是老牛生计来源，春耕秋收、犁田拉货赚些铜钱………

    咸阳无忧想到老牛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那拨鸡蛋的方式，觉得他不像是个普通人。一家四口死了三个，剩下的还成了半个傻子！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怀着满心疑虑咸阳无忧坐在干草堆上，他等到太阳高悬也没见人回来。

    算了，还是赶紧去璇玉门吧！他又看了看这个地方，起身离开。出了村子是一片荒地，枯黄的草紧紧贴在地上。

    “你没什么事吧？”轻跳的声音，那是昨晚的青衣姑娘。她站在老牛边上，而老牛则坐在地上，垂着头，默不作声。

    “刚才那些小孩，你认识吗？”青衣姑娘又问。

    小孩？咸阳无忧想起，来时好像是有一群小孩往村子里跑的！好像是早上的那群！他们又欺负老牛了？于是走过去：“老牛，那些小孩又欺负你了！！”

    老牛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躲到咸阳无忧身后，好像欺负他的是青衣姑娘。

    青衣姑娘见他如此举动，连连摆手：“我、我没有欺负他呀！！”

    “我知道！”昨晚相见，咸阳无忧对她无好感，干巴巴地说了句，然后转身安慰老牛，“你怕那几个小孩做什么，这么大块头一手拎一个错错有余！”

    “只是小孩子而已~”青衣姑娘在边上嘀咕了一句。

    咸阳无忧听了看向她，姑娘感受到非善意地眼神，下意识地紧了紧嘴巴，然后又吐出几个：“以多欺少，还是不对的····”

    他这才收了眼神，老牛拽了拽他的胳膊：“大黑，吓跑了！”果然这一块空旷的地方，哪里都没有大黑牛的影子。

    “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们用石头砸我，我只顾着躲……”老牛说的委屈，下拉的嘴角更加下坠，咸阳无忧看的脸也哭丧起来。“分头找吧！！”他的语调也不自觉变得凄惨。

    老牛去老黑经常吃草的地方寻找，咸阳无忧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青衣姑娘见到大牛时，只看到一群小孩在欺负他，也没见到什么黑牛，看那人惨兮兮地样子，也跟着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