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阳！！！”

    黑影距离黎星阳只剩一步之遥，我心中没来由的慌乱，来不及多想，我当即扔剑双手结印，只是，四字真言还未出口，我却先听到了一声惨叫，惨叫声未歇，黑影魂体猛然震荡，竟有了几分魂飞魄散的意思

    “娘！！！”

    我来不及看清，身后吴若玲一声呐喊，我只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忙弯腰躲避，顺势捡起地上桃木剑朝后一刺

    噗呲一声，是剑身刺入肉体的声音

    吴若玲胸口中剑，顷刻间就有鲜血浸出，血液嘀嗒，落在了脚下的石板地，剑刺得并不深，若是立即救治，她还有活的机会

    “娘，你快走，你快走啊！！！”

    吴若玲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我的剑还插在她的胸口，吴若玲抬手就将剑拂开，随后踉跄往黑影走去，口中不断呼喊着黑影

    “她是你娘？”

    我不知道为何，往常的阴魂我都能看清楚样貌，可这只，我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可即便是模糊，我还是能感受到黑影在吴若玲的叫喊声下迟疑停住了身躯

    吴若玲声嘶力竭叫着，哭喊着往前，伤口扯动，流出的鲜血滴了一路，黑影缓缓向吴若玲靠近，吴若玲的哭喊也渐渐变成了哽咽：“娘，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走吗？你走吧，别管我，是我对不起他们，我来赎罪了，娘，你走吧”

    吴若玲抬手想要抚摸黑影，许是扯到伤口，血液又接连渗出，可吴若玲丝毫不在意，嘴角轻扯，含泪笑道：“娘，我是你的小铃铛呀，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娘，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要将你炼化的，只怪我学艺不精，只找到你一魂，可是哥哥没了，我一个人待在这世上害怕啊！宏业哥哥和宏辉哥哥对我很好，王姨对我也很好，是我自私，我不敢死，也不敢活，我知道哥哥的死跟他们没关系，可...我若是不这样想，我怕我活不下去啊...明明那日哥哥走时还笑着让我等他回家，他说他回来一定会给我带最大的白面馒头，可为什么...为什么回来的是哥哥冰冷的尸首...”

    “娘，你们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娘，你别笑话我，你的铃铛本来就是个胆小鬼，娘，我已经给你解了契约，你怎么不走啊？噢我知道了，娘，你是来接我的是不是？娘，你别着急啊，你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陪你们，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

    血流得太多，吴若玲强撑起身躯，脸虽笑着，声音却愈发缥缈，吴若玲看向我，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她为何只身前往，先前，她为何只是躲闪而不进攻，她不是留有后招，她口中，她娘，也就是那个黑影，照她的意思已经解除契约，她并没有带黑影来，她来王家，就是抱有赴死之心，或者说，她原本就是来寻死的

    其实笛子掌控的黑影已经不在，她之所以摸笛子，只是为了激怒我，让我杀她...

    而黑影之所以攻击黎星阳，我想起了黑影出现前黎星阳说的话...或许，黑影真如吴若玲所言，记起了她的小铃铛，那一刻，黑影只是为自己女儿打抱不平的母亲罢了

    “对不起啊，让你担了因果，我知道的，你们道士最重因果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我胆子小，我是不敢死的...”

    吴若玲胸口的血一直没停，她一直低着身子，只手撑着地，侧身看着我，黑影就在她头顶旁，静静的立着

    “我知道你是好人，那天你们到泗水河我就知道了，原谅我算计了你，我娘她...怪我学艺不精，只能想到这个法子...她是我娘啊，我只是想让她陪着我...”

    吴若玲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娘原本只有一魂，是我用了秘法让她成了水鬼...所有因果报应我都愿意承受，你...能不能放过我娘...她没有神志，她什么都不懂的...”

    “这些年泗水河死的人不少，你强行将你娘炼为水鬼已经是逆天而行，如今你竟让我放过她？不管她是否有神志，害人已成事实，莫非你的意愿比别人的命还重要？休要狡辩了，若不是你们，这些年泗水河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泗水河有一条暗流极为湍急，周围又没有可以抓握之处，便是成人经过都会被暗流冲走，你若是不信...咳咳...你若是不信，可自行去查看，泗水河几年前便陆续有人溺水而亡，而我...是两年前来的...你便是去问...这两年溺亡之人是否比前几年少了不少”

    吴若玲撑着一口气，争辩中眼神倒有了几分少女的坚定执拗，确实，她说的话我仔细问过便会知晓，她骗我也毫无意义，只是，她这意思...

    “少有如何？就算泗水河本身凶险令人溺水，其余无辜死亡你们也逃不了干系”

    “呵...呵呵呵...哈哈哈...人人都有亲人...就我没有，我只是想要我娘能陪着我，我有什么错？！！！”

    吴若玲自嘲，笑得凄凉，我没有回她，片刻，她又停住笑声，继续说道：“前日那个孩子没死...我将他救起来，放在了他家不远的草垛里...”

    “福生没死？！！！”

    许是我太过震惊，吴若玲轻笑一声，这回，我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欢喜：“你若是不信，可去泗水河亲眼看看...这会儿，他应该早就回到家里了，对了，他娘给他生了个妹妹，母子平安...”

    我一时无法平复，吴若玲此刻终于有了少女俏皮模样，可越听她说，我的心却越是纠结：“那王宏业王家呢？”

    “王家...我早就知道宏业哥哥不是害死我哥的凶手，是我自己无法认清，不，是我不敢承认这个现实，我若是承认了，那我这么多年为了报仇所咽下的苦便成了一个笑话，这两年，宏业哥哥和宏辉哥哥都对我极好，好到让我内疚，让我羞耻于自己的卑劣，一直以来，是我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