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从枪口升起，子弹激射而出。

    噗！沉闷的入肉声。

    查尔左肩中弹，向后小幅度地摆动了一下，被迫停下追击的锯矛。

    洛德借此机会，刀刃用力朝前突刺，锐利的尖刺急速捅向对方的心口。

    锵！

    锯矛以极限距离与刀刃相接，手腕精巧地转动，耍了个弧形的剑花，将刀刃突刺之力卸到了一边。

    在刀刃偏离轨迹的同时，锯矛顺着刃身而上，削向洛德持刀的右手。

    迫不得已，洛德双脚点地，向后滑移，及时拉开距离，放弃攻势。

    在左肩中弹的情况下，对方的反应速度仍比他预想中的要快上许多。

    “我想你并不了解这些枪械到底能对猎人产生多大的威力。”

    持锯矛而立，查尔嘲讽地笑了一声，左臂发力，肌肉紧绷，肉眼可见的，左肩上的伤口缓缓褪出一颗钝头的子弹。

    子弹落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嘲笑洛德尝试用枪械制止敌人的念头。

    平静地凝视着查尔，洛德并没有因此收回左手无用的枪械，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燧发枪只是被亨特用旧的淘汰货，子弹也仅剩最后三颗。

    有时候，枪械不一定要用来造成伤害。

    对视了片刻，查尔再度前倾身子暴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左手又从腰间取下了一柄反曲的匕首。

    如狼虎般的扑击，巨大的压迫力迎面而来，距离越来越近，洛德第一时间举刀相迎。

    小巧的匕首准确地卡住他阻挡的刀刃，继而锯矛灵活地从另一个方向砍下。

    手指按下扳机，倒数第三发子弹射出，击中了锯矛，冲击力带来的阻滞为洛德提供了闪身的时间。

    刀刃向前用力一推，洛德利用反向的力向后跳去。

    “我想知道你还剩几发子弹。”

    一击不成，查尔继续近身压制，完美地运用了一长一短的双手武器，不留给洛德一丝喘息的机会。

    面对连绵不绝的攻势，洛德没有选择不明智地硬接，接连向后闪身，既不进攻，也不原地防御。

    直到阳光照到他的脸上，花香入鼻，他才突然猛甩右手刀刃，只见镰刃重新勾起，刀柄再度伸长，化为冒着森森寒意的仪式大镰刀。

    对付一长一短的双手武器当如何？

    洛德的答案是使用更长的武器。

    刀柄依附于右臂，跟随右臂快速挥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形，转守为攻地切向追出后院的查尔。

    查尔眼睁睁看着阳光下闪着金光的镰刃向自己的脸勾来，瞳孔猛然一缩，本能地竖起锯矛格挡。

    锯矛挡住刀柄，使之不得寸进。

    就在此时，倒数第二发子弹爆裂射出，目标心口。

    嘭！

    查尔赶忙侧过身躯，使子弹击中厚实的胸膛，只是这稍一偏离，手中的力道便不自觉地减弱了。

    被挡住的镰刃再度下压，锋利的刃口划破了他的颈动脉，飙射出柱状的鲜血。

    “呃啊！”

    一声暴喝，生死带来的巨大动力让查尔顿时挥退了镰刀。

    “你——”

    刚说出一个字，洛德的镰刀已经再度袭来。

    不给任何机会，不给任何后路。

    亨特在雪村因多话而放跑野兽的巨大失误历历在目，洛德不会重蹈覆辙。

    两米长的大镰刀隔着老远便能伤到躯体，查尔左手的短匕首已经彻底成了笑话，甚至当他将锯矛重新伸长，才可悲地发现：矛尖也仅仅只能够到镰刀长柄的一半。

    “停下，猎物的赏金我们可以商量！”

    匕首已经扔掉，查尔左手捂着飙血的脖颈，单靠右手的锯矛苦苦支撑。

    没有回应，洛德只是冷着脸继续加大了力度，同时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停手！我会马上离开，猎物归你了！”

    明显地，查尔的声音开始虚弱起来，高强度的防御与不断的失血开始让他疲乏，再持续不了多久，他将再无抵抗的能力。

    “好。”一声短促的应答。

    随后，绵密的镰刀攻势果真缓慢了下来，甚至最后一下进攻结束的镰刀收回时，收回的速度比进攻的速度还快。

    可就在此时，查尔的目光瞬间变得狠辣，左手快速从口袋中抽出一根装有暗红色液体的注射器，朝自己的大腿扎去。

    他的硬实力原本就在洛德之上，只是由于一个瞬间的不慎被划伤了脖颈的弱点，以至于无法抵御不断地攻势。

    只要此针扎下，伤口恢复，他将可以完全碾压洛德。

    大腿传来刺痛，针口已经透入皮肤。

    然而，一道圆弧忽然在他眼前闪过，随后便是身体右侧传来剧痛，右臂与锯矛一同落地，漫天的血滴喷洒，染红了花丛。

    他怔怔地抬头望去，只看到了冷漠挥着镰刀的洛德。

    方才洛德最后回收的那一刀，之所以会比进攻还快，是因为他要让镰刃在空中抡圆一圈，方便蓄力断肢。

    正如查尔所说的‘停手’是谎言，他的‘好’，也同样是谎言。

    “哈哈。”

    望着断手，查尔微愣，继而忽然疯笑起来，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洛德。

    “你真是个天生的猎人——”

    咻！

    话未说完，镰刃划过，头颅飞起。

    ……

    一分钟后，洛德将镰刀沾染的血液悉数蹭到了后院的花丛里，而后收回到笔记本中。

    稍稍整理了下仪容，在他准备踏过尸体回到内院时，右手背部亮起浅显的红光，黑山羊欢快地叫着。

    “咩咩！”

    吃的吃的！

    “什么？”洛德微微疑惑。

    “咩！咩！”

    他的脑袋里！有好吃的！

    虽然仍不太理解，不过洛德还是在查尔的头颅前蹲下，看了看右手，而后缓缓伸向他的脑袋。

    接触到头颅的时候，他的右手便像是融入水体般透了进去，而后触摸到一颗硬硬的物体。

    尚未感应完全，那物体已经被饥饿的右手‘吞’了进去，进入了黑山羊的肚子里。

    “咩咩咩！”

    好吃好吃好吃！

    刚从内院探出头来的法拉见到的便是这恐怖的一幕：洛德半蹲在死不瞑目的头颅前，右手插入头颅中晃动，像是在搅拌着脑浆。

    “呕。”

    一种生理上的不适席卷了她的胃部。

    就在这时，洛德回头看到了她。

    ‘快跑！’

    这是法拉的唯一念头。

    然而，洛德几步便追上了受伤的她，当他走近时，法拉突然转身，将藏在身前的剑指向他的脸。

    这一剑足够出其不意，只可惜差了点速度与力道，洛德轻轻侧身躲开，而后一个简单的夺剑，扔到了一边，平静问道：

    “有没有致命伤。”

    尽管表面并没有看到明显的致命伤痕，但并不排除伤口在某些隐蔽的部位。

    法拉紧紧咬牙，一言不发。

    望着法拉誓死不屈的眼神，洛德一时无言，转身走出了房间。

    就在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神的时候，洛德手持查尔的匕首又走了进来。

    “你想要干什么？”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升起。

    没有回应，洛德开始利用匕首一件一件卸下她身穿的铁制轻甲，先是腿甲，继而是胫甲，随后来到胸甲。

    “够了！我没有致命伤！不要脱了！”脸色不自然的微红，同时又伴随着莫名的恐惧，法拉大喝道。

    闻言，洛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探查性地望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说谎后，便将匕首扔在一边，转身离去。

    没有致命伤就死不了，他也无须呆在这里。

    熟练地翻上墙头，洛德缓步离开，留下魂不附体，再三确认他已经离去的法拉。

    转过几个街口，他回到了格林街公园。

    “上午好啊，洛德先生。”画家贝克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上午好。”

    礼貌地回应了下，洛德忽然发现贝克挂在画架上的画少了不少。

    “哈哈，您也发现了吧，我的画居然卖出去了。”

    贝克指着空画架喜笑颜开，继续道：“就在昨晚，有个眼睛受伤的男人过来，一开口就要买下我一半的画，还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的协会。”

    “协会？”

    “嗯，好像说是个什么探寻真实世界的协会，我觉得古怪，就没有答应。”

    洛德点点头，没有太在意，而后又与其随便聊了些话题，便回到了14号房中。

    屋内，正站着发呆的芙尔莲娜听到声音，眼神重新有了光彩，朝洛德微微弯腰。

    “您回来了，神父大人。”

    “你一上午都在屋里？”

    闻言，芙尔莲娜挺起傲人的胸脯，展现了上身的束腰，继而又轻盈地转了一圈，扬起及膝的长裙。

    这是修女的典型服装。

    “神父大人，如果您像上午那样不愿带我出去，我就只能呆在屋里。”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话，洛德却似乎从中听到了幽怨，仿佛是他刻意留她独自在家一般。

    沉思片刻，洛德从笔记本中抽离出一套黑色的皮质衣服——猎人套装。

    “你试试换上这一套。”

    “好。”

    接过衣服，没有丝毫疑问，芙尔莲娜开始解下身上的长裙与束腰。

    一件一件的女式服装剥落，露出大片丰满诱人的白皙，仅留下遮羞的内衣。

    见她并不避讳，洛德也索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芙尔莲娜再次逐件逐件地穿上猎人服装。

    微微倾斜的猎人三角帽，绝美的容颜，潇洒的猎人风衣，修长的猎人长裤，皮质的猎人短靴，一时间，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血腥的猎人还是优雅的女贵族。

    “不错，挺好看的。”

    “您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